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一見後面的兩位,更加奇怪了,灰衣男子明明是鬼物,怎麽在中土之地,沒有遭受厭勝,真雪雖然有聖廟作保,這樣行事,難道不怕追責麽。
肖雨回頭,吩咐甄青去買禮物,自己則舉手相邀,一同去了湖邊的醉魚閣。
醉魚閣的宋老闆遠遠就看見肖雨前來,他飛步跑下樓,速度快的根本那像一位大胖子,他頂着寒風站在門口沒多久,星湖鎮的肖先生就到了,現在宋老闆的對肖雨育人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己一直認爲沒有出息的兒子,如今已經可以幫自己算賬了。
肖雨點菜特意多上肉食,這讓真雪抿嘴一笑,這位小先生,真的細心。
灰衣男子沒有先坐下,先給肖雨施禮:“肖先生,冒昧來見,是我的主意,我主人要去東瀛洲遊曆,想在離開中土時,再見一見有君子之風的肖先生。”
肖雨看了看那位白衣童子,笑着道:“當初其實是我們冒昧了。”
“白海與先生隻有一面之緣,卻對先生敬佩有加,要是遠祖白澤在世,定爲先生良友。”白衣童子終于開口,聲音極爲低沉。
肖雨心中詫異不已,這白海說是白澤之後裔,說不定就是白澤轉世,這鬼物到現在沒有顯露身份,但是不難猜,百鬼之首魍衡也。
據傳說,幾千年前,四神獸朱雀,蒼龍,白虎,玄武逞兇作亂,白澤參與了平叛,因對評定功勳不滿,私自勾結妖族和鬼蜮衆鬼再燃戰火,被擊殺後封印在了無盡之海。
當年白澤馭萬鬼的奇景,在《梅林轶事》中有記載,白澤作法,十八層地獄爲之一空,諸殿閻羅鬼使被禁锢于輪回海,當時天地無光,到處充斥着妖魔鬼怪,天下生靈塗炭,最後還是三教聖人一同出手,才平定了白澤之亂。
肖雨突然警覺起來,真雪和阿離看上去也是白海的屬下,更不要說這位看不出境界的鬼物,要是應對不當,肯定會留下後患。
“星湖鎮也沒啥好東西招待大家,唯湖中鮮魚有些名聲,可惜諸位來得不是時候,嘗不到此地的胭脂魚了。”肖雨道。
“與肖仙師一别兩年,仙師光彩更加耀目,可喜可賀。”
“呵呵,見笑了,回家成親,日子過得舒暢,無非是楊柳依依,花前月下。”
“我們過天機城,拜見了正氣堂新堂主,南宮妍前輩答應,隻要在中土守規矩,我們就可以在中土暢行無阻,聖廟姜夫子也同意,望劍使明察。”那鬼物魍衡又開口道。
“在正氣堂,我就挂個名而已,你們用不着計較。”
肖雨沒有再與他們糾纏,與阿離開始飲酒,自始至終,還是這位雪狼大妖最入眼。
真雪他們來星湖鎮,明面上是拜見正氣堂劍使,暗地裏卻是試探肖雨對白海的态度,在白海沒有露出明确的姿态,肖雨不會傻到去主動去提,也說不定這就是那些老不死的在暗中設局呢。
肖雨與阿離的豪飲,大家看得目瞪口呆,白海卻若有所思,暗中示意真雪告辭。
真雪正要開口,聽見有人在吵鬧:“我們也是花錢吃飯飲酒的,怎麽就不能上樓?”
接着醉魚閣宋老闆的聲音傳來:“樓上有貴客,不能打擾。”
“狗屁的貴客,都一樣花錢,我們也要在樓上吃酒。”
沒一會,醉魚閣宋老闆出現在門口:“真對不住,打擾給位了。”
肖雨起身道:“我們也吃好了,正準備走。”
出門一看,來人肖雨不認識,不過顯露的境界不低,有兩位已經是金丹修士。
見肖雨衆人出來,一人陰陽怪氣道:“我當什麽貴人,居然是一群妖孽。”
阿離臉色登時就不好看了,正要說話,白海談談說道:“阿離,我們走。”
阿離憤然低頭:“是。”
真雪隻當無事發生,跟随肖雨去前堂會賬,宋老闆的胖兒子笑嘻嘻站在櫃台後,朝着肖雨道:“先生,惠承二兩三錢。”
肖雨奇道:“怎麽沒去上學?”
小胖子苦着臉道:“學堂昨日就放假了。”
“哈哈,你在家裏幹活不開心啊,是不是沒工錢啊。”肖雨取出碎銀付賬。
小胖子取出戥子秤,小掌櫃做得像模像樣:“先生,多了一錢,先寄存,下次來少算一錢。”
肖雨回頭看着宋老闆:“宋老闆,看看,小胖挺會算賬,後繼有人了啊。”
宋老闆讪笑不已:“嘿嘿,這是先生教得好。”
目送真雪他們遠去,肖雨心中歎息,中土地界,他們肯定不甘心就這麽待着,尋找一片自己能當家做主的地方,是他們的當務之急,下次見面,就不知道雙方是敵還是友了。
看着手中的一枚儲物戒,裏面最吸引人的是兩支白毫符筆,粗一看不起眼,要是凝神細看,每根白毫都神意靈動,比起金色豬鋼鬃,品秩更勝一籌,到現在爲此,比金色豬鋼鬃做的符筆品秩高的,肖雨還真的第一次見。
白海的善意,從來的第一刻就能感覺到,與他們結交,是要冒風險的,今天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眼裏,被添油加醋一說,肖雨就會遇上大麻煩。
不過看在儲物戒中琳琅滿目的物品,肖雨還是挺高興的,七色蓮花這樣稀罕的東西,儲物戒中就有好幾朵。
甄青悄然來到肖雨身邊:“醉魚閣樓上幾位,來自燕州。”
肖雨點點頭:“知道了。”
……
天蒙蒙亮,星湖鎮出來除雪的居民越來越多,肖雨也帶着吳花花幾位弟子一起上街掃雪,蓮生撇着嘴很是不樂意,嘴裏嘟嘟嚷嚷,說什麽稍使法術就能省事不少,被吳花花眼睛一瞪,他就埋頭幹活,而且比誰都起勁。
黎映安裹着厚厚的棉衣幫肖雨擦汗:“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多了,雪下的也邪性,聽老人們講,江南地,很少有這樣的大雪。”
“映安今天還去學堂幫忙?”
“那些人挺可憐的,家都沒了。”
“映安要是不怕勞累,可以幫他們重建家園,不過多費心銀兩罷了,咱家有不缺錢,就是做此事,要拉着六王一起去做,等龐六下山,你就着手做。”
黎映安将手絹收好,笑着道:“你就不怕被人說是沽名釣譽啦,那天送糧食去,已經有人在風言風語了。”
“在乎那些幹啥,有事憑着良心去做而不是去說,他們這樣有本事,多捐些錢糧啊。”
“肖先生真君子也,在下佩服。”
肖雨回頭一看,嘿,居然是崔健柏,不由得大奇:“崔先生不是去京城了麽?”
崔健柏嘿嘿一笑:“我突然想起,來吳州還沒見你一面就走,有些不通情理。”
肖雨笑嘻嘻道:“那行,稍等片刻,我回去換身衣服,我們醉魚閣見。”
崔健柏連連搖頭:“你就别再戲弄我了,如今我兩袖清風,醉魚閣就不去了。”
肖雨哈哈一笑,對崔健柏道:“今天要陪娘子回娘家,你先去湖邊學堂歇息,盧先生還說,崔先生來去匆匆,還沒來得及好好招待呢。”
……
坐在驢車上,葉素雲問起崔健柏之事,肖雨笑着道:“無非不甘心而已,種種借口,都是在迷惑人,自回家以來,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們到底想如何?”
“你可以這樣想,如果天地間突然出現一柄絕世神器,卻無人能駕馭,會有什麽後果?”
“得不到,就毀之。”
“你看,這就是常人所想,要毀滅,終會受到還擊,天下就沒人敢先出手,所以大家先做些惡心事,看你如何應付,一個不小心,就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這到底爲何?”
“我被天問道,心中所想,讓有些人很不舒服,加上我是正氣堂劍使,不少人寝食難安啊。”
葉素雲輕聲歎息:“那你平時真要小心了。”
“不用怕,天塌不下來,嘿嘿,我們如今在山下生活,誰敢亂來,都不用我出手。”
聞陽和蓮生跑在最前,一路嬉戲,還打起雪仗,吳花花今天十分安靜,眼睛卻到處亂看,拉着聞嬌沿路找有沒有賣糖葫蘆的,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已經成了吳花花的最愛。
葉素雲努了努嘴:“花花如此文靜,有些難得啊。”
“最近一直沒答應她去鐵牛山,和我鬧别扭呢。”
“他們平時苦練,如今也算有小成,要是在山上,早就下山去遊曆了。”
“我最近在準備出海一趟,帶着全家去蓬萊仙島看看,勞方前輩也邀請過,說那裏供奉的菩薩挺靈驗的,母親和映安都想去燒香求子呢。”
“聽說胭脂榜第一的妙仙子就在蓬萊仙島。”葉素雲笑着道。
“就是九天仙女下凡,比起我素雲姐姐,都要自愧不如。”
“那銅牛山的那位去不去?”葉素雲說完,狠狠擰了肖雨一把。
肖雨臉一紅,讪笑不語,吳花花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車旁,拉着肖雨,撅着嘴道:“師父,買糖葫蘆。”
肖雨趕緊道:“買,走,咱們多買幾個,給師娘也嘗嘗。”
看着肖雨的背影,葉素雲抿嘴一笑,銅牛山的事情,黎映安隻當不知,隻私底下和葉素雲提過,這種事情,隻能葉素雲和司徒煙容去說,不過肖雨做得堂堂正正,根本刻意回避,也讓一些人羨慕之餘贊歎一聲:大丈夫當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