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推進到003年的十月份,在月初那個普天同慶的七天假日裏,大多數國人都沉浸在小長假的放松惬意中。然而位于京郊東部别墅區的衛家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剛剛在《星圖返航》劇組中結束了所有拍攝,連殺青宴都沒心情參加,當天下午定了飛機票趕回燕京的陸衡在第一時間登門拜訪,看着以淚洗面的方虞卿,死死握着手機不放又挨着電話旁邊坐下的衛展傑,雙目通紅顯得蒼老憔悴的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以及表情同樣十分沉重的大伯一家人,陸衡的心猛的紮了一下,連基本的寒暄都沒心情,開門見山的問道:“有消息了嗎?”
衛展傑睜着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怔怔的搖了搖頭,方虞卿支撐不住的失聲痛哭,陸衡又問道:“報警了嗎?”
“沒有用的!”衛老爺子啞然開口,一雙手死死握住拐杖,青筋暴露,神情激動,沙啞着聲音說道:“麟煊這次去的夏令營并不是一般的夏令營。而是全球跨國集團和财閥聯合舉辦的,爲家族子嗣量身打造的一個軍事培訓基地。整個基地的武裝力量和安保力量原本是按照國際軍事标準來的。可是現在卻不明不白的失蹤了一個小隊……夏令營的總部設在太平洋的一個小島上,那個位置本來是三不管的地帶……”
衛老爺子說到這裏,面上的皺紋愈顯愁苦,一直以來,在人前表現的優雅淡定的衛老太太伸手握住老爺子的手拍了拍,接口說道:“我們已經跟國際刑警組織聯系過了。他們說會幫忙調查。夏令營總部也說過會對這次意外負責。他們會盡力找到失蹤的孩子們。”
這些國際刑警察甚至還在每戶失蹤孩子的家庭電話和手機裏安裝了竊聽器,是希望有人在聯系家長的時候他們能在第一時間追蹤到綁匪的信息。
可是距離孩子們失蹤四五天了,衛家衆人每天都守在電話旁邊等待消息,等待綁匪主動聯系他們,主動提出要求。然而不論是那些失蹤的孩子,還是警方和夏令營總部懷疑的綁匪,全都沒有消息。這種永無止境的沉默簡直能把人逼瘋。
看到衛家衆人失魂落魄的樣子,陸衡開口問道:“……怎麽會突然失蹤呢!”
事實上陸衡打從接到衛爸爸的電話,一直沒琢磨過勁兒來。重活一世,陸衡對上輩子的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了。可是這種關乎人命的大事兒,除非有人故意要全面封鎖消息,否則總會有媒體報道相關信息,他總不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夏令營總部懷疑有組織綁架了這批學員,想要對各大集團和财閥敲詐勒索。”衛鴻煊突然發聲,他看了衛老爺子和衛爸爸一眼,語氣莫名的說道:“我早勸過爺爺和二叔,現在世道那麽亂,中東那邊還在打仗呢,不要讓麟煊去那種三不管的地方,很危險。可是爺爺和二叔都不聽我的。好像我這麽說是在嫉妒麟煊能去夏令營我不能去似的——”
“好了,鴻煊,這種時候你不要火上澆油了。”衛鴻煊話還沒說完,被他爸爸沉聲打斷。衛家大伯眉峰緊鎖的看了眼衛老爺子,不動聲色地說道:“當務之急,我們還是想辦法找到人要緊。”
“是啊!”一直沒說話的衛家大伯母摟住方虞卿,安慰道:“麟煊那麽聰明,他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不論那些綁架麟煊的人想要做什麽,大不了我們給錢是了。”
事到如今,這也是衛家衆人唯一能做的。
“衛麟煊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失蹤的?”陸衡在回國之前,把整件事跟大哥和盤托出,兄弟兩個商量過後,一緻認爲:“……我們總不能一直守在家裏被動等待。我大哥說,要不然我們花錢雇一批雇傭兵,帶着我們去失蹤地點找一找,沒準兒能發現什麽線索。”
事實上陸持大哥還建議衛家衆人在黑市懸賞消息,重賞之下,看看會不會有人知道這批學員到底被什麽人綁走了。
陸衡的話立刻赢得了方虞卿的贊同。這位美豔不可方物的母親已經無法忍受在電話機旁永無休止的等待,她立刻握住衛展傑的手臂,哀聲說道:“我覺得小衡的話很有道理,我們去現場看一看吧?沒準兒看一看,找到麟煊了呢!”
怎麽可能呢!事發這麽多天,國際刑警和夏令營總部的人都快把失蹤地點刮地三尺了,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衛展傑從理智上很明白這種行爲基本上是浪費時間,可是他也等不了了。他衛麟煊這麽一個兒子,如果衛麟煊真的出了事——
“我去聯系一下!”衛展傑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生怕有人會撥打他的手機和家裏的電話,衛展傑不敢占用,隻好去找别的備用電話。
陸衡立刻說道:“我爸爸是退伍軍人,這兩年還開了一家安保公司。我把這件事情跟他說了,他答應會帶一些特種部隊退役的戰友陪我們去。”
這件事情衛展傑當然知道。事實上衛家現在雇傭的很多保镖還是陸爸爸幫忙找的。
心念兒子的衛展傑夫婦沒有想到陸衡居然對衛麟煊的事兒這麽上心,登時滿心感激的握住陸衡的手。
說話間,陸衡的電話突然響了。
是陸持大哥打過來了。身在m國的陸持大哥事務繁忙不能和陸衡一起回國,還是利用自己的人脈幫陸衡聯系了一個雇傭兵團隊。
“他們這個團隊還兼職販賣消息。我把衛麟煊的事兒跟他們說了,他們會通過他們自己的渠道在黑市懸賞,如果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陸持說到這裏,也有點奇怪:“……如果是以索要贖金爲目标綁架人質,應該在第一時間聯系這些家長。如果是想報複社會或者是出于别的目的,也應該有人站出來對此事負責。怎麽也不應該沉默這麽多天。”
陸持大哥這麽一說,陸衡也是一愣。下意識問道:“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他們已經逃出來了?想要綁架他們的人沒有了人質,所以才什麽都沒做?”
陸持大哥搖了搖頭,意思到電話那頭的陸衡看不到他的動作,開口說道:“不是我說的,這隻是那幫雇傭兵的分析。不管怎麽樣,我們盡力而爲吧——”
“什麽逃出來了?”
陸衡回頭,看到方虞卿一臉激動的拽住他的手臂,大聲問道:“你在跟誰說話,是麟煊嗎?麟煊逃出來了?”
陸衡瞬間頭大,隻好跟方虞卿解釋了一下大哥陸持的話。原本隻是胡亂分析,結果方虞卿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連連點頭說道:“對,對,我覺得你哥說的沒有錯。麟煊他們肯定是逃出來了。那他現在一定等着我去救他,他一定很害怕……不行,我們得立刻過去。我早說了我們得過去……”
方虞卿神神道道地說了一通,摔下陸衡的胳膊又去催衛展傑。
衛老爺子和衛老太太聽了這一番話,也滿臉希翼的盯着陸衡,似乎也寄希望于陸持的分析是對的。
可是誰都知道,這種分析的正确性也非常渺茫。
然而陸陸衡在撂下電話的一瞬間,眼角餘光卻忽然看到了衛鴻煊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陸衡心下一怔。電光火石間,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不敢置信的猜測。他的目光在大伯一家人的身上不動聲色地轉了一圈兒。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似乎是上輩子的這個時間,是這幾年,衛家大房和二房鬥的特别激烈,以衛麟煊那麽個凡事喜歡自立門戶大大咧咧不計較的性格,居然會主動在衛氏集團的股東大會上搶奪繼承權,并且在幾年後把衛鴻煊父子雙雙踢出衛氏集團的董事會——
上輩子的陸衡由于最初簽約時的種種芥蒂,跟衛氏高層的關系并不太熟。所以他也不太記得上輩子的這個時候,衛麟煊究竟有沒有過這場劫難。畢竟他那會兒剛剛從星娛樂轉到華夏帝娛,跟衛麟煊的關系還遠遠沒有融洽到可以打聽衛家私事的程度。
再加上衛家對家族内鬥的事情向來諱莫如深,即便是争奪繼承權最激烈的那幾年,國内也沒有幾家媒體敢報道衛家内鬥的新聞。充其量在衛麟煊的花邊新聞上博點關注量和噱頭。
這也導緻了陸衡對某些信息的不敏感。直到他剛剛無意間看到衛鴻煊眼中的慌亂——
爲什麽慌亂?
是因爲他猜測衛麟煊已經從綁匪的手上逃走了嗎?
可如果衛鴻煊跟綁架事件有關系,那麽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衛麟煊現在的消息,何至于這麽慌張?
怎麽想也想不通,隻是先入爲主的陸衡索性給他哥發了個短信。讓那個什麽傭兵團查一查衛鴻煊最近的通話記錄和賬戶流水什麽的。
然後,看着神色匆匆地從書房走下來的衛展傑和方虞卿,陸衡鄭重說道:“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他們家怕黑又怕髒的衛麟煊丢了,他得親自把人找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