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車悄然停在馬路對面,車上的兩個男人卻遲遲沒有動靜。
“不行!我從沒去過那種地方!”吳錯抓住方向盤,一副甯死不肯下車的架勢。
“吳錯警官,拿出點專業精神,演員還要拍床戲吻戲呢。再說,你也想太多了,隻是去打聽點消息,又不是讓你獻身,”闫儒玉嫌棄地看了吳錯一眼,“就算你肯獻也得有人要吧。”
“那你幹嘛不去?”吳錯瞪着闫儒玉問道。
“我本來打算去的,謊話都編好了,誰讓你哭爹喊娘非要跟着我來的?既然來了,你總得發揮點作用吧。”闫儒玉回答得理直氣壯。
“我……我怎麽沒發揮作用?我不是給你當司機了嗎?”爲了表示不滿,吳錯還誇張地拍了兩下方向盤。
“要去一塊去!”闫儒玉下最後通牒。
“好吧。”
10點半。美容院的員工陸續下班。看到有顧客進店,店長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兩位第一次來吧?正好我們在搞活動,按摩理療6折,一次隻要129……”
吳錯一看這架勢,直往闫儒玉身後躲,闫儒玉倒是舉止大方,隻是姿勢相當别扭。
自打一進店,闫儒玉的腦袋就一直歪着,他指着自己的脖子,不耐煩地打斷店長道:“我落枕了,你們的按摩能治好不?”
吳錯低頭大聲咳嗽,以避免笑出聲來。
店長誇張地笑道:“哎呦那您真是來對了,落枕小問題,能治!能治!”
闫儒玉一拍吳錯肩膀,歪着脖子道:“我說什麽來着,落枕就得靠按摩治,今兒哥就帶你體驗體驗。”
在店長的引導下,兩人走上二樓,進入了一間有兩張按摩床的房間,趁店長出門安排按摩師的工夫,吳錯局促地問道:“等會兒怎麽辦啊?”
“緊張什麽?等會兒她們肯定跟你推銷,你就說自己女朋友想隆胸,順便打聽一下這項服務。”
吳錯的臉已經脹得通紅,“我……我不好意思,要不還是你問吧。”
“我不問。”闫儒玉拒絕得特别幹脆,“我也不好意思。”
……
一小時後,闫儒玉和吳錯回到車上。
一上車,吳錯就興奮道:“非法開展整形醫療服務、銷售三無美容産品,夠他們喝一壺的。”
闫儒玉也道:“已經确認正是楊淑菲和蔣芬爲這家美容院的顧客提供隆胸手術,我看可以把店長和老闆帶回去了解情況了。”
吳錯連連點頭,“已經跟組裏通了電話,正派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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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點。
市公安廳,審訊室。
對藝陸美容美體中心店長及老闆的突擊審訊正在進行。
老闆屬于甩手掌櫃,對店内經營細節一概不知,店長成了重點審訊對象。
審訊室裏隻有吳錯和美容院店長侯文華,兩人對面而坐,中間隔着一張桌子。
“警官,我就是個打工的,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店長侯文華依舊巧舌如簧。
吳錯不說話,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不會兒,她越來越沒底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幹脆哼哼兩句不說了。
“楊淑菲和蔣芬是你們那兒的隆胸醫生?”吳錯問道。
“是。”侯文華一聽所問之人與自己關系不大,暗暗松了一口氣。
“楊淑菲和蔣芬實施的手術中,有沒有發生過事故?”
“這……”侯文華左顧右盼,眼神明顯開始閃爍。
吳錯眯了眯眼睛,就像獵豹發現獵物。
“有沒有手術事故?”吳錯加重了語氣。
“我,我不知道。”說話時侯文華低下了頭。
吳錯的上身向前傾了一些,緊盯着侯文華的眼睛道:“那個出了手術事故的患者在報複,楊淑菲已經死了。”
侯文華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似乎正努力克制顫抖,她閉上眼睛,表情痛苦地搖了兩下頭。
“事故患者是誰?”吳錯的身體又向前傾了傾,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跟手術事故有關,那你現在很危險。”
侯文華開始發抖。
沉默,足有3分鍾的沉默。
終于,侯文華深吸了一口氣,“有一次事故,是楊淑菲的手術。”
她的對面,吳錯暗暗松了一口氣。
“自打店裏推出隆胸服務,蔣芬一直是我們的兼職醫師。店裏使用的假體便宜,收費卻是醫院同類手術的兩倍,蔣芬在我們這兒做一台手術頂她在醫院工作一個禮拜,她在店裏幹了将近2年,我們逐漸熟悉了,偶爾也聊幾句。
她曾經跟我抱怨,跳槽單位本來承諾讓她當主任,可是最終隻當上一個副主任,當時她挺生氣。可是,沒過多久,她竟然介紹楊淑菲——也就是那個占了主任位置的人來我們店裏兼職。
你想啊,店裏的隆胸手術一個禮拜最多2台,每次也就一小時多點,蔣芬完全忙得過來,她幹嘛要把賺錢的好事跟人分享?直到發生了那次手術事故,我才明白蔣芬這麽做的目的。
我們店裏的假體雖說是劣質的,但還真沒有顧客反應隆胸以後出現問題,唯獨接受楊淑菲手術的那位顧客,手術後就開始感染、發炎、化膿,最後……唉,反正我看着挺恐怖的。楊淑菲生怕事情鬧到單位影響了她的前途,一個勁兒地交代,讓我們不要提起她所在的醫院,她自己私下裏跟這位顧客協商……”
“這跟蔣芬有什麽關系?”吳錯打斷道。
“我看到蔣芬在那個顧客使用的假體上動了手腳。”
“什麽?”吳錯的聲音變得有些急促。
“其實我是無意撞見,就看了一眼,好像是蔣芬拿注射器往假體的包裝裏注射了什麽東西。我也沒當回事,後來那顧客手術感染鬧到店裏,我才又想起這事,我私下裏問過蔣芬,她沒正面承認,卻表示隻要我不往外說,就把每台手術的收入分一些給我。”
“你答應了?”吳錯厭惡地看着侯文華。
侯文華低着頭沒說話,吳錯瞪了她一眼,“接着說!”
她也不擡頭,繼續道:“後來楊淑菲就不來店裏了,聽說她花了不少錢給這位顧客治病,又賠了一大筆錢,前前後後加起來有一百萬吧?可能還不止。
她自己也說過,隻要事情能壓下來,不鬧到醫院去,她會盡量滿足顧客的要求。蔣芬就不一樣了,她巴不得那位顧客去醫院裏鬧,把楊淑菲從科室主任的位置上拉下來。”
侯文華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腦海中又仔細把事情過了一遍,“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吳錯一拍桌子,“顧客的名字!”
“半年前的事了,我真記不住了,那顧客又沒辦過卡,手術也就簡單登記一下,沒人在意她的資料,後來一出事楊淑菲就把她的登記表拿走了。”
“那顧客有什麽特征?”吳錯又問道。
“20多歲的小姑娘,身材特别好,我還問過她怎麽保持的身材,她說爲了減肥吃了一個月蘋果,那張臉……整得還挺漂亮。”侯文華努力回憶着。
“整的?整容?”
“是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能動的地方全動了。鼻子、下巴、額頭都墊過,臉上不知道打了多少玻尿酸,還削了下颌骨,開了内眼角,割了雙眼皮……這麽說吧,你就是有照片都未必能找到她,一模一樣的整容臉已經滿大街了。”
店長倒是真敢說。
吳錯有些目瞪口呆,大腦短路了幾秒鍾,繼續問道:“身高有印象嗎?”
“這個……1米6多點吧,跟我差不多。”侯文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