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地伸出左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他沒來!”董玥一口咬定。
“光線那麽暗,大家都穿着工作服,你怎麽知道兇手一定不是你的情人?”闫儒玉步步緊逼。
“因爲體型明顯不同!這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哦?體型上有什麽差别?”
“兇手好像比王建新高一點,嗯……也要壯一點……吧……”
王建新正是董玥的情人。
“好像?隻高了……一點?壯了……一點?”
“光線那麽暗,我哪能……”
“可你剛剛說了,體型明!顯!不!同!”
董玥一下子沉默了。
她是個很會控制情緒的人,被問到啞口無言,也不會氣急敗壞地亂說,而是想法理清自己的思路。
“反正就是有差别,肯定不是王建新。”
董玥打算咬死之前的說法。
“好吧。”闫儒玉也不反駁她,而是繼續問道:“你爲什麽去報警?”
“啊?”
“我的意思是,既然不想讓隐私暴露,大可以不管這個閑事,爲什麽要報警?”
董玥翻了個白眼,“警官,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以爲跟上司有一腿就一定是壞人?
我親眼看到有人被推下去!那是一條人命啊!難道不該報警?
況且,我不是匿名報警的嗎?誰知道這麽快被你們發現。”
“好吧,你爲什麽跟王建新在一起?不會是因爲愛情吧?”
“呵,”董玥冷笑一聲,“我這個流水線組長就是王建新提拔起來的,工作量少了一半,薪水漲了500,除此以外,王建新還答應讓我當車間主任。”
“他老婆不知道你倆的事嗎?”
“警官,我的私事好像跟案子沒什麽關系吧?”董玥的耐心已經耗盡。
“當然有關,你不就是因爲這件私事才出現在案發現場的嗎?”
董玥歎了口氣,“瞞住老婆是王建新的責任,那是他老婆,又不是我的,我才不在乎,反正這些年他也不是第一次在外頭找人。”
“哦?”
“廠裏人都知道,王建新是靠老婆才空降到我們廠,當上這個中層領導的,他娶的可是廠裏大領導的千金。
這種以利益爲基礎的婚姻當然不會幸福,這兩口子現在就是各玩各的,誰也不管誰。
所以,我覺得吧,他老婆就算知道我們的事兒,也不會怎麽樣。況且,廠裏人都知道,劉建新從前就跟一個女工有一腿,把人家搞懷孕了,賠了幾萬塊了事的。”
闫儒玉點頭,“好吧,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案發當晚你們倆誰先提出去天台的?”
“我提出來的,”董玥确信道:“我就是想跟他當面談談,最近廠裏人事變動頻繁,看我這個位置能不能再往上走走。”
闫儒玉起身,客氣道:“好的,董女士,感謝你的配合,後續可能還要麻煩你。”
“千萬别,你們還是别來找我了,早知道好人這麽難當,我才不給110報案呢,真沒想到你們警察會這樣。”
我們警察,哪樣?
闫儒玉挺想問問,卻還是忍住了。
他知道,想從董玥這裏獲得突破是不太可能的。董玥是唯一知道案發經過的人,占據着信息優勢,她要是想隐瞞什麽,除非有鐵證,否則她是不會承認的。
董玥身上有不少疑點,比如在說到兇手體型時的前後矛盾。
她是在掩護王建新嗎?難道真如推想中那樣,王建新就是兇手?
或許應該将突破口轉向董玥的情人王建新。
這個尚未露過面的男人,才是闫儒玉心中的焦點人物。
在10樓找到王建新的時候,他正在發火。
沖吳錯等三人發火。
“警察了不起啊?!你們這是侵犯我的隐私!……我警告你們,别亂來,誰要是想借着這個機會整我,我讓他好看!……”
王建新跟個機關槍似的,吳錯根本插不上話。
“呦,對警察這麽大意見?”闫儒玉站在王建新辦公室門口道。
“你是?”王建新上下打量着穿便服的闫儒玉。
闫儒玉沒搭理王建新,倒是沖吳錯道:“董玥什麽都說了,王建新想抵賴也沒用,不行就直接拘了,回去慢慢審。”
“什麽?!”王建新又是新一輪的發飙:“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你們也太不像話了!我倒要看看誰敢抓我……”
闫儒玉有些詫異,他沒想到王建新嘴這麽硬。
吳錯将闫儒玉拉到門外道:“事情不好辦,我們查到最近王建新和田小芳的關系比較緊張,就了解了案發當晚王建新的去向。
當晚,王建新和其他中層管理一樣在車間的加班,案發前大約半小時,車間攝像頭拍到他乘坐電梯到了9樓的辦公室,案發後不久,他又從9樓乘坐電梯下樓,去田小芳墜樓的地方圍觀了一會兒。”
“那就說明他沒有不在場證明啊!”
“可是,這不能說明問題。”吳錯道:“這棟大樓裏的行政辦公人員有上千人,根據考勤記錄,當晚留下加班的超過700人,案發當時沒有不在場證明的粗略篩選下來足有二三十人,他們要麽是回到樓上的辦公室偷懶休息,要麽是匆匆上樓泡一碗泡面,當做夜宵充饑。
所有案發當時不在一樓車間監控區域内的人,都有可能走樓梯來到天台,完成謀殺。”
“明白了,原來如此,理由不充分,上頭不批,所以不能因爲沒有不在場證明就審問王建新,隻能是例行詢問,而他可以拒絕詢問。”
“可不是。”
“這家夥可以啊,沒少研究法律漏洞,”闫儒玉皺眉道:“你剛剛說王建新跟田小芳關系緊張,爲什麽?”
“說起來,這事還跟董玥有關呢。車間主任的崗位空缺,王建新當然是極力推薦董玥,希望把自己的情人提拔上來。偏偏田小芳反對,她覺得董玥無論是資曆、工作态度都不夠格,而是推薦了自己手下的一個老組長。”
“怪不得。可是,王建新這麽一個朝三暮四的男人,總不至于爲了替董玥争取一個崗位而殺人?”
“是啊,偏偏這位脾氣還大得很,說什麽我們侵犯了他的隐私,憑什麽隻詢問他,要麽我們就把所有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詢問一遍,否則他什麽都不說,這不是故意難爲人嗎?”
“所有人都詢問一遍?行啊,”闫儒玉轉身進入王建新辦公室,“王建新,你好,我們是是公安廳的,爲調查田小芳墜樓案,需要依次詢問案發當晚本棟樓内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你是第一個。”
“等等……”王新建一屁股坐進椅子,“你們這是明擺着欺負人!我要投訴你們!”
“可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告訴你市廳的投訴電話,你可以直接投訴……嗯,就投訴那位吳警官好了,他的警員編号是:XXXXXXX”
“我靠!老闫!不帶你這樣的!”
闫儒玉不理吳錯,繼續道:“不過,無論你投不投訴,詢問都必須進行,你可以選擇關起門來在辦公室裏接受詢問,我們保證不會洩露你的隐私,也可以等我們拿着拘捕令,把你帶回廳裏好好問一問。”
王新建煩躁地點起一根煙,但最終他還是主動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好吧,你們問吧,但我不保證每個問題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