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憑重案一組的六七人,顯然是排查不過來的,于是大夥兵分三路,有的去市衛生廳查詢該片區域内的的醫療機構,有的去當地派出所借調人手,還有的去走訪各家醫院,尋找手部受過傷的外科大夫,吳錯和闫儒玉則繼續查找屍源。
“你說什麽樣的人會去賣腎?”闫儒玉問道。
“窮人呗。”
“那這些窮人是怎麽找到倒賣器官的團夥的呢?或者說,這個團夥是怎麽聯系**的呢?”
“怎麽聯系**的我不清楚,但我想他們一定會去醫院的腎病科找腎衰竭的病人賣腎,咱們可以去碰碰運氣。”
京北市腎病醫院,看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家專門攻克腎病的醫院,與腎相關的所有疑難雜症最後幾乎都會轉院到這裏,如果這裏的醫生給你判了死刑,那你就隻能等死了。
走進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行色匆匆,有病人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身上接着透析用的儀器,看起來面容枯槁。
他們常常一坐就是半天時間,有時候坐久了就連眼中的神色都變得呆滞,可一旦你的目光與他們對上,他們又會迅速縮回目光,似乎生怕一個對視就被死神勾了魂。
“直接去重症病房。”闫儒玉看着醫院的導視圖走向住院部大樓,“那兒的人最急需***肯定會成爲犯罪團夥的推銷目标。”
兩人走進住院部,乘坐電梯上到重症病房所在的9樓,剛出電梯,就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帶着黑框眼鏡的男子正在電梯口處打電話。
“找到匹配的了?太好了!我要看看**本人!……什麽?不行?那我憑什麽相信你們?……30萬沒問題,但那可是我媽的救命錢,讓我掏錢,我總得看看貨!……隻能看配型檢查報告?……那我什麽時候能拿到*****當然是越快越好,我這邊随時可以手術!……行!你先把配型報告拿來,主治醫生确定沒問題我就跟你去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漢子打電話的時候滿臉擔憂,卻藏不住欣喜若狂,闫儒玉和吳錯能理解,對腎衰竭的病人來說,等到匹配的**就相當于撿回一條命。
兩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跟在一旁,待黑框眼睛走進一間病房,闫儒玉和吳錯順勢在病房門旁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開門的瞬間,兩人均看到屋内病床上躺着一個神形枯槁的婦人,她臉色發灰,頭發幾乎全白了。
闫儒玉始終看着手機,坐下後歎了口氣道:“我剛剛查了一下資料,有新聞報道稱咱們國家每年等待**的病人裏,隻有不足百分之三的能夠獲得***要是再加上那些沒有排進等待名單裏的病人,恐怕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怪不得器官買賣那麽猖獗,我覺得吧,這事兒就跟****一樣,有需求就有買賣,光憑法律打擊,治标不治本。”
闫儒玉掏出煙來,一看是在醫院,就又把煙收進口袋,繼續道:“你說那些賣腎的人,有多大的砍兒過不去非得走這一步呢?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怎麽舍得?更可恨的是有些人竟然是爲了揮霍而去賣腎。”
吳錯揮揮手,“别提了,二組前段時間還接過裸貸的案子呢,知道什麽叫裸貸嗎?就是你拍些裸照,再提供一些個人信息,人家就給你借高利貸,有個大學女生借了2萬塊,趁着假期去韓國玩了一趟。
等還錢的時候可傻眼了,幾個月時間利滾利,2萬塊竟然變成了70多萬,對方要挾要麽還錢,要麽給她介紹生意——就是那種生意,你懂的,要麽就把裸照發給她的親戚朋友老師同學。
這女生沒辦法了,隻好報案,這案子剛破沒幾天,我聽說那個借貸公司分工明确,有負責往外借錢的,有負責催債的,有負責聯系嫖客的。人啊,爲了錢什麽事兒幹不出來?”
闫儒玉又摸了摸揣着煙的口袋,吳錯道:“要不我盯着,你出去抽一根?”
“不了,哎,給你講個發生在醫院的鬼故事怎麽樣?正好我分散一下注意力。”
“你丫不是從不相信怪力亂神的事兒嗎?”
“别廢話,聽着。”
“行,你講。”
“話說一家醫院的重症病區每天早晨7、8點鍾的時候準死人,多則5、6個,少則1、2個,你猜猜爲什麽?”
“鬼還挺準時,”吳錯聳聳肩道:“我不知道。”
“後來這家醫院就在每間重症病房都安裝了攝像頭,就是想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結果,還真讓攝像頭拍下來了……”
闫儒玉故意壓低了聲音,湊近了吳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吳錯看了闫儒玉一眼,“我還是不相信你會講鬼故事,别故弄玄虛了,直接說結果吧。”
“好吧,頭一次敗給你,”闫儒玉歎了口氣,“原來啊,每天早晨7、8點鍾的時候保潔大嬸來打掃這一層的衛生,進屋就把醫療儀器的插銷拔了,插上吸塵器的插頭,命大的就挺過來了,挺不過來就在這時候死了。”
“我去……”
“我這鬼故事怎麽樣?點評一下吧。”
吳錯伸手擦了擦額頭,“冷,真冷。”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正說着話,一旁的病房門開了,黑框眼鏡探出個腦袋來四處觀望了一下,看到坐在門口的闫儒玉和吳錯立即露出戒備的神色。
闫儒玉轉向吳錯,愁眉苦臉道:“哥,再找不到**咱媽可就不行了。”
吳錯反應也是極快,立即接道:“實在不行我給咱媽一個腎!”
“哥,你說還要多久才能……”
黑框眼鏡聽到兩人的對話顯然是放下了顧慮,這才出門,一邊往電梯的方向走一邊打着電話。
他到了電梯口,兩人沒動……
他按下電梯,兩人還是沒動……
他進了電梯……
闫儒玉和吳錯立即起身沖向樓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下到一樓,恰好看見黑框眼睛正走出住院大樓的門口。
隔着二三十米遠,闫儒玉和吳錯遠遠跟着。
一出醫院大樓,黑框眼鏡就四下裏尋找着什麽。終于,他朝停車場的方向揮了揮手,那個方向也有個短發女人朝黑框眼鏡揮了揮手,兩人都拿着手機,顯然是正在相互通話。
靠近些一看,那女人保養得很好,不大能看得出年齡。
彼此确認身份後,黑框眼鏡迎了上去,從女人手中接過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兩人簡單交談了幾句,女人就上了身旁的一輛黃色甲殼蟲車,顯然是不想長時間逗留。
“我去跟女的!”
吳錯沖向停車場裏的車,發動,遠遠跟着甲殼蟲。甲殼蟲來到一處商業街,又是吃飯,又是逛街,又是喝咖啡,吳錯隻是不動聲色地跟着,直到闫儒玉打來電話。
“老吳,那女的剛剛拿來的就是配型報告,我聽見黑眼鏡跟主治醫生的談話了,手術定在後天下午,盯緊那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