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子。”
姚心蘿和梅香雪看着被黎若瀾,啪唧丢地上的人,都驚住了。孔意秋像隻烏龜似地趴在地上,擡起頭沖着兩人笑出了兩排白牙,“心表妹,惡婆娘。”
“秋表哥,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姚心蘿詫異地問道。
“是惡婆娘告訴我的。”孔意秋從地上爬起來道。
“你來做什麽?”梅香雪問道。
孔意秋看着她手裏提着的兩鐵球,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
“這個你别管,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梅香雪把鐵球往身後放,她受罰的事,不想讓太多人知曉。
“我看你被人抓回來了,今天有空,就想來看看你受了什麽教訓,我好樂上一樂。”孔意秋咧着嘴笑道。
“啊!”梅香雪立刻被他激怒,提着重重地鐵球就去追打他。她雖從小習武,力氣比尋常的女子大,但手提四十斤的鐵球,腳上又戴着腳鐐,跑不快。
孔意秋先前是有些文弱的,但這一個多月來,天天跟着操練,别得行不行暫且不說,這跑步是比以前跑得快了。
就見兩人在院子裏,追打起來。
姚心蘿微愕,扭頭問道:“師兄,不管嗎?”
“我來管,你回房歇着去。”黎若瀾收攏紙扇道。
姚心蘿走了兩步,回頭道:“師兄,我秋表哥是家裏的幼子,我表伯母非常的疼愛他,你教訓他時,稍微留那麽一丁點情啊。”男子趴人家牆頭,窺視内宅,這不是大家子應做的事。姚心蘿也樂得讓黎若瀾,出手教訓一下孔意秋。
“聽小師妹的,我會手下留三分力的。”黎若瀾笑道。
“讓師兄費心了。”姚心蘿笑着搖曳而去,綁發的緞帶随風輕揚。她又長高了一些,減了幾分女童的嬌憨,添了幾分少女的嬌俏。
黎若瀾一時看愣了,眼瞧着她的身影消失了,才回過神來,去管教那兩個鬧事的家夥。
等姚心蘿小睡起來,孔意秋已離開了雅築居,梅香雪抱着兩個鐵球在站樁。姚心蘿走到梅香雪面前,笑問道:“師姐,你和我秋表哥什麽時候這麽交好的?”
“誰和那個笨小子交好,不過是偶爾湊巧遇到過那麽幾回,一起拼桌子吃飯罷了。”梅香雪氣呼呼地道。
“既然不和他交好,師姐爲何還要闖那麽大的風險,去兵營給他送吃的呢?”姚心蘿笑問道。
“那是個誤會,那東西不是送去給他吃,我是想去刺激他的,後來被那個姓卓的給抓住了,我爲了脫身才那麽說的。”梅香雪解釋道。
“你倆真是有意思。”姚心蘿笑着走開了。她有種感覺,這兩人有點像不是冤家不聚頭,日後隻怕還有得牽絆。
這也隻是姚心蘿隐約的想法,往腦子裏一過,就撂開了,她自去練武場練鞭法。冬林和冬桔去練功室打坐,董若塵教給她們一套粗淺内功心法,并且同意她們傳授給日後伺候姚心蘿的婢女。
姚心蘿是嬌養出來的貴女,又錯過了練武的最佳年齡,就算她能吃苦,董若塵也不敢太過份,怕傷着她的身子骨,得不償失,因此轉而提點在姚心蘿身邊的人。
董若塵性情散慢,因爲黎若瀾的關系,才勉爲其難地收姚心蘿爲徒。後因姚心蘿行事大方,聰慧讨人喜歡,董若塵就越發的對這個徒兒上了心,事事爲她着想。
姚心蘿站在場中央,雙腿并步站立,兩臂自然下垂于身體兩側,右手持鞭,左手五指并攏貼靠在左腿外側,目視前方,唇角微微上翹。
站在大太陽底下練鞭法,一套練完,姚心蘿額頭上泛起了一層薄汗,輕舒了口氣,就見黎若瀾過來,他已換了身衣裳,是淺藍色的勁裝,手裏提着把木劍。
“小師妹,累不累?要不要歇會再練?”黎若瀾笑問道。
姚心蘿用右手抓起鞭子,拱手道:“我不累,還請師兄多指教。”
黎若瀾拔朝姚心蘿虛虛地刺過去一劍,“小師妹,看劍。”
姚心蘿身形一閃,揮鞭去纏他的劍。
“小師妹,若我這是利劍,就能将你的鞭子削斷。”黎若瀾提醒她道。
“若我用鏈鞭,就不怕你的利劍。”姚心蘿笑道。
“可是你手頭上沒有鏈鞭,你該如何應對?”黎若瀾長劍上挑,将姚心蘿挌開。
“那我就這樣。”姚心蘿揮鞭,左一下右一下的抽甩,鞭子快如風,讓人看不清她下一鞭會揮向何處。
黎若瀾一邊與姚心蘿過招,一邊教導姚心蘿的應對之策。他的功力要遠勝姚心蘿,他隻用了三分功力就能與姚心蘿打成平手。姚心蘿學武是爲了防身的,光練鞭法,沒有與人實戰交手也是不行的,自從她學完整套鞭法,就由黎若瀾陪着對練。
師兄妹練了兩刻鍾,黎若瀾撤了招,足尖在地上一點,往後速退。姚心蘿卻沒那麽功力,沒能收住勢,那鞭子朝着黎若瀾抽了過去。
“師兄!”姚心蘿吓得驚叫出聲。
黎若瀾從容不迫地伸手抓住鞭鞘,手一挽,鞭子在他手臂繞了一圈。姚心蘿若是松開手,也就沒事了,可是她抓鞭子抓得太緊,又用力過猛,整過人朝着黎若瀾沖過去。
黎若瀾錯開身,也能避過,但姚心蘿要是穩不住,就會面朝下,摔在地上。黎若瀾不可能眼睜睜看她受傷,伸手一攬,就将她抱了個滿懷。
姚心蘿跌進黎若瀾的懷中,鼻子撞在了他的胸口,硬邦邦的,眼淚就下來了。黎若瀾摟着姚心蘿纖腰沒有馬上松開,低頭看着懷裏的小人兒,柔聲問道:“小師妹,有沒有被吓着?”
“師兄,小師妹,你們在做什麽?”梅香雪站樁是除掉的腳鐐,她提着兩個鐵球,沒什麽聲響地過來了,正好看這幕,大聲地問道。
姚心蘿趕緊從黎若瀾懷裏出來,“我……”
梅香雪眼尖的看到她臉上的淚水,“師兄,做什麽欺負小師妹?你這麽大的人了,就不知道讓着小師妹嗎?”
姚心蘿掏出帕子,拭幹眼淚,道:“師兄沒有欺負我,我剛使鞭,用勁大了,險些摔倒,師兄扶了我一把。”
“吓着了是吧?”梅香雪走了過去,不過她提着鐵球,不好将姚心蘿抱在懷裏安撫,關心的問道。
“有點。”姚心蘿撒了個小謊,這會子,她有點不好意思面對黎若瀾,看也不看他,隻與梅香雪說話。
“我們去廚房,讓廚娘熬定神茶給你喝。”梅香雪道。
“好。”姚心蘿的鞭子還挽在黎若瀾的手腕上,她也不去管了,随着梅香雪離開了練功場,步伐急促地去廚房。
黎若瀾凝眸看着姚心蘿遠去,将纏在手腕上的鞭子取了下來,握在手中。他還記得十三四歲,還不通曉人事,就被人算計地抱過兩三個居心叵測、投入送抱的女子,他那時是馬上就将人推開的。可剛才他抱着姚心蘿,卻有種,想将人緊緊抱在懷中,不讓她離開。
黎若瀾的心猛地跳了幾下,雙眉緊鎖,姚心蘿是他的小師妹,比他小那麽,他怎麽能起這種心思?
姚心蘿無從知曉黎若瀾糾結想法,她喝了定神茶,泡了一刻鍾藥浴,就去前面等人來接她回家。不過姚心蘿怎麽都不會想到,姚敦臹會帶着李恒來接她。
“李哥哥,你怎麽會過來?你還沒回兵營啊?”姚心蘿訝然問道。
“還有點家事要處理,剛在路上遇到敦臹,就一起過來接你。”李恒不會告訴她,他一直在茶樓上等着,看姚敦臹過來了,才下樓,裝偶遇的。
“師姐,我随兄長家去了。”姚心蘿回頭對梅香雪道。
“小師妹再見,姚四哥再見,胡子将軍再見。”梅香雪抱着鐵球,笑眯眯地道。
“你這是在做什麽?”姚敦臹好奇地問道。李恒淡然地掃了兩個鐵球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姚心蘿身上。
“我在練功。”梅香雪臉皮還沒厚到,主動承認她在受罰。
姚敦臹不疑有他,笑贊道:“你好厲害,這兩個鐵球加起來足有三四十斤,你還能這樣舉重若輕。”
“謝謝姚四哥誇獎。”梅香雪心虛地笑道。
姚心蘿掩嘴笑了笑,道:“四哥哥,我們回去吧。”
李恒開開心心地随姚敦臹護送姚心蘿回家,路過一家新開的包子鋪,李恒隔着簾子問道:“姚妹妹,那邊新開的那間包子鋪,賣得包子,味道不錯,你想不想嘗嘗?”
姚敦臹是知道姚心蘿有潔癖,“李恒,你别瞎忙……”
“好,有勞李哥哥買兩個來嘗嘗。”姚心蘿怕小攤上做得不幹淨,幾乎不吃小攤賣的東西,不過李恒開了口,她也不好拒絕。
姚敦臹微愕,看着李恒翻身下馬,親自去買包子,不敢相信地問道:“妹妹,你要吃小攤上的包子?”
“是的。”姚心蘿道。
“是小攤上的包子。”姚敦臹強調地道。
姚心蘿輕笑道:“四哥哥,我耳朵沒問題,我知道是小攤上的包子。”
“妹妹,你是不是午時沒吃飽?”姚敦臹問道。
“是。”姚心蘿沒法解釋,幹脆順着他的意思道。
“妹妹,你就算饑不擇食了,也不該吃小攤上的東西,我們繞去好吃坊,買你愛吃的鳳酥果。”姚敦臹勸道。
“我聽嬷嬷說過,好吃坊也是從小攤做起的,這個不是小攤,已經開店了,他們做的包子必有過人之處,才引得大家争相購買。”姚心蘿話一說出口,就覺得小攤上的東西未必就不幹淨,以後讓人打聽一下,那有好吃的,可以去嘗嘗。
說話間,李恒買了熱騰騰的包子,裝在油紙袋裏回來了,冬林把簾子卷上去,把包子接了過去。
姚心蘿放下手中的牡丹團扇,擡眸看到李恒期盼的目光,唇角微微翹了翹,打開紙包,就看到一個色澤潔白的包子,張嘴輕輕咬了一口,面皮暄軟。
李恒靜靜地站在馬車邊,寵溺地看着她。姚心蘿在吃食上挑剔,但遇到好吃的,她會吃得很享受,看她吃東西,會令人愉悅,小時候他就喜歡喂她吃東西。
姚心蘿在他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吃完了一個包子,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李哥哥,這包子好吃,餡心鮮美、油而不膩、鹹甜适口。”
“能合你胃口就好。”李恒笑道。
姚心蘿拿起另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姚敦臹瞪大了眼睛,“妹妹,你還吃?”
“好吃爲何不吃?”姚心蘿噘噘嘴,“四哥哥,你去買上十個,帶回家去,也給祖父他們嘗嘗。”
姚敦臹看姚心蘿神情不像客套,也不讓小厮去買,自己跑了過去。李恒笑道:“姚妹妹,我知道有一處賣的細面很好吃,改天帶你過去吃好不好?”
“李哥哥久不住京都,怎會知道這麽多好吃的東西?我都不知道呢。”姚心蘿看李恒的胡子看得久了,有所适應,沒有先前那種怯意,看着他笑問道。
“有心打聽總會知道的。”李恒深深地看着姚心蘿,“改天有空,我帶你去吃細面。”
姚心蘿被李恒灼熱的目光,盯得有些羞惱,伸手将簾子給拉了下來,隔斷了李恒的視線。
李恒微愕,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卻也知是他莽撞了,他還沒表明心意,姚心蘿年紀又小,他吓着她了。
“姚妹妹,是我失禮了,你若惱了,就罵我幾句出氣可好?”李恒輕聲道。
姚心蘿撩開一角簾子,“是風大吹着我不舒服,我沒惱你。”
李恒笑了起來,接受了她這個謊言。
姚敦臹啃着包子過來,“恒哥兒,這包子還真如你說的一般好吃。”
李恒笑了笑,沒有必要時,他并不喜多言。
重新上了馬,往梁國公府,到了二門處,姚心蘿從馬車上下,瞧見姚敦臹捧着得那一袋包子,空了,蹙眉問道:“四哥哥,你把包子全吃完了?你不打算用夕食了?”
“沒全吃完,還剩一個。”姚敦臹打着飽嗝道。
姚心蘿沒好氣地道:“你索性連那一個都吃了。”
姚敦臹摸摸肚子,道:“撐着了,吃不下了。”
姚心蘿不想理他了,回首道:“謝謝李哥哥送我回來,四哥哥,你招呼李哥哥進去喝杯茶。”
“姚妹妹請自便。”李恒雖想與姚心蘿多相處,可也知那不合規矩。
姚心蘿欠了欠身,帶着婢女去澹甯居。
李恒随姚敦臹去拙院的正廳飲了兩杯茶,告辭離去時,遇到了從衙門回來的姚訓铮。一番攀談後,姚訓铮就留李恒在家中用夕食。
姚心蘿得知此事後,就留在澹甯居陪韓氏。女兒這麽貼心,韓氏十分歡喜,摟着她,一頓揉搓,轉念想到女兒長大了,要嫁出,心裏萬分不舍,道:“乖囡囡啊,娘一定要多留你幾年,等滿了十八歲才備上十裏紅妝,把你嫁出去。”
“娘,您好好的,又扯哪去了。”姚心蘿嬌嗔地道。
韓氏摸着姚心蘿的小臉,眼含唏噓,時間怎麽就過得這麽快呢?她還記得囡囡那團子的樣兒,眨眼功夫,就長大了,就到了相看親事的時候了。
姚心蘿不知道母親受了什麽刺激,這樣的一反常态,隻得随她去撫摸。用過晝食,姚心蘿回到明珠院,問冬柳,“今天家中可有什麽事發生?”
“文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了,定得是趙翰林的嫡次子。”冬柳笑道。
“趙翰林?”姚心蘿皺了下眉,這種小官,她沒什麽印象,她與高琴文來往不多,交情有限,沒有過多詢問。
第二天,姚心蘿沒進宮,随韓氏去了鄭國公府,參加黃婷婷的及笄禮。黃婷婷雖是二房的嫡次女,但黃家和姚家一樣,還沒分家,看鄭國公的份上,各府還得來這一趟。
正賓是黃婷婷的大舅母,女子若是有了相看好的親事,那麽及笄禮上的正賓,一般會是她的婆母。現在黃婷婷的正賓是她的大舅母,顯然她是被母親許回了娘家。
“及笄是喜事,她怎麽是那麽一副死相樣子?”高樂靈小聲嘀咕道。
姚心蘿沒接話,何止黃婷婷臉上無笑容,她那個大舅母,笑容亦是很勉強。黃婷婷之所以會嫁入舅家去,與她這大半年來鬧出事有關。她滿城裏追着蕭詠屺跑,還在衙門外堵過蕭詠屺兩回,名聲壞掉了。無人願意上門提親,而李氏連廉細甯都看不上眼,對黃婷婷就更加瞧不上了,這次及笄禮都沒來。
黃婷婷是從德馨書堂結業歸家的,是以弄得京都各府對德馨書堂都有了微詞,齊山長曾想過将她除名的,是世子夫人用盡方法,才打消了齊山長這個念頭。
參加完黃婷婷的及笄,姚心蘿跟着韓氏回家,韓氏又老生常談,“囡囡,你要記住,女兒家行事要慎之有慎,名聲大過天。黃婷婷的舅家縱然因這樣那樣的原因,接納了她,她的日子也未必好過。”
“娘,我不會像她那麽不知事的,我不會行差踏錯的。”姚心蘿嚴肅地道。她對話本子裏的那些風花雪月,不是沒有心存向往,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任性,也不能任性。
韓氏對姚心蘿話是相信的,由羅太後、老國公,以及她們夫妻倆,精心教出來的孩子,絕不會像那些愚婦一樣,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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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都沒寫,還讓我改了又改,成親時,不知道怎麽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