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深入亞馬遜雨林之前,國際救援團隊就已經做好了長期搜尋的準備。卻沒有想到大家的運氣這麽好,竟然能在搜救的第一天就找到大部分人。
等到被“營救?”出來的少年們在各自家長的懷中哭夠了,一直守在旁邊的國際警察和夏令營總部的志願者們才紛紛上前,一邊詢問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一邊詢問其他人的下落。
夏令營總部安排的野外拉練,一個小隊有十四名學員,再算上被分到小隊裏保護學員的六名教官,每組人員共計二十人。然而衛麟煊一行人隻有八名,算上他們剛進入森林時看到的兩具屍首,也就是十人,還有十個人不知去向。
“得知約瑟夫教官出賣了我們,史密斯教官本來是想向總部發送求救信号的,可是那夥綁匪早有準備,在來的路上就把所有信号發射器弄壞了。奧斯頓和安德魯兩位教官爲了給我們争取逃跑時間,留在後面斷後。霍華德教官、史密斯教官和伍茲教官帶着我們深入叢林,希望能避開綁匪。可是逃跑的過程中我們大家走散了,之後我們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食人魚和醒蛙,還有竹簽魚……”
那名少年學員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整個人都僵硬的打了個寒蟬,異常恐懼的說道:“艾倫中了毒當場死掉了,我們把他的……藏了起來,我們留了記号,可以帶你們找回去。”
聽到這一句話,一個有着紅棕色頭發的中年男子痛苦的哀嚎一聲,剛剛沒有在這些少年中看到自己的孩子,中年男子心中就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然而當他親耳聽到噩耗以後,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他的兒子,他寄予厚望的繼承人……他該怎麽對孩子的媽媽交代。
同樣被綁架事件折磨了很久,其他幾位家長看到紅棕發男子的悲恸感同身受,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人。
喪子之痛,任何語言的安慰都是蒼白的。即便是複仇,也無法撫慰這種鑽骨挖心的痛苦。
少年學員們則繼續交代其他人的下落……逃跑的過程中要時刻留意着身後追逐的敵人和周圍的環境,有些體力相對較差的學員跟不上隊伍,要麽因爲精神恍惚被毒蛇和寄生蟲攻擊了,要麽在夜晚宿營碰到野獸襲擊時跑散了。還有人被追趕過來的綁匪抓住了,奧斯頓和霍華德教官爲了救人又跑回去,剩下史密斯教官帶着他們繼續逃跑,可是後來有蟒蛇襲擊他們,危難之中史密斯教官……丢下他們跑掉了。
一位體力不支的學員最終慘死在蟒蛇腹中,他們倉皇逃竄,因爲經驗太少,有些人的行軍包和水壺都在逃跑的過程中弄丢了。還有人受了很嚴重的傷……後來還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方,衛麟煊說總是這樣逃跑無濟于事,他們對雨林的環境根本不熟悉,如果胡亂逃命很可能會死在這片原始森林中。
衛麟煊建議大家回到出事的地方,他相信他們的家人肯定會抓緊時間救人,到時候沒準能追蹤到出事地點。隻要他們在那附近徘徊,興許能守到搜救的人。
當然也不能排除綁匪留在原地守株待兔,因爲他們能想到的,綁匪自然也能想到。
清水和食物都不夠了,被綁匪抓到可能會死,盲目在雨林裏亂竄也是死,沒有人知道,這一行少年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艱難的找回來的。
聽到了學員們的話,國際救援團隊的人心情異常沉重。那位慘死在蟒蛇腹中的學員的家長并沒有參加搜救隊,長年坐在辦公室處理文件,偶爾才會去健身房鍛煉一下的生活環境讓他們沒有辦法适應雨林的環境,與其跟過來添亂,不如留在村落裏等待救援隊的消息。
然而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國際救援團隊紛紛和盤旋在天空的直升飛機聯系,把被學員們藏在樹林中,受了重傷甚至外傷感染已經發燒昏迷的夥伴們先送上飛機,跟在救援團後面的醫生利用随身攜帶的醫藥包給受傷的學員們做了簡單的包紮,然後飛快的載着體力不支的學員回到村落裏,甚至是直接飛到全世界醫療水準最好的醫院做手術。
剩下的體力還行的學員則帶着搜救團隊去找艾倫的屍體,至于其他幾位失蹤的學員和教官……他們也無能爲力。
當衛麟煊一行人也乘坐直升飛機安然返回村落的時候,早就得到了搜救隊傳回來的消息,已經等得坐立不安的衛展傑夫婦立刻奔了出來,看到形容消瘦言語沉默的兒子,夫妻兩個頓時失聲痛哭,相較之下反而是衛麟煊的情緒更爲穩定,他甚至還拍了拍方虞卿的後背,溫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不對勁!
陸衡心下一沉,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衛麟煊的掌心,欲言又止的道:“我們是不是先做個全面檢查,讓醫生看一看你的身體有沒有受傷?”
衛麟煊微微一笑,淡定的說道:“一些傷口肯定是有的,不過沒什麽大礙。我就是餓了,在雨林逃命這幾天,最開始還有壓縮幹糧,後來連壓縮幹糧都沒有了……現在就想洗個熱水澡,吃頓好的。”
衛展傑夫婦聞言,連連點頭稱是,他們早就讓人準備好了晚餐——雖然是在原始森林外圍,基本上沒被開發的堪稱原生态的村落中,但是食譜向來博大精深且頗具創造力又随遇而安的種花家影後方女士還是親自下廚房,想方設法弄出了一頓符合衛麟煊胃口的晚飯。
終于離開了噩夢一般的原始森林,看起來并沒有太大陰影的衛麟煊捧着幹淨的換洗衣服悠悠然的進入浴室泡澡。
聽着從洗漱間傳來的嘩嘩水聲,陸衡看着坐在客廳裏暗自發呆的衛展傑夫婦,支支吾吾地建議道:“我們是不是應該請個心理醫生給衛麟煊看看?”
看心理醫生這種事情,在十幾年前相對保守的華夏人眼中,幾乎跟得了精神病差不多。好在以衛展傑和方虞卿的見識,還不至于誤會陸衡的好意。夫妻兩個相視一眼,心情沉重的說道:“爲了确保救援及時,搜救隊和夏令營總部都帶了醫生過來。而且像是這種在野外拉鏈時出現的意外……爲了确保學員的身心健康,例行體檢是必要的。”
心理醫生的判定也是例行體檢的一個環節。
因此不光是衛麟煊,所有從雨林中被救出來的其他孩子們,都會在這之後進行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這也是爲了孩子們的健康成長。
陸衡聞言,略微放心。
然而等到體檢正式開始以後,大家才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所有從雨林中活下來的學員,包括衛麟煊在内,全部拒絕心理疏導。
更讓心理醫生和國際警察們爲難的是,這些學員們的抗拒并非是态度上的排斥或者反抗,事實上這些幸存下來的少年學員在面對心理醫生和國際警察們的咨詢時,全都表現的異常配合。有問必答,答必詳盡,面對父母家人和其他人的關心和試探,這些少年學員們耐心十足,甚至會把大家想要聽的答案一遍一遍的重複出來,談話的同時還會恰到好處的安慰别人不要擔心……完全沒有半點兒普通人被同一個問題盤問許多遍的浮躁不悅。
然而正是這些少年學員們古井無波的應對和千篇一律滴水不漏地回應,才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不妙。
十多年前,某位閑得蛋疼的退役将軍兼跨國集團創始者突發奇想,想要成立一個夏令營,以嚴格的軍事化管理培育出更多更耀眼的企業精英。
而全球夏令營的教學理念就脫胎自西點軍校。不同于西點軍校在招生時的嚴格要求,這個夏令營起初是完全對内的,隻負責教導将軍看中的子侄和他親朋好友的孩子們。再後來,這個親朋好友商業夥伴的範圍越來越大,夏令營就變成了半公開的培訓基地。爲了更好的培訓學員,夏令營的課程也在與時俱進,這個與時俱進自然包括各個層面。
比如在談判過程中需要掌握的,必要的偵查與反偵察的知識。這樣旁學雜收的後果就是,即便是這些經驗老道的國際刑警和資曆深厚的心理醫生們,面對這些深知套路的小滑頭,也沒有辦法僅憑言語上的陷阱誘供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甚至一不小心,還要面臨着套話不成反被套,疏導不成反被撩的尴尬境遇。
除了在看到父母的第一時間情緒崩潰的哭了出來,這些在雨林中經曆了可怕遭遇的少年學員們在回到人類社會以後,完全不用外界的引導,單憑自己的意志就能完成對自我意識的重建,用彬彬有禮人畜無害的表象向世人證明自己沒問題。
不得不說,從某種程度上講,這個夏令營的精英培訓計劃是絕對成功的——
才怪!
如果在覺察到衛麟煊的不對勁以後,陸衡還能心大如太平洋的這麽想,那就怪了!
山不就我我就山!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按捺不住的陸衡偷偷拐進了衛麟煊的卧室,正要撲上去“嚴刑逼問”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花。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熟睡的衛麟煊條件反射的壓在陸衡的身上,一隻手已經鎖住了陸衡的脖頸。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在窗外月色的映照下亮的驚人。
好在千鈞一發間,聞到了熟悉氣息的衛麟煊清醒過來,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就算如此,被掐的差點窒息的陸衡還是猛一陣咳嗦,伸手接過了衛麟煊遞過來的清水,陸衡猛猛喝了一口,就着被壓的姿勢拽住衛麟煊的睡衣領子,哼哼哼的興師問罪道:“說吧,你到底都瞞了我什麽!”
衛麟煊居高臨下,看着陸衡被月色氤氲的愈發精緻的眉眼,看着那清亮的眼眸中清清楚楚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修長的身軀傳遞着火熱的溫度,燙着人心。
長久壓抑下的暴虐終于化作不想被抑制的欲/望,他輕勾嘴角,整個人傾下身來,結結實實地壓住了身下的人。
“是你自找的。”衛麟煊說着,不由分說地吻上了陸衡的唇。(8中文網.8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