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娘子把淇兒接過去,和周婆子一起退了出去,府醫也知趣的回避了。
姚心蘿抽出腰間纏着的軟鞭,揮過去,纏住了祝愛蓮的脖子。祝愛蓮雙手抓住軟鞭,道:“姚心蘿,你不能恩将仇報,今天要不是我,你女兒早死了,才不會隻是中漆毒這麽簡單。”
“我會相信你這鬼話才怪了。”姚心蘿恨聲道。漆毒對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也是有可能成爲緻命的傷害。
“我說得是真的,鄭氏讓她娘家二嫂,去找得天花孩子的血痂衣,我得知後,勸她說用漆粉。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抓她二嫂回來問話。我給淇兒用的漆粉是鄭氏給我的,我隻用了一丁點,毒性不是很大,再過一個時辰,淇兒的紅疹就會慢慢地消褪的。”祝愛蓮語速極快地解釋道。
姚心蘿收緊手中的軟鞭,她不相信祝愛蓮的話。
祝愛蓮用力地拉着鞭子,道:“姚心蘿,我懷過孕,我生過孩子,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就算再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去害淇兒。你先留我一條命,你查清楚了,若是我撒謊,你再取我性命也不是難事啊。”
姚心蘿目帶審視地盯着祝愛蓮,沒有把手中的鞭子松開,道:“統統下去,我要和三奶奶單獨說幾句話。”
幾個冬就退了出去,冬梅将門虛掩着。
祝愛蓮看着面無表情的姚心蘿,舔了舔嘴唇。
“祝愛蓮,我從不相信口說無憑的話。”姚心蘿冷冷地道。
“所以我讓你去查啊。”祝愛蓮道。
姚心蘿勾起唇角,道:“我不想這麽麻煩。”
“那你想怎麽樣?”祝愛蓮皺眉問道。
姚心蘿眸中寒光一閃,道:“弄死鄭氏,我就相信你。”
祝愛蓮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你瘋了吧!”讓兒媳去殺婆母,她怎麽想得出來?
“你和鄭氏隻能活一個,你做選擇吧。”姚心蘿眸光冷厲,帶着一絲瘋狂。
祝愛蓮把頭往後縮了縮,“你手上有那麽多人,你要弄死她很容易,幹什麽非要我動手?她是我婆母,我怎麽能弄死她呢?這是天理不容的事,我不幹。”
“祝愛蓮,你還真偉大,甯願自己死。”姚心蘿手下再次用力。
祝愛蓮手上沾了漆粉,也冒出了紅疹子,這一勒,痛得她渾身打顫,不得不松開了手,鞭子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呼吸困難。
姚心蘿眼見她要翻白眼了,卸了力,讓她喘過氣來,問道:“看在你我是表姐妹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是你死,還是她死?”
“她死,我願意弄死她。”祝愛蓮趕緊道。
“我給你五天時間。”姚心蘿收回了鞭子,“從明天開始算。”
“五天時間太短了,我來不及布置,你多給我一些時間。”祝愛蓮采取拖延策略。
“你弄死她,我把她所有的嫁妝都給你,她虧空家裏的銀子,全部抹平,不需要你拿她的私房銀子來填補。”姚心蘿塞甜頭給她道。
祝愛蓮眼中閃過一抹貪婪的光,“可是還有大哥在,她的嫁妝怎麽可能全落在我手中?”
“我說可以就可以。”姚心蘿垂睑道。
“你……”祝愛蓮摸了下脖子上的勒痕,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看姚心蘿的眼神裏充滿了懼色,這是個瘋子,是一個快變成殺人魔的瘋子,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祝愛蓮,你打得是什麽主意,我很清楚,你讓翠兒幫他們的忙,利用冬柳對我的忠心,利用我和我四哥的兄妹情,把我引出去,讓人刺殺。我若不幸,被殺死了,你就可以借着你表姨的身份,将淇兒抓在手中,讓我父母就範。我若僥幸,沒有被殺死,你又可以憑着這漆粉一事,讨好我,達到你一些目的。”姚心蘿把祝愛蓮隐晦心思說了出來。
祝愛蓮看着她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杏眸,突然覺得在她面前耍心眼,簡直是在自尋死路,咬咬牙,不怎麽情願地道:“是,就是這樣。”
“五天之後,定遠侯府的二房必須辦一場喪事,知道嗎?”姚心蘿問道。
“知道。”祝愛蓮扯扯嘴角,“沒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吧?”
“走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姚心蘿放她離開。
打發走祝愛蓮,姚心蘿去看女兒。淇兒喝了一小碗綠薏湯,清醒了些,看她來,張開手要她抱。姚心蘿看着受了一場大罪的女兒,趕緊伸手把她抱了過來,親手将外用藥糊在她身上。
藥糊幹了後,淇兒不再癢得那麽難受了,閉上眼睛,蔫蔫地靠在姚心的懷裏,緩緩地睡着了。
折騰了小半宿,可因爲疹子還沒完全褪下去,雖然累了,但淇兒睡得不是那麽安穩,不時皺皺小眉頭,或者哼唧兩聲。
姚心蘿靜靜地守在小床邊上,癡癡地看着淇兒,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昍園的燈,亮到天明,直到淇兒身上最後一點紅疹消褪,姚心蘿才随意地洗洗睡下了。
姚心蘿睡覺時,隐隐約約聽到有什麽聲音,不過她困得很,也沒理會,翻了個身繼續睡。等她睡醒,已近午時,姜娘子抱着已恢複精神的淇兒過來了,淇兒一看到她,就裂開紅紅的牙床笑。
“娘的乖乖,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姚心蘿抱着淇兒,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淇兒眯着眼,笑得哈喇子流了出來。
“你真是個髒娃娃。”姚心蘿扯着帕子,幫她把口水擦幹淨。
姚心蘿逗了一會女兒,傳來飯菜,用過後,把淇兒哄睡之後,喚冬梅進來,“冬梅姐,上午有什麽事發生?”
“夫人,委屈您。”冬梅捂嘴道。
姚心蘿不明所以,“啊?”
“夫人,老夫人聽信讒言,說姐兒是天花,要把姐兒送到城外的濟慈局去。”冬梅氣憤地道。
姚心蘿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了,“現在是什麽情況?”
“元嬷嬷勸住了老夫人,老夫人才沒有帶走姐兒,但老夫人讓人把院子給圍起來了,不準我們出去,說要等确診後,才放我們所有人出去。”冬梅道。
姚心蘿咬緊了牙關,若不是多年教養,她真得很想破口大罵,這個老糊塗,對别人就那麽的心軟,對淇兒卻狠心如此。
“伺候我換衣,冬林,你拿我的帖子,去太醫院,把太醫全給我請回來。讓呂一飛帶鳳庭衛進來,我看看誰敢動我的女兒?”姚心蘿氣勢全開。
“是,郡主。”冬林領命道。
姚心蘿換上郡主服飾,走出昍園,目光冷冽地掃過守在門口的婆子們。婆子們畏懼她的威嚴,向後退了一步。
姚心蘿向前踏出一步,婆子們又跟着向後退了一步。姚心蘿又走了一步,一個婆子壯着膽子攔住她道:“夫人,您不可以出去。”
冬林一腳踢出去,那婆子飛了出去,撞在一棵樹上,摔在地上,頓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誰還要攔我?”姚心蘿冷聲問道。
婆子們都不敢再冒頭,眼睜睜看着冬林揚長而去。冬梅搬了張圈椅過來,放在門口,姚心蘿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幾個婆子在互相推掇,咬耳朵。
姚心蘿唇角上勾,道:“要去報信的就去吧。”
那幾個婆子交換了眼神,然後一起跑走了,她們攔不住人,還是去報信吧。
過了一會,李老夫人就坐着軟轎過來,看到姚心蘿面容肅靜地坐在院門口,皺了下眉,“恒哥媳婦,你這是在做什麽呀?”
“等着太醫來還我們的清白,解老夫人您的疑慮。”姚心蘿坐在椅子上沒動,“現在疑慮未解,我這院子裏不幹淨,就不搬椅子出來請您坐了,您不想站着就坐在軟轎裏好了。”
“恒哥媳婦,你這是在怪我?”李老夫人不悅地問道。
姚心蘿嗤笑一聲,道:“不敢。”姚心蘿把視線移開,她看着李老夫人,就有想掐死她的沖動。
李老夫人歎氣道:“恒哥媳婦,我知道當娘的心,淇兒是你的孩子,你舍不得她,可她得了天花,這不但……”
“老夫人,您是大夫嗎?您見過淇兒了嗎?您是她的太奶奶,您怎麽可以這麽毫無根據地誣蔑她?她還隻有幾個月,您就要害死她嗎?就因爲她是個女孩,所以您就這想要舍棄她嗎?您别忘了,您也是女人。”姚心蘿憤怒到了極點,厲聲诘問道。
李老夫人語噎。
姚心蘿抿緊唇角,沒再與她多說。
冬梅倒了杯茶水出來,“夫人,喝杯茶吧。”
姚心蘿接過杯子淺啜一口,徐徐地呼出一口氣。
“恒哥媳婦,你理智一點,淇兒這樣,我也心疼啊,可是不能爲了她一個人,害了一家人啊。”李老夫人着急地道。
“我和老夫人多說無益,等太醫來,一切自有分明。”姚心蘿冷聲地道。
如是就等着吧。
太醫還沒來,淇兒睡醒了,被姜娘子抱了出來,姚心蘿故意把淇兒的臉對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看着淇兒的小臉上沒有紅塊和疹子,白白嫩嫩的,驚了一下,難道淇兒沒得天花?
元嬷嬷暗歎了口氣,老夫人這是徹底得罪了夫人了,日後世子回來,也不會諒解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