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輝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對其餘三人使了個眼色,收到兩位老手的點頭暗示,這才坐在王建新對面,與他平視。
根據以往的審訊經驗,由女警員進行詢問,對方更容易降低心理防線。
“案發當時你爲什麽回辦公室?”明輝問道。
“我回來怎麽了?那麽多人都回來過,又不是我一個。”
“是,不過人家回來要麽是偷會兒懶,要麽是吃點飯,您呢?看您這意思,是随大流回的,看别人回來,您也跟回來了,是不是?那您究竟是跟着誰?不會是田小芳吧?”
“唉,我說你,怎麽說話呢?你們警察就是憑猜測辦事的?”王建新急了。
“别激動啊,”明輝卻是不急不慌,“沒辦法,您不好好回答,我們就隻能猜,猜對了你好我好,要是猜錯了,免不了一次次傳訊您,直到猜對爲止,反正我們是不怕麻煩,爲人民服務嘛。”
王建新不說話了,他的拳頭一會兒緊握,一會兒張開,似乎正在心中進行着某種取舍。
“我真沒去過頂樓,真的,你們要相信我。”王建新的态度突然軟了下來。
“我們現在就是在排除你的嫌疑,可你這麽不配合,我們也很難做。”見王建新開始動搖,明輝乘勝追擊道:“你跟董玥的事兒,她都已經告訴我們了,我們答應幫她保密,隻要不觸犯法律底線,答應過的事我們會做到的,所以,你不必有顧慮。”
一提起董玥,王建新氣不打一處來,他怒道:“這個小蹄子還好意思到處宣揚?老子都快被他玩死了!”
幾人對視一眼,明輝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王建新說下去。
“告訴你們也沒關系,那天晚上就是董玥給我發的消息,說是讓我回辦公室等她,我以爲她要跟我……那個,嗯……我就回辦公室了。”
闫儒玉像是抓住了什麽重點,彎腰将目光向王建新湊了湊問道:“她約你去的辦公室?不是天台?”
王建新被他一盯,心中緊張,下意識地将身子向後靠了靠,“後來……後來又說要讓我去天台,想要聊聊給她升職的事,我正爲這事煩着呢,又不是我不給她升職,田小芳擋在那裏,我有什麽辦法?所以……所以我就沒去。”
“那你就一直在辦公室呆着?直到田小芳死?”
“是啊,董玥這麽一弄,我也沒了興緻,又不想去底下加班,累了嘛,就在辦公室裏打了一會兒遊戲——打的鬥地主,對了,你們可以查我的遊戲記錄啊,這總能算是不在場證明吧。”
“我們會去查的,”明輝繼續問道:“之後呢?你是怎麽知道田小芳死的?”
“我當時隻知道有人跳樓,是董玥發微信告訴我的,微信消息我還存着呢,你們看。”
王建新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遞給明輝。
明輝粗略看了一眼,遞給了身後的闫儒玉。
董玥發來的微信消息很簡單:
别上來了,有人跳樓了。
這條消息的發送時間就在墜樓發生後的一分鍾。
在這之前,還有兩條消息,也是董玥發來的:
今晚去你辦公室?
還是來天台吧,想跟你聊聊,升職的事究竟行不行,你痛快給個說法
消息内容與王建新的講述一緻。
闫儒玉将手機還給王建新,“現在,阻礙董玥升職的人死了,她這個車間主任恐怕是十拿九穩了吧?”
“不好說,”王建新搖頭道:“田小芳雖然死了,可是她推薦的車間主任人選已經被領導看在眼裏,領導還是更中意她推薦的人,這事兒基本已成定局,董玥沒戲。
不過……也不好說死,你們想啊,田小芳死了,她的位置不就空缺出來了嗎,底下的人肯定一級一級往上提拔,興許董玥也能沾光呢。
我巴不得趕緊給董玥升職,然後跟他撇清關系,免得她天天跟我鬧,煩死了。
你們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現實,她想要讓我離婚,跟她過,怎麽可能?我跟我老婆的關系雖然談不上好,但是我有今天全靠的是我老婆,這點厲害關系我還是清楚的,她董玥算什麽?說白了,就是看上我現在條件好點,能讓她衣食無憂罷了。”
明輝意味深長道:“說到底,田小芳死了,董玥有可能受益。”
“我說,你們不會認爲兇手是董玥吧?她雖然脾氣爆了點,但……應該……不至于吧,再說了,她也不知道田小芳從中作梗的事兒啊。”
“你難道沒告訴她?”
“當然不能告訴她,這點職場智慧我還是有的,”說起這個,王建新很是驕傲,挺着胸脯道:“你們想想,就以董玥那個一點就着的脾氣,我要是告訴了她,指不定她要怎麽嚼人家田小芳的舌根,背後編排肯定少不了啊。
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田小芳也不是好惹的啊,那可是個東北娘們兒,能動手的時候根本不跟你吵吵,她能從工人一路幹到中層領導,憑的就是這股子潑辣勁兒。
她倆要是真鬧起來,我跟董玥的事兒八成要穿幫,對我有什麽好處?
再說,提拔用人的時候上面領導的眼睛也盯着呢,最容易讓人揪住小辮子。
所以說,把田小芳從中作梗的事告訴董玥,那是百害而無一利,我當然得瞞着了,這就導緻董玥一直以爲是我辦事不利,天天跟我鬧,真煩啊。”
這所謂的職場智慧,四人還是頭一次聽說,除了新奇,同時也覺得有些道理。
明輝抓住王建新打開話匣子的機會,繼續問道:“你跟董玥的關系僅僅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警官,你這麽說就難聽了不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互惠互利的,這你們也管?”
明輝無奈地抿了抿嘴,看來這個劉建新又要開啓耍賴模式了。
……
之後的詢問就再也沒有什麽新的信息了。
臨走,闫儒玉突然回頭又問道:“對了,董玥是個左撇子嗎?”
“呃……應該不是吧。”
闫儒玉轉身回到劉建新的辦公室,認真道:“請你好好想想,究竟是不是?”
“吃飯拿筷子是用的右手……嗯……早晨刷牙也是用的右手……她也從沒說過自己是左撇子……别的一時我也想不起來了,這應該已經能說明她不是左撇子了吧?”
“好的,謝謝。”
出了門,吳錯對闫儒玉道:“你問左撇子的事幹嘛?是不是有什麽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