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用供詞将茶杯打翻在地,茶水浸濕了地毯。
李貴嫔跪了下去,見聖上的态度溫和,她以爲那幾個奴才沒有招供,可現在看來,聖上分明是來問罪的。
寶屏公主也跟着跪了下去。
聖上将供詞丢在了李貴嫔和寶屏公主的中間。
李貴嫔強作鎮定地撿起了供詞,一目十行地看完,磕頭道:“萬歲爺,這是誣陷,這是誣陷,寶屏小小年紀不可能做出這等事來,還請聖上明察,還寶屏一個公道。”
“父皇,不是兒臣做的,兒臣沒有做過這種事,兒臣冤枉。”寶屏公主沒看供詞,就大聲呼冤。
聖上看她這樣,心中已然有數,這事就是寶屏做的,李氏居然把女兒教得如此狠毒,可惡的混賬東西。聖上冷冷地問道:“李氏,你到說說看,宮中公主這麽多,爲何不誣陷其他人?偏偏誣陷她?”
李貴嫔張了張嘴,她和寶屏公主在妃嫔和公主之中,并不得寵,誰會如此勞神費力的去誣陷她們?誣陷她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是,是韓貴嫔,妾身與她不和,她才會如此誣陷寶屏,想害死我們母女。”李貴嫔爲求脫身,胡亂攀扯人。
“父皇,德清也與兒臣時常争執,她記恨兒臣,她肯定向韓貴嫔告狀,韓貴嫔才會陷害兒臣,替她出氣。”寶屏公主忙道。
聖上眸色微凝,唇邊閃過一抹嘲諷地冷笑,真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揚聲道:“錦萁進來。”
李貴嫔臉色大變,錦萁是芳甯宮的二等宮女,平時并不近身伺候,可聖上卻知道她的名字,這代表什麽?這代表錦萁是聖上的人。
錦萁應聲進來,給聖上行了大禮。
“韓貴嫔和李貴嫔關系如何?”聖上問道。
錦萁一五一十的把李貴嫔和韓貴嫔之間的交往說了出來,總而言之一句話,兩人是相互提攜的好姐妹,絕對沒有不和。
“萬歲爺,這後宮哪有真正的好姐妹,不過是可取所需罷了。求萬歲爺明察,求萬歲爺明察。”李貴嫔做着垂死掙紮,竭力要把罪名推給韓貴嫔,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你這句到是說得對,後宮無有真正的好姐妹,你的所作所爲,就說明了一切。”聖上将另一份供詞,砸在了李貴嫔的臉上。
“哎……”喲字還沒出口,李貴嫔就強行忍住了,顫抖着雙手将供詞展開。
這份供詞跟前一份供詞是大同小異的,但幕後之人換成了她。李貴嫔驚呆了,聖上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不管這事是不是她們母女所爲,聖上就是認定了她們,要拿她們中的一個出來頂罪?
李貴嫔萬分悲憤地道:“萬歲爺,妾身自十四歲來到萬歲爺身邊,盡心盡力地伺候萬歲爺,敬重皇後娘娘,從來都是循規蹈矩,此事真得與妾身和寶屏無關,求萬歲爺明察秋毫,還妾身和寶屏一個清白。萬歲爺,萬歲爺。”
李貴嫔不停地磕頭,額頭上很快就通紅一片。
聖上目光清冷地看着她,這個女人的嘴,從來就硬得很,他到要看看她會硬到什麽時候?道:“來人,把公主帶去慎刑司。”
“不要啊,皇上。”李貴嫔一把抱住寶屏公主,“萬歲爺,寶屏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怎麽能将她帶去慎刑司?皇上,不可以這樣的,不可以。”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聖上一副持法公正嚴明,毫不徇私的姿态。
“娘,娘,我不要去慎刑司,女兒會死在裏面的,娘親,救我,救我。”寶屏公主窩在李貴嫔的懷裏,哀哀地哭喊道。她以爲一切都安排妥當,就算事敗,最多被訓斥幾句,可現在一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貴嫔眼淚奪眶而出,她就這麽一個親骨肉,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女兒去死,“萬歲爺,這事與寶屏無關,是妾身做的,是妾身做的。”
“娘親。”寶屏公主一怔,擡起頭看着李貴嫔,又垂下了眼睑。
聖上站起身,冷冷地注視着癱坐在地上的母女,道:“李氏貶爲庶人,暫留芳甯宮禁足,年後再行處置。來人,送公主回公主閣禁足,任何人不得探視。”
李貴嫔輕松了口氣,還有時間,捏了捏寶屏公主的肩膀,暗示她找人想辦法挽回敗局。寶屏咬着唇角,眨眨眼睛,表示明白了。
聖上對李貴嫔母女的處置,梁國公府的暗梢傳給了國公爺知曉。國公爺臉色沉了沉,道:“這件事,現在也就這樣了,你們要記住,凡事不要着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姚訓铮和姚敦臸心裏明白,聖上既然要保寶屏公主,他們就不能動她,否則就是違抗聖意。臣忠君,亦要防君、畏君,才能在朝中屹立不倒
姚心蘿沒去空去管這事的後續發展,她正在應付姚敦臹。
“妹妹,你得幫我。”姚敦臹把婢女全趕了出去,坐在榻邊的圓墩上,眼巴巴地看着姚心蘿。
姚心蘿蹙眉,“四哥哥,你又闖了什麽禍?你現在是舉人,不能再這樣胡鬧。”
“我沒闖禍。”姚敦臹道。
姚心蘿訝然,不解地看着他,“那你要我幫你什麽?”
姚敦臹的臉一下紅了,“妹妹,我……”
“你什麽呀?四哥哥,你大聲點,我聽不清。”姚心蘿道。
“妹妹,我喜歡上一個姑娘。”姚敦臹結結巴巴地道。
“你說你喜歡上一個姑娘,誰呀?”姚心蘿問道。
“平良郡主。”姚敦臹小聲道。這些天,平良郡主不畏寒冷,隔天就過來看姚心蘿,遇到姚敦臹好幾次。
姚心蘿微愕,“四哥哥,你喜歡平良姐姐?”
“是,我喜歡她,我要娶她爲妻。”姚敦臹堅定地道。
“那你就去跟娘說啊。”姚心蘿橫他一眼,她是妹妹,跟她說有什麽用?
“妹妹,你手和腳受傷了,難道腦子也受傷了?”姚敦臹道。
姚心蘿惱怒地瞪他,“四哥哥,我不幫你了。”
姚敦臹打了下嘴巴,道:“妹妹,妹妹,你别生氣,你别生氣,四哥哥說錯了,四哥哥改,四哥哥重新說,重新說。”
“饒你這一回,重新說吧。”姚心蘿傲驕地道。
“妹妹,你也知道平良郡主身體不好,我怕娘不同意,所以要你去幫我說項。”姚敦臹道。
姚心蘿沉默了,病怏怏、瘦弱弱的姑娘是沒人會喜歡,這句話在韓氏哄她吃東西時,她聽到過好多回了。韓氏喜歡圓潤豐滿的姑娘,大嫂和二嫂差不多都是這種類型,平良郡主身體太羸弱了,韓氏絕對瞧不上。
“妹妹,你要幫幫我,要是娶不到平良郡主,我甯願終身不娶。”姚敦臹表決心道。
姚心蘿眸光閃了閃,問道:“四哥哥,你喜歡平良郡主,可你有沒有問過平良郡主的意思?要是她不喜歡你,不願嫁你,難道你要強娶?”
姚敦臹低下頭,想了想,道:“她要是不喜歡我,不願意嫁我,我就死了這份心思。不過妹妹,你不許從中搞鬼。”
姚心蘿指着榻邊道:“四哥哥,你坐到榻上來。”
姚敦臹以爲姚心蘿要給他出主意,乖乖地坐在榻上。姚心蘿擡起右腳,用力踹了他一腳。
姚敦臹如是又知道他說錯話了,趕緊又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陪笑道:“妹妹,你也知道四哥哥是有口無心的,你别生氣。”
姚心蘿冷哼一聲,把頭偏開,不理他。
“妹妹,四哥錯了,妹妹,四哥再不亂說話,妹妹,好妹妹,最好最好的妹妹,天下第一好的妹妹。”姚敦臹捏着兩個耳垂,不停哄她求饒。
姚敦臹見姚心蘿不爲所動,哀哀地問道:“妹妹,你忍心看你四哥孤獨終老嗎?”
姚心蘿回頭看着他,認真地道:“忍心啊。”
姚敦臹愣了愣,慘叫道:“妹妹,我可是你親哥啊。”
姚心蘿冷哼一聲,道:“你要不是我親哥,我早叫冬林冬桔把你趕出去了。”
“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姚敦臹把兩字喊得抑揚頓挫,九轉十八彎得。
“好了,不要叫了。”姚心蘿不想被他煩死,“我現在不方便出門,若是明天平良姐姐過來看我,我幫你問問她的意思,要是她也喜歡你,我們再商量怎麽說服娘,好不好?”
姚敦臹激動地一把抓住姚心蘿的手,“妹妹,謝謝你,謝……”
“放手,放手。”姚心蘿皺着小臉,尖叫道。
姚敦臹這才想起妹妹手上的傷還沒完全好,趕緊松手,緊張地問道:“妹妹,你要不要緊?你别哭啊,我去喊醫女過來,給你重新上藥。”
姚敦臹慌亂地跑了出去。
姚心蘿擡起雙手細看,沒有血滲出來,傷口沒開裂。
姚敦臹的舉動,吓得守在門外的婢女,全湧了進來,看到姑娘安穩地坐在榻上,什麽事都沒有。
冬林奇怪地問道:“姑娘,四少爺怎麽了?”
“沒事,不用管他。”姚心蘿撇撇嘴道。
等姚敦臹急三忙四把醫女喊過來,冬枝正在喂姚心蘿吃剛炖好的田七雞湯。
“妹妹,你沒事啊?”姚敦臹傻傻地問道。
“你希望我有事?”姚心蘿橫他一眼,問道。
姚敦臹趕緊搖頭,他又不是缺心眼,親兄妹,他那能不盼着妹妹好呢。
醫女既然來了,還是給姚心蘿檢查了一番,确定無事,姚敦臹這才放心,叮囑了姚心蘿道:“妹妹,她明天要是來了,你一定要問啊。”
“啰嗦。”姚心蘿白了他一眼。
姚敦臹憨憨笑了幾聲,離開了明珠院。
次日,蕭詠絮是最先來的,她和高樂靈不懼嚴寒、不辭辛苦,每天都過來陪姚心蘿,解她閨中寂寞。
“心兒,心兒。我拿了好東西來,給你吃。”蕭詠絮獻寶似地把食盒放在榻幾上。
“什麽東西?”姚心蘿笑問道。
“雪日梅花糕。”蕭詠絮打開蓋,把一碟精緻的糕點拿了來,拿起銀筷子,夾了一塊喂給姚心蘿吃。
姚心蘿張嘴接住,嚼了嚼,道:“奶香濃郁,甜軟可口,絮兒的手藝有進步喲。”
蕭詠絮得了好友肯定,笑得眉飛色舞,也夾了塊放進自己的嘴裏,味道的确不錯。兩人一人一塊的分食着糕點,還剩最後一塊時,高樂靈來了。
“你們在吃什麽好東西?我也要吃。”高樂靈不等兩人回答,伸手就将糕點抓起來,丢進嘴裏,“好吃,就一塊了?”
“誰讓來晚了,吃完了沒了。”蕭詠絮搖頭晃腦地道。
“心兒,我還要吃,讓婢女再上碟。”高樂靈嬌聲道。
“這是絮兒帶來的,就一碟。吃梨兒凍,好不好?”姚心蘿笑問道。
“絮兒是個小氣鬼,就帶一碟來。”高樂靈嫌棄了蕭詠絮一句,“心兒,我要吃兩個梨兒凍。”
“我也要吃兩個。”蕭詠絮不甘示弱地道。
“好,想吃多少都有。”姚心蘿笑道。
梨兒凍還沒拿上來,姚靜香和姚靜甜來了,接着邱恬予、姚允姝、姚允妩也前後腿的來了,祝愛蓮照舊又是最後到的。婢女們給各位姑娘上了茶水和點心,梨兒凍拿了一小籃來,用水泡化,一人吃了一個。
吃完梨兒凍,淨了手,祝愛蓮第一個起身離去,姚心蘿自然不會留她。祝愛蓮剛走,羅素約就到了。
“素素也來了。”姚心蘿看到羅素約是有點意外的,蕭詠絮和高樂靈是每天都來的,平良郡主和袁書月是隔天來一次,羅素約在她受傷回到家的第二天來過,這麽多天,這是第二次來。
姚心蘿也沒多想,反而體諒羅素約的不易,羅素約家裏的情況和蕭詠絮、高樂靈不同。蕭詠絮和高樂靈跟她一樣,是集萬千寵愛的嬌嬌女,這種出門的小事,隻要禀明親娘,天天出門都是可以的。羅素約隻是家中比較得寵的女孩兒,出入沒有她們這麽容易方便。
“心兒,你好些了嗎?”羅素約柔聲問道。
“好多了,上元節那應該可以出門觀燈。”姚心蘿笑道。
“那太好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猜燈謎。”蕭詠絮拍掌道。
“一起嗎?”高樂靈斜她一眼,“明明是心兒和素素在猜,你和我在旁邊一點忙都幫不上。”
“誰說我沒幫上忙,去年那盞走馬燈,就是我說的話,提醒了心兒,心兒才猜出來的。”蕭詠絮驕傲地道。
“你那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高樂靈道。
“我能撞上,也是本事啊。”蕭詠絮得意地笑道。
說話間,平良郡主和袁書月到了。進了屋,姚心蘿笑道:“平良姐姐請坐,袁姐姐請坐。”
“昭和妹妹(姚妹妹),你别亂動。”平良郡主和袁書月齊聲道。
姚心蘿蹙眉道:“兩位姐姐怎麽都不拿暖手爐?這麽冷的天,進進出出的可别凍壞了。冬棚,趕緊去拿兩個手爐過來。”
“昭和妹妹,不用麻煩,我們有帶的。外面出着太陽,曬得身上暖暖的,就把手爐給丫頭拿着了。”平良郡主解釋道。
“冬日可愛,比烤手爐舒服。”袁書月笑道。
姚心蘿聽她們這麽說,才沒讓冬棚去拿手爐。
閑聊了一會,姚靜香等人就先行離去,蕭詠絮五人留下來陪姚心蘿吃晝食。姚心蘿和平良郡主的菜肴以清淡爲主,爲了不讓她們眼饞、嘴饞,是和其他人分桌而食。
“平良姐姐,我有話要跟你說,你晚點走好嗎?”姚心蘿小聲道。
“好。”平良郡主笑應了。
用過晝食,飲了一杯茶水,蕭詠絮四個就結伴離去,羅素約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眼坐在榻邊幫姚心蘿掖被角的平良郡主,目光閃了閃。
姚心蘿屏退婢女,将姚敦臹對平良郡主的愛慕之情告訴了她。平良郡主立刻霞紅染上雙頰,低着頭,一張小臉恨不能埋進衣服裏去了。姚心蘿看她這般的羞澀,忽想到話本子裏的話,有人來家問親,有來家做媒,女兒家羞答答閉口不應,心已千許萬許。
姚心蘿雖覺得平良郡主對姚敦臹不是無動于衷的,但這事還是說明白的好,“平良姐姐,你說話啊,你喜歡我四哥哥嗎?”
平良郡主忍着羞意,擡眼看着面前用清亮的眸子盯着她的小姑娘,咬咬唇角,道:“姚四哥很好,可我的身體,我不能拖累令兄。”
“平良姐姐,不瞞你說,我娘的意思,我還不知道,可我四哥哥很喜歡你,他說,若是娶不到你,他甯願孤獨終老,也絕不另娶他人。我四哥哥性子雖然活脫了些,但是個死心眼的人,認準了就不會改。”姚心蘿是喜歡平良郡主的,也希望她做自己的四嫂嫂。
平良郡主看着柔順似水,卻也是個拿得定主意的人,道:“昭和妹妹,若是你父母同意,我願意做姚家婦。”
這番話許了情意,許了一生,足見平良郡主對姚敦臹的在意和喜歡,姚心蘿也爲姚敦臹感到開心。平良郡主離開後,姚心蘿道:“去看看四少爺在不在家?若在家,叫他過來一趟。”
過了一會兒,姚敦臹一臉緊張得來了,待聽姚心蘿說平良郡主對他也有意,頓時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攏嘴,“我明日就去跟爹娘說,到王府提親去。”
“你急什麽呀?你明知娘會不同意,她又怎麽會讓官媒去王府提親?你現在應該想着怎麽說服娘答應。”姚心蘿看着興奮的忘乎所以的姚敦臹,潑他冷水。
“妹妹,你說我該怎麽跟娘說,娘才會答應?”姚敦臹虛心請教。
“直說,向娘表明非娶平良姐姐的決心。”姚心蘿也是被姚敦臹那句孤獨終老給打動的。
“要是娘還是不同意呢?”姚敦臹問道。
姚心蘿眸光轉了轉,道:“絕食。”
“妹妹,我又不是你,我不吃東西,娘才不會管我,說不定還會叫爹狠狠地揍我一頓,打得我皮開肉綻的。”姚敦臹道。
姚心蘿挑眉道:“那就讓爹打一頓,不管爹打得有多狠,你的态度還是要很堅決,這樣娘就會心軟同意的,娘同意了,爹爹就不會反對了,再去說服爹祖父就容易了。”
“這樣能管用?”姚敦臹問道。
“試試看啰。”姚心蘿道。
“那萬一不管用,我不是白挨打了。”姚敦臹道。
“怎麽會白挨打呢?平良姐姐一定會感動的呀。”姚心蘿抿嘴笑道。
“妹妹,我怎麽覺得你是在捉弄我?”姚敦臹懷疑地問道。
姚心蘿惱得又要去踢他,距離太遠,踢不着。姚敦臹如是坐到榻邊,讓她踢一腳出氣。姚心蘿瞪着他道:“誰有空捉弄你,那本《婀娜記》你有沒有看?”
“我不看那個,我看的是遊俠傳。”姚敦臹是男兒,對那些纏綿悱恻、無病呻吟的話本子沒多大興趣。
“話本子裏寫過這麽一段話,兩情相悅才能天長地久,無情無意同床異夢。你跟娘說,你也相像爹和娘,像大哥和大嫂,二哥和二嫂一樣,和和美美,相敬如賓的過日子。若娶個不喜歡的人進門,必會生許多閑氣。”姚心蘿教姚敦臹說什麽去打動韓氏。
姚敦臹點頭,“我知道怎麽說了,謝謝妹妹。日後有了妹夫,哥哥保證絕不爲難他。”
“四哥哥讨厭,讨厭,讨厭,以後我再也不幫你了。”姚心蘿羞惱地道。
姚敦臹樂颠颠地跑走了。
第二天,姚敦臹還沒來得及找機會跟韓氏說這事,就被韓氏打發去城門口接他大哥姚敦臻和大嫂方氏。
姚敦臻外放三年,今年回京述職,離京還有四五天路程時,收到家信,說萬歲爺在萬壽節那天,當衆宣布讓他留在京中,做京都府府丞。
姚敦臻在隆安府做同知,是正五品官。同等級的京官原本就比地方官要高上那半級,他這一下升到正四品京都府府丞,這差不多連升三級了。
升官當然是好事,可這官一下升得太快,難免讓人犯嘀咕。夫妻倆私下讨論了一番,覺得應是大皇子在出力,沒往旁的方面去想。
姚敦臹在城門口的茶樓裏喝完了一壺茶,吃完三碟糕點。百駒上來禀報道:“四少爺,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馬車,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姚敦臹趕緊下樓,去城門外迎接。
馬車緩緩地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姚敦臻和方氏從車下下來。姚敦臹行禮,“小四見過大哥,見過大嫂,大哥、大嫂一路辛苦了。”
“四弟在這裏等許久了吧?”姚敦臻上前扶起他,問道。
“沒多久,就一會。”姚敦臹笑笑,去逗被奶娘抱着的姚倫哲,“小鵬鵬,還認不認得我了?”
姚倫哲眨眨大眼睛,遲疑了一下,奶聲奶氣地喊道:“四叔叔。”
“呀,小鵬鵬好聰明,你居然還認得我。”姚敦臹驚奇又驚喜地道。
方氏掩嘴笑道:“你大哥畫了你們的畫像,天天給他看,他怎麽會不認得?”
“我侄兒還是很聰明,小小年紀有這麽好的記心。”姚敦臹就是覺得自家侄兒好。
“好了,好了,這裏是不說話的地方,上車,趕緊回家,别讓祖父和爹娘久等。”姚敦臻道。
“祖父不在家,進宮去了。”姚敦臹道。
姚家人跟皇族人關系密切,進宮是常事,姚敦臻沒在意,也就沒有多問,而此時國公爺正和聖上說緻仕和承爵的事。
“聖上,老臣年事已高,在朝中行走,已有些力不從心,聖恩盛隆,老臣才屍位素餐,積年賴居朝堂。老臣如今已添了兩個重孫了,老臣是時候回家含饴弄孫了,還請聖上恩準。”國公爺懇求道。
“國公爺是三朝元老,朝中還需要國公爺,國公爺就再勞累幾年。過幾年再回去含饴弄孫吧。昭和的身體可好些了?”聖上覺得國公爺是不滿他沒有重責李庶人和寶屏公主,才會上這道折子的。
“不瞞聖上,這本折子,老臣已準備數日,原本是打算萬壽節過後了,就呈給聖上的看的,那天卻發生意外,老臣怕聖上誤會,老臣是爲了孫女兒賭氣才上這道折子的,是以會推遲了這麽些時日來呈折子的。昭和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她已然無恙,那天發生的事,老臣想,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與人結一份善緣,免百日憂吧。”國公爺故意将話挑明。寶屏公主算計姚心蘿的事,不管怎麽,都在聖上心裏存了根刺,不拔掉,那根刺永遠在,會疼痛,會化膿,會糜爛,那與梁國公府沒有好處。國公爺要把聖上心裏刺拔掉,向他表明态度,國公府并不打算追究罪魁禍首的過錯。
聖上愣怔了一下,他沒想到國公爺會把話攤開了說。這事是寶屏不對,但若國公府強硬的不依不饒,他會很不高興的,若不是姚心蘿身價特殊,他是不會這麽重視的,現在國公爺的退讓,他很滿意,對國公爺剛升了來的那一絲惱意,就淡了下去。
聖上笑道:“姨父有空要常進宮與朕說說話。”
國公爺聽這意思,知道聖上準了他的折子,行大禮道:“老臣叩謝皇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姨父平身。”聖上笑着雙手虛扶道。
國公爺達到了目的,與聖上又閑話了幾句,就離宮回家,他是無官無爵一身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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