綁匪除了往闫儒玉手機上發送了一個地址,就再無任何動作。
闫儒玉能感覺到,對方很有耐心,是那種已經有了完善的計劃,隻要躲在幕後按部就班實施就行的耐心。
“得想個辦法打亂他的計劃,逼他現身。”
闫儒玉揉着幹澀的眼睛,靠在椅背上,剛迷迷糊糊地睡着,吳錯就來上班了。
一進門,就見金子多指了指闫儒玉,示意他小點聲。
吳錯會意,低聲問道:“查到什麽了嗎?”
金子多興奮地點頭,“找到一個視頻,畫面還挺清晰,吳警官,你知道要找這個有多難嗎,我可是一夜都沒合眼。
不說别的,光找到這些QQ群、微信群就花了我2個小時,還得從成千上萬的消息裏篩選有用的視頻、圖片。
現在大家都流行個鬥圖什麽的,群裏那些個圖啊,還不能錯過,生怕是施暴照片,一晚上看了那麽多内涵圖,我容易嗎我,我現在……哎呀……腦仁子疼……
還有啊,你以爲這個視頻是我在群裏找到的?不是!群裏的視頻文件已經超過了緩存天數,被删了,我好不容易查到幾個下載過視頻的人,通過QQ發送了病毒鏈接給他們。
今天早上有個家夥點了病毒鏈接,我才黑進他的手機,找到了這個視頻。
唉呀媽呀我真不行了,老了老了,熬不動夜了。”
吳錯多次向金子多示意,意思是讓他别說了,結果金子多每次都以爲是讓自己小點聲,不斷降低音量。
到最後,隻剩下氣音,卻還是堅持說完了。
吳錯算是見識到這小子話唠的本質了,要知道,金子多的計算機技術在整個網監科都是數一數二的,可就是不招領導喜歡,升職加薪什麽的總是輪不到他。
吳錯想起了闫儒玉常說的那句話:别指望能力強的人态度還好。
況且,與闫儒玉的毒舌腹黑陰損相比,話唠簡直能算得上優點。
有沒有可能把這小子挖到重案一組來?
這個念頭一出,吳錯不禁以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起金子多。
“你幹嘛?”金子多發覺了異常,雙臂交叉護住胸脯道:“我口味可沒那麽重。”
吳錯一臉黑線,倒是一旁的闫儒玉睜開了眼,淡定道:“你想得一點沒錯,老吳就是打你主意呢。”
“啊?”
“你以爲我是怎麽上了重案一組這艘船的?還不是吳組長軟磨硬泡,他跟咱們可不一樣,咱們就是埋頭幹活兒的命,頂多是個将才,老吳可是帥才,把咱們用好,他就高枕無憂了。”
“嘿,老闫,你說這話虧心不虧心?當年誰跪求我好幾天我才答應讓他進組的?”
“啊?有這回事?究竟是誰?”闫儒玉撓着後腦勺打哈哈,轉瞬又變了嚴肅臉道:“金子,找到視頻了嗎?我看看。”
吳錯知道闫儒玉是故意岔開話題,也不揭穿,跟他一塊看起了視頻内容。
視頻畫面雖有些抖動,卻還算清楚。加上拍攝者總共5個孩子,向已經被打倒在地的1個孩子施暴,爲首的正是失蹤的夏冰。
他們對那孩子拳打腳踢,口中污言穢語不斷,期間還點了兩根煙,相互傳遞着吸。
闫儒玉指着被施暴的孩子道:“就是牛小傑!我确定!”
吳錯一拍桌子,“動手打人的也太嚣張了,今天我就去學校領人,叫上他們的家長來廳裏問話!”
幾人說話間,明輝和小白也到了,靜靜在一旁聽讨論。
聽了吳錯的決定,小白道:“組長,要不要請示一下領導?對未成年的人量刑本來就輕,再加上……那個……校園暴力也不屬于重案啊,咱們就這麽到學校把人傳來,合适嗎?”
小白的話不好聽,卻有一定道理。
吳錯點頭道:“這樣把,先立案,牛小傑失蹤案,還有,夏冰綁架案,兩起案件的當事人有關聯,兩案合并偵查,如此一來,咱們詢問幾個既與夏冰關系近又向牛小傑施過暴的學生,就說得過去了吧?”
明輝道:“這樣最妥當!要不,我留下來處理手續,千萬不能給人落下把柄,尤其是……”
明輝指了指金子多筆記本電腦上的視頻,“尤其是這段視頻資料,利用黑客技術違規取證,這樣的證據本身是無效的,得想辦法給視頻編一個恰當的來路。”
金子多連連點頭,“還是女孩兒心細,想得周到,那就拜托你了。”
三小時後,除了夏冰,其餘4個施暴的孩子極其家長被請進了市廳。
4個孩子和自己的家長被分别請進了4間小會議室。
1号會議室内是個瘦高個的男生,飛機頭,長相俊朗,這種男孩在學校應該挺受歡迎。
他的父母都來了,看穿着家庭條件不錯,母親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皺紋,顯然平時保養得不錯,父親的皮鞋和手指甲很幹淨,看來很注重細節。
2号會議室内的孩子穿着一件花花綠綠的長袖T恤,與校服搭配很不協調,他幾乎坐不住,一會兒伸手去動桌上的一盆綠蘿,一會兒去扣沙發靠墊邊緣的縫隙,一會兒又幹拿腳不停地踢桌腿。
他的媽媽留着幹練的短發,帶着眼鏡,高跟鞋,緊身裙,修身小西裝,看起來像個職場精英,一個談判分分鍾幾千萬上下的那種感覺。
媽媽似乎早就适應了多動的孩子,始終低着頭看手機,在發消息的樣子,全程沒看孩子一眼。
3号會議室裏,首先引起衆人興趣的不是孩子,而是爸爸。
爸爸的頭梳得油光锃亮,胳肢窩裏夾着一個厚厚的皮包,看那派頭,包裏得有小十萬現金。
一落座,他就從包裏掏出手機,毫無避諱地大聲打起了電話,這個局長那個領導地叫了一通,看樣子是要托人平事兒,這态度擺明了就是做給刑警們看的:咱有關系,别惹咱。
再看他兒子,幾乎就是年輕版的老爹,四仰八叉地往沙發上一歪,很是嚣張。
4号會議室裏的情況比較特殊。
别人都是父母同來,唯獨這位是和奶奶一起來的。老人家的頭發都花白了,擔憂地俯過身去問孫子:“你跟奶奶說,是不是又惹事了?奶奶這心裏一點底兒都沒有……”
孫子不耐煩地揮揮手,“頂多就是夏冰被綁架的事兒,你放心,又不是我綁架他,警察能問出什麽來?”
“可是,上次那個事兒,那可是人命啊!你爸他……”
孫子趕忙道:“你可不能亂說!上次的事兒我爸已經花錢擺平了,絕對不能跟人提,要是有人問,您就說不知道。”
重案一組辦公室内,闫儒玉等人通過偵聽設備實時監控着四間會議室内的一舉一動。
當4号會議室的祖孫倆談論起“人命”和“那件事”,小白一手道:“肯定跟牛小傑的死有關!可以開始詢問了!”
闫儒玉卻擺擺手,指着1号會議室裏的一家三口道,“再等等,有意思的還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