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判斷她離開時走了樓梯,爲什麽要走樓梯呢?因爲她并不是從7樓離開,而是從頂層離開的!
她應該是先乘坐電梯到了7樓,然後走樓梯來到頂層天台,目睹了田小芳被殺的過程後,又匆匆忙忙從頂層走樓梯跑了下來。”
“如此說來,這個董玥不僅在場,還有可能是兇手喽,”闫儒玉道。
吳錯搖頭,“這說不過去,我們進行了人物關系梳理,發現除了在同一棟大樓工作,董玥和田小芳沒有交集,兩人很可能根本就不認識。”
“明白了,董玥隻是目擊者,同時向110報了案,找到她人了嗎?”
“抓住這條線索後,我們走訪了董玥,她特别緊張害怕,一開始矢口否認,直到我們出監控錄像,她無法解釋爲何走樓梯下樓,這才承認自己在天台上。
她說看見了整個殺人過程,報警電話也是她打的……”
“等等,”闫儒玉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插話道:“案發後,董玥離開大樓,來到沒有監控的公共電話,這需要不少時間吧?爲什麽她的報警電話會在工廠的報警電話之前,有人墜樓,工廠方面爲什麽沒及時報警?”
小白推了推眼鏡,答道:“據我了解,因爲出過13起跳樓案,寶拍工廠對于處理此類案件已經有了一個……怎麽形容呢……一個能夠保證自己利益的處理流程,比如他們會先搜查死者身上是否夾帶機密信息,還會檢查死者辦公室裏是否存在對公司不利的證據。檢查之後才會報警。”小白似乎對科技産業很是熱衷,也了解其中一些門道。
啪——
吳錯一拍桌子道:“破壞現場!這些混蛋!”
小白道:“沒辦法,這些大企業每年花上百萬養着律師,就是專門在這種時候鑽空子的,你說他們破壞現場,人家說是保護企業合法權益,扯不清楚的。”
明輝道:“一點不錯,我們今天也跟廠區負責人詢問了報警時間的問題,人家還真就是這麽說的。”
小白的解答讓在場幾人耳目一新,他自己倒是謙虛道:“我就是喜歡科技産品,所以對這些企業也稍微有點了解。”
明輝繼續道:“董玥雖然看到了田小芳被害的經過,但因爲當時周圍比較黑,她也沒有看清兇手究竟是誰,隻能确定是一個穿着工作服的強壯男人,所以,這條線也斷了。”
“等等,”闫儒玉道:“你們有沒有問問,董玥大晚上跑樓頂幹嘛去了?”
吳錯接話道:“别提了,你猜怎麽着,樓頂天台竟然是董玥私會情人的地方,這位情人正是董玥的頂頭上司,一個40歲的已婚老男人。”
“私會情人……私會情人……那她這位情人當晚赴約了嗎?”
“當然沒去,據董玥說,她提前到了,剛到不久就發現有人殺人了,她吓壞了,但還是給情人發了一條微信消息,讓情人别來了,這也就是爲什麽她一開始不承認打過報警電話,不想讓醜事曝光嘛。”吳錯解釋完,反問道:“哎,對了,田小芳爲什麽去頂樓?”
闫儒玉道:“田小芳有抽煙的習慣,煙瘾犯了就會去天台上抽一根。”
“可是現場沒有找到煙蒂。”明輝一邊說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衆人全部說完,吳錯總結道:“現在,已知的線索有這些:
其一,田小芳墜樓不是自殺,而是他殺,有目擊者董玥;
其二,田小芳性格豁達,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工作以外的時間喜歡玩,是個典型的享樂主義者;
其三,兇案是在廠區内發生的,鑒于廠區嚴格的管理制度,兇手應該是寶拍廠的工作人員。
其四,目前尚未發現田小芳有什麽仇家。
我建議,明天開始,圍繞廠區内與田小芳有交集的人進行調查,細細過一遍篩子。”
闫儒玉突然道:“有董玥的照片嗎?”
“照片沒有,倒是有視頻,咱們不都是在鏡頭下辦案嗎,”說話間投影裏就投射出了一段視頻,正是詢問董玥時拍的。
鏡頭裏是一個20歲出頭的女孩,穿着車間工作服,長發在腦後挽了一個髻,挺瘦,身材不錯,看起來溫婉可人。
“她有多高?”闫儒玉又問。
明輝拿手比劃了一下高度,“也就160吧,怎麽了?”
闫儒玉的眼中精光連閃,他根本不答話,而是轉頭對徐行二道:“老徐,詳細屍檢報告看看。”
“好嘞!”徐行二遞過屍檢報告。
隻看了第一張照片,闫儒玉就“嗯?”了一聲。
“怎麽了?”
“田小芳死的時候,怎麽也穿着車間工作服?她不是中層領導嗎?”
“趕上生産壓力大的時候,領導也得進車間幹活,尤其是田小芳這種從基層提拔上來的領導。事發當晚田小芳之所以留在廠裏,就是要在一樓車間加班來着。”
“原來如此。”
闫儒玉點起一根煙,繼續翻看屍檢資料。
“田小芳身高161,體型……偏瘦,長發,發梢染成了黃色……”
闫儒玉手執田小芳的屍檢照片,與投影中的董玥進行比較。
“你有什麽發現?”吳錯問道。
“還不好說,明天我想去見見這個田小芳,哦,對了,還有她那位情人,畢竟田小芳是案發當時唯一在場的人,應該深入調查一下。”
次日清晨,寶拍廠。
四人趕到的時候,恰好趕上廠裏的上班時間,數十萬工人從住宿區趕往廠房。
如果此時站在樓上往下看,會發現人流如同錢塘江大潮一般壯觀。
四人穿着便服,被裹挾在一衆穿着工作服的廠工内,既突兀又拘謹。
一到案發大樓車間,闫儒玉就去找車間負責人,要求對董玥進行詢問,吳錯等三人則從田小芳所在的部門着手,開始更細緻地篩查田小芳的人際關系。
董玥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很重,顯然是沒睡好,也難怪,地下情曝光,誰碰上這事也鬧心。
一大早又被警方詢問,董玥顯然很不高興,可她還是沉默地将闫儒玉帶到了一處無人的小會客廳。
關好門,反鎖,她才低聲抱怨道:“該說的不該說的我昨天都說了,人又不是我推下去的,你們警察總不能老揪着我不放,我也是有隐私的!”
“當然,我們尊重你的隐私,所以咱們的談話是在這個無第三人的會議室裏,而不是大張旗鼓地把你請回警局。警方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問題是,你真的什麽都說了?”
“我當然……”
闫儒玉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你還是再好好想想,我可以給你提個醒:那天晚上,你的情人真沒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