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
福山雅竹與白蘭并肩漫步,腳下踩着落地的桐葉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彼此的眼神在四處觀察着。
“福山,前面的教堂閣樓是個很好的狙擊位,剛剛我看見那裏有個影子。”
福山雅竹點頭:“那邊的酒店位置也不錯,不過可惜,軍統沒有搶先占到。”
“你怎麽知道?”
“我看見酒店外面有特高課的暗線。”他笑着停住腳步,擡手爲白蘭輕拂下淩亂的頭發。
白蘭斜眼瞄了下,随即擔憂道:“左右都是空曠的,那軍統會在哪裏設立狙擊點呢?到時會殃及到你麽?”
“怎麽,擔心我了?”福山雅竹輕拂着她多愁善感的臉,調侃道。
“你說呢?”白蘭擡眸深情的望着他,兩人明明差不多高,可在福山雅竹的心中,她依舊是自己的小女人。
他淡淡一笑:“放心,我是何等人物?怎麽會輕易将命交給别人呢?革命還沒勝利,我還沒把你娶進門,是不會讓自己出現任何差錯,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很惜命的。”
白蘭滿意笑着,擡眸看着這開闊的廣場,心下擔憂,凝重道:“我了解程洛,他說到就一定做到。明天恐怕又是個血雨腥風不平之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來的好,子彈可不長眼睛。”
“放心……”福山雅竹将她擁入懷中,溫柔的安慰道:“我答應你,會繞着子彈走。如果我不去,你就會有危險,我怎麽會讓心愛的女人處于危險之中呢?”
“福山,你的懷裏,好溫暖。答應我,這裏隻屬于我一人,永永遠遠……”
“我答應你,我永遠隻屬于你一人……”
此時的兩人浸泡在幸福的旋渦裏,沒有其他,隻有彼此,過往的一切都消失殆盡,隻留下這片刻的溫情……
下午,特高課。
課長辦公室門外,大島美子一臉不悅的埋怨道:“豐川君,你說課長會見的是誰?這麽神秘,連我都不能進去。”
豐川藍生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是他在機要科已經偷看了密電。此人是小田幸二郎,日本特别行動隊隊長,他們主要的任務是搞暗殺。
不過,如此重要的事,他又怎麽會告訴面前這個女人,于己不利,勿施于人。
他搖頭沉聲道:“不知道,課長做事向來謹慎,該讓我們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我們知道的。”
大島美子惆怅的點了點頭,随即轉身離去。
辦公室内,羽生玄一看着面前的小田幸二郎,愉快的說道:“小田君,這次有你的幫忙,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将共黨的卧底幽靈給鏟除掉。”
“我會盡力的,不過,羽生君,我這次是軍部派我來的,主要的目的還是配合吉田司令完成a計劃。”
“a計劃?”羽生玄一一臉茫然:“我怎麽不知道?”
“可能是司令官閣下爲了安全考慮,暫時還沒有宣布吧!”
羽生玄一了然的點頭,随即陰冷笑道:“明天,我希望能借用你的特别行動隊,将國共兩黨的來人全部鏟除!”
“沒問題!司令官已經讓我全權配合你的行動,聽從安排!”
“那好!”羽生玄一展開地圖,指了指聖母教堂和順豐酒店的位置,陰沉的叮囑道:“到時,你們就看我的信号行動!”
“知道了!”
兩人看着彼此眼中幽綠的光芒,陰笑的如同黑暗中的遊魂,冰冷、嗜血……
夜,随風而來,鋪蓋着整個上海的天空,試圖将所有的罪惡和醜陋掩埋。
兒玉機關,副機關長辦公室。
福山雅竹站在窗前,一臉陰沉的望向無際的夜空,沒有星辰的點綴,一切似乎都顯得是那麽的落寞、悲涼。
铛铛铛……斷續的敲門聲讓他本就不平靜的心徒增了幾分波瀾。
沉聲道:“請進……”?豐川藍生手托風衣,頭戴禮帽走上前,恭敬的喚道:“副機關長。”
福山雅竹原本惆怅的臉轉瞬消散,他心知,他的到來也許會給自己帶來一絲的曙光。
“豐川君,這麽晚到我這裏,有事麽?”
豐川藍生重重地點了點頭,神秘說道:“副機關長,您猜今日課長在辦公室接見了誰?”
福山雅竹指了指椅子,示意讓他坐下,而自己則坐在了他的對面,搖頭失笑:“不會是吉田司令官吧!”
“不,不是。”豐川藍生低聲道:“您在本土一定聽說過特别行動隊,一群專門搞暗殺的瘋子,就是他們的隊長親自來見的羽生課長。”
“哦?”福山雅竹略帶驚訝的看着他,這個特别行動隊他自是聽說過,裏面的成員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精通中國語言,中國生活習俗,内部有傳言稱,當年的皇姑屯事件與他們也脫離不了幹系。看來,他們的到來對于國共兩黨來說恐怕會是個不小的打擊。
他不可置信道:“沒想到,羽生君的背景竟然會如此厲害,竟然連這支精銳都能調動。”
豐川藍生冷哼一聲:“不過是名藝妓所生的私生子,若不是攀上司令官這棵大樹,他怎會走到今天位置?想起來,究竟是他命好還是另有隐情,恐怕還真是不得而知了。”
“難不成……豐川君聽到了什麽風聲?”福山雅竹平淡的問。
“副機關長,這可是您讓我說的。”豐川藍生小心的盯着他看了良久,慢慢說道:“聽我的一個遠房親戚說,他和羽聲課長曾是同學,并且還同居一寝室。一次,他偶然不小心翻看了他的日記,發現裏面有一張合影,您猜,那裏面的男人是誰?”
福山雅竹茫然的搖頭,好奇的看着他。
“是吉田司令。”
“是他?”福山雅竹佯裝驚愕的表情,如同聽到何等不可置信的事情,确定道:“他不會是看錯了吧?”
“絕對不會!”豐川藍生肯定的繼續道:“他說,照片裏除了他們還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福山雅竹面色陰沉,眸光冰冷道:“吉田司令雖然和我姐姐是家族聯姻,但平日裏看他對我的姐姐還是疼愛有加的。他真的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嗎?”
“千真萬确!”豐川藍生見他一臉平靜,連忙保證着,似乎是在證實自己并未說謊。
福山雅竹見此,無奈的歎息道:“多謝豐川君提醒了,我一定會徹查此事。你放心,你的調令我已經在盡快安排了。如果你不願意去蘭機關,也可以到我這裏。”
“多謝副機關長了!”
“不過……你要繼續幫我盯住羽生玄一,如果你說的事情屬實,那我可以考慮建議軍部讓你代替他。”
“是!謝謝副機關長栽培,我一定會盡心盡力!”
福山雅竹滿意的點了點頭,随後打了個哈欠。豐川藍生見此,連忙告辭而去……
次日。
陰郁的天推動着寒風在熱鬧的廣場上喧嚣着,男女老少,三三兩兩聚集在這裏,摩肩接踵,挨挨擠擠的向前探望,今日,是日本人處決民族英雄孟長青的日子,上海每個有良知的中國人都聚集在這裏,送這英雄最後一程。
人群中,國共兩撥人馬隐匿其中,随時等待伺機而動。
一陣喧鬧,押送的囚車緩緩駛來,從車上壓下一個戴着黑頭套的男人,台下的人低聲議論着。
“這是孟團長?”
“不像啊!”
“你看他那腿還在抖呢!”
“哎……是人都會怕死,英雄也是人啊!”
“肅靜!肅靜!”
台上,羽生玄一和幾個漢奸已經落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下的四周,如同待哺的嬰孩,渴望着那一刻的來臨。
滴滴……
這時,又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來,車門打開,一陣咳嗽聲随即傳出。福山雅竹慢慢走下車,随之白蘭也緊随其後。
羽生玄一站起身,看着走上台的兩人,不解的問:“福山君今日怎麽有雅興來此?”
福山雅竹坐到座位上,冷笑:“怎麽,我不可以來麽?”
“當然不是,不過我聽說,福山君素來讨厭殺戮血腥,不知今日怎會一反常态?”
福山雅竹淡然的眸光看了看台下的四周,歎聲搖頭:“說真的,我還真不喜歡這種壓抑的氣氛,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我是帝國的軍人,不能給福山家族丢臉,所以無奈才來嘗試下你們的血腥的生活。”
“哦……原來福山君是來鍛煉自己膽量的。”羽生玄一譏諷的嘲笑道。
可福山雅竹确是不怒反笑:“不錯,我的确是來鍛煉膽量的。在本土,我就早有耳聞,羽生君看透生死,置生命于蝼蟻,今日,我還真想親眼目睹下羽生君的風采。”
“可是,子彈是不長眼呢,我怕到時會傷了你,那我可就無法向上面交代了,所以,還是請福山君趁早離去吧!”
“不就是槍斃一個反日分子麽?整個中國都已經快屬于我大日本帝國了,難道還會有人敢興風作浪?你盡管放心去吧!我在這裏會幫你的。”
羽生玄一不屑的冷瞥了他一眼,而後看向前方,眸中帶着深邃的光芒。
轟隆隆……砰砰……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震驚了在場的每個人,場下頓時亂作一團,驚叫呼喊着。
“那是什麽地方!”羽生玄一看着遠處濃煙滾滾之處,一臉陰沉的問向一旁的驚愕的豐川藍生。
他結結巴巴道:“那……那是我們特高課的……彈藥庫!”
“什麽!”羽生玄一如雷貫耳,驚得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一旁的福山雅竹不着痕迹的唇角輕勾,腦中回想着昨夜他秘密會見了老師,告訴了他特别行動隊的到來,并且還讓他于今早将特高課彈藥庫炸掉,此舉,爲的不過是讓軍統能減少傷亡,也給這傲慢的羽生玄一送份驚喜。
砰砰!幾聲槍響,台上那假孟長青瞬間中彈倒地。
人潮混亂,挨挨擠擠,那兩個開槍的人被教堂和酒店上的狙擊手全部射殺,程洛趁機從淩亂的人群中逃離。
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找不到目标的行動隊索性開槍将現場殘留的百姓全部射殺,哭聲,哀嚎聲,貫徹整個天際,瞬間,原本淩亂的廣場已是滿地血腥,鮮紅的血染遍整個廣場,如同彙成的血海,在刺激着福山雅竹和白蘭的雙眸,他們被宮崎龍井和士兵護送着離開,臨走時,那仇恨的視線還依舊定格在那一片紅色之中。
砰!
瘋狂中的羽生玄一突然被身後飛來的子彈貫穿,身子搖晃了幾下,慢慢倒在血泊之中,浸泡在罪惡的血池裏,浸透,洗禮……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