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立刻解散紅纓隊。”姚心蘿氣極,她對女兒多年的教導至此已然宣告失敗。
“不能解散,我現在是從四品統領,拿朝廷的俸祿,要巡城的。”淇兒認真地道。
姚心蘿覺得氣悶,手按在胸口上,努力壓抑脾氣,道:“你不許出門,給我乖乖呆在家裏。”
“娘,不要啊,您讓我出去啦,我是統領,不能丢下手下不管的。”淇兒拽着姚心蘿的衣袖,撒嬌道。
姚心蘿把衣袖扯出來,瞪她道:“你給我安分點。”
淇兒就不是個乖乖聽話的姑娘,在姚心蘿出門赴宴後,她收拾東西,讓她身邊保護她的武婢桃子和果子,敲暈看守她的人,從後門準備偷溜出府。
“大姐,你要去哪?”同同從大樹後閃了出來。
淇兒把手上的小包袱往身後藏,心虛地笑道:“我和順兒約好,去福客來吃東西。”
“大姐,出去吃東西,何需帶衣物去?”同同輕輕轉了轉手中的扇子,“明白了,大姐這是未雨綢缪。”
“是啊是啊,你快讓開,别耽誤我的時間。”淇兒繞過同同往外走。
同同伸長手臂,再次攔住她,“大姐,别讓娘難過。”
“我沒想讓娘難過。”淇兒嘟着嘴道。
“你這麽一走了之,就是讓娘難過,你必須說服娘,得到娘的同意,你才可以去紅纓營。”同同正顔道。
“娘很固執,要說服她很難。”淇兒愁眉道。
“大姐爲什麽一定要從軍?”同同認真地問道。
淇兒抿了抿嘴,道:“爹是靖北侯。”
“爹娘并不希望我們姐弟上戰場。”同同沉聲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墜了爹的威名。”淇兒是長女,她很自覺地扛起這個責任。
“爹的威名由我來維護。”同同雖不喜武,但他曾答應過姚心蘿會跟着李恒練拳,他做到了,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他看似文弱,但騎射功夫也不差,要上戰場也是可以的。
淇兒擺手道:“你的功夫沒我好,就不要跟我争了,你好好讀書,考個狀元,讓娘高興。”
“沒比過,你怎知我沒你好?”同同勾唇笑道。
“你這意思是要跟我比比?”淇兒挑眉問道。
“大姐不敢應戰?”同同淡笑道。
“誰不敢應戰?來就來,走,走,我非讓你寫個服字不可。”淇兒把手中的包袱丢給桃子,大步往府裏的小練功場去。
同同眸光微轉,收起扇子,緊随其後。
到了練功場,淇兒從兵器架上,拔出長槍,“大弟,你選兵器吧。”
“大姐,且容我先換身衣裳。”同同穿着寬袖長衫,不方便動手。
淇兒嫌棄地撇嘴,“大弟,你好麻煩。難道對陣時,跟敵人說,等我換了衣裳再來打過不成?”淇兒是除非姚心蘿強迫她,否則她一年四季身上都穿着勁裝,把外裳一脫,就能與人對招。
“現在是陣前準備,非陣中。”同同認真地辯解道。
“哎呀呀,好了好了,你快去換快去換。”淇兒一臉嫌棄地道。
“請大姐稍等。”同同欠身道。
等同同慢條斯理換好了衣裳,淇兒已經喝了三杯茶水,吃了半個西瓜,三串葡萄了。
“大姐,可以了。”同同從武器架上插出長槍來道。
“等一下啦。”淇兒從椅子上起身道。
“大姐這是什麽意思?”同同問道。
淇兒嘟嘴道:“人有三急。”
“大姐不急,我等你。”同同微微笑道。
淇兒急匆匆而去,等她一身輕松的返回練功場時,同同不知道去向。淇兒環顧四周,問道:“大少爺呢?輸不起,逃走了?”
“回姑娘的話,大少爺不是逃走了,是冬枝姨做了水晶肘子,請大少爺過去品嘗了。”婢女禀報道。
“大弟什麽時候喜歡吃肘子了?”淇兒蹙眉道。
“冬枝姨做的水晶肘子不油膩,還有淡淡的茶香味,大少爺一直很喜歡吃。”婢女笑道。
淇兒呵呵笑,“要是讓外面那些小姑娘知道公子祐喜歡吃豬肘子,下巴都要驚掉。”
“冬枝姨給姑娘炸了乳鴿。”婢女禀報道。
于是淇兒先去吃炸乳鴿,等她吃完,淨了手,找到同同要比試時,姚心蘿赴宴回來了。
“李賢祐,你這個狡詐的小狐狸!”淇兒看到她娘,才知落入她弟的算計,可是爲時已晚。她的兩個幫手,桃子和果子也被隔離開了,她想故計重施,已然不可能了。
但是一次攔得住,但不是次次都能攔得住的,尤其是西北戰火重燃,忠勇侯戰死,誰也攔不住淇兒那巾帼不讓須眉的熱血心腸。姚心蘿一個沒盯住,女兒就不見了。
順兒和紅纓隊的那些貴女們,有三個也想往西北去,剛出城就被攔住了,抓了回去,聖上和崔皇後剛下完令,讓人全力攔阻淇兒,駭然發現大皇子蕭熼離宮了。
“挨了打,還不肯說你大哥去哪兒了嗎?”崔皇後問小布布道。
“做兄弟要講義氣。”小布布趴在榻上道。
崔皇後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布布殺豬般地嚎叫,“母後,疼疼疼。”
“我一點都不疼。”崔皇後在榻邊坐下,“你大哥是不是和淇兒一起去西北了?”
“母後,您都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麽?早知道留下來這麽遭罪,我也該跟着大哥一起去西北的。”小布布忿然道。
“你知道你大哥和淇兒要去西北,你怎麽不說?還幫着隐瞞,讓他們跑那麽危險的地方去,你真真是該打。”崔皇後在小布布的屁股上又拍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小布布又鬼叫,“母後,母後,大哥說的,長兄爲父,父爲子綱。我不聽大哥的不行的,所以這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大哥。母後,您别再打我屁股了。母後,打在兒身疼在娘心。您怎麽忍心讓兒子這麽疼痛?難道您就沒有一點慈母之心?”
“讓你讀書時,你就說不出這麽多道道來,說歪理,你到是能長篇大論。”崔皇後不打他屁股了,在他腦袋敲了一下。
“母後,腦袋雖沒受傷,但也不經打。”小布布雙手抱頭道。
崔皇後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耍寶的小兒子。
西北在打戰,十分的危險,淇兒就這麽跑去了,姚心蘿又是擔心又是生氣,暈厥了過去,把李恒父子三個吓得嗆,趕緊請府醫過來爲她診脈。
府醫給的是好消息,姚心蘿有身孕了。
姚心蘿羞得不行,再過幾年她就可以娶長子媳,當婆婆,做祖母了,這會子卻懷上了孩子,她這是算是老蚌生珠?
姚心蘿這麽想,就這麽跟李恒說,險些讓李恒被茶水噎着,“不算,我家夫人十八歲正當年。”
“少哄我,還十八呢,你女兒就快十八了,我這都多大歲數,肚子裏又揣一個,你也不怕讓孩子們笑話。”姚心蘿沒好氣地道。
“你不是一直想生個性順柔順的小女兒,這次我們就生一個,好不好?”李恒笑道。
“那萬一又生出淇兒那種不省心的怎麽辦?”姚心蘿氣哼哼地道。
“不會的,相信我。”李恒摟着她,柔聲道。
姚心蘿羞歸羞,氣歸氣,可孩子懷上了,就得好好養着。然淇兒去了西北,她也不放心。李恒左右爲難,他既想留在家裏陪姚心蘿,又想去淇兒找回來。
最後還是聖上做了決斷,讓李恒去西北。邊關告急,李恒這個戰功赫赫的靖北侯不可以閑置在家中。
李恒披上戰袍,再上戰場。姚心蘿是不放心的,她雖有了身孕,但沒有卧床休息,而時親手将他的衣物整理好,還趕着爲他縫制了幾件裏衣。
李恒舍不得她辛勞,道:“這些讓針線上的人做就是了,你何苦累着自己?”
“我不累,你上戰場要小心,銀絲甲一定要穿在身上。”姚心蘿摸着他的臉道。
“你放心,我必然會趕在你生産之前,帶着淇兒一起回來的。”李恒握住她的手道。
姚心蘿點了點頭,這麽些年,她已習慣他在她身邊陪着,她都險些忘記他是一個武将了。
這天夜裏,李恒把同同和祯兒帶去了書房,父子仨談了許久的話,過了兩天,李恒出征西北。
同同打小就懂事,如今父親和長姐都出了門,他特意跟姚訓铮說清楚,整日守在姚心蘿身邊。祯兒原本就愛黏姚心蘿,如今有了李恒給的雞毛,他拿着當令箭了,除了去厲家讀書,和他那個暖暖師妹玩,就寸步不離姚心蘿。
姚心蘿對兩個兒子,那是十分滿意的,長子文韬武略樣樣精通,還懂事聽話,小兒子雖然活潑些,但也不像淇兒那樣受惹事生非,欣慰地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不像淇兒那不省心的壞丫頭,不像個大家閨秀也就罷了,還膽大包天的跑邊關去。”
“娘,大姐的功夫好,一定會安然回來的。”同同安慰她道。
“她以爲她功夫好,豈不知那是别人讓着她呢。希望你們父親,能快點找到她和大皇子。”姚心蘿愁眉不展。她不止憂心淇兒,她還擔心大皇子。大皇子身份貴重,若是有什麽事,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