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柏有些不解,問一位就診的老者:“這肖家有些不像話,怎麽不給你們找個禦寒的地方!”
這老者歪着頭看着崔健柏,眼中有着戲噓之意:“别想插隊,要看病,後面去,什麽禦寒不禦寒的,要禦寒,呶,肖家在那裏搭了個棚子,你可以去喝口姜湯。”
崔健柏有些急眼:“老伯,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看你們……”
“不看病來這唧唧歪歪做啥,去去去,讓開路。”
崔健柏的好友忍不住了:“你們怎麽不識好人心啊!”
這時一位小吏模樣的上前:“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崔健柏道:“是。”
“哦,怪不得你們誤會,嘿嘿,是不是認爲肖家人狠心,掙錢連基本的仁義都沒有了。”
“是呀,天凍地寒的,還讓人家站大街吹寒風。”
“嗯,你說得對,不過呢,這事怨不得肖家,人家小郎中說了,外面天寒,每天排上号的,都輪的上,可來就診的不依呀,都怕人家搶了先,醫館就這麽大,總不能一擁而上吧,這讓人家怎麽看病。”
“就不怕舊病沒去,再添寒症!”
“這你就放心好了,在小郎中手中,得啥病都不用怕,雖然不能枯骨生肉,卻總能藥到病除、而且百治百效,關鍵是藥便宜,往往複診一次就能痊愈。”
崔健柏大奇,怎麽這位大修士做起了郎中,不是說他在做學堂的先生麽。
幾人無視了那些就診人的鄙視的眼光,施施然來到醫館門口。
隻見醫館中,肖雨正在爲一人把脈,此人臉色蠟黃,不斷咳嗽幾聲,幾息工夫,肖雨便吩咐旁邊幾位郎中模樣的寫下藥方。
“什麽!是腹中有蟲?不是說是肺疾麽?”此人大爲驚訝。
肖雨也不解釋,遞上藥方喊道:“下一位。”
當此人走出醫館,崔健柏招招手,從此人手中要過方子一看,登時愣住,上面就寫了一行字:醋泡烏梅,三日後服用,一日兩顆。
崔健柏大奇,說此人腹中有蟲他相信,畢竟自己也懂些醫術,可用藥卻看不懂了,怎麽連君臣佐使都不講究了麽。
這病人見崔健柏發愣,一把奪過藥方就揚長而去,真是的,耽擱自己抓藥。
崔健柏旁邊好友也在嘀咕:“這樣用藥,會不會傷人。”
一位郎中模樣的正好出門,像是出去方便,正好聽見此話,便笑着道:“我們範家醫館當時也是這麽想的,可偏偏這樣用藥,療效極佳,花費也不多。”
崔健柏幾人直接石化:“你是範家醫館郎中,怎麽會在這裏做事?”
“嘿嘿,技不如人,來觀摩學習。”
“啊……”
“現在是肖家會診,範家抓藥,這樣每天能看不少人,嘿嘿,診費也就幾個銅錢而已,至于藥錢,也要不了幾個錢,真的沒錢,隻要官府一紙文書,就可以免費,星湖鎮,已經沒了看不起病的人了。”
崔健柏幾人面面相觑,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肖雨,不像傳說中的樣子啊。
最後幾人還是悄然離開,來到了如今已經有些名聲的星湖學堂,雪花飄飄中,有幾位異常美麗的姑娘嬉笑着走出了學堂門。
崔健柏幾人眼睛都看直了,直到聽見一聲咳,崔健柏幾人才回過身,一見出來的先生,崔健柏躬身施禮:“白鹿書院崔健柏,見過盧先生。”
“這幾位是?”
“哦,這幾位是我在京城的好友,一起來吳州訪友的。”
“呵呵,你小子不地道啊,上門居然兩手空空,你先生路方當年來大青山,還背着一籮筐松子作禮呢,怎麽到你這裏,變得一毛不拔了。”
“嘿嘿,來得匆忙,疏忽了。”
“你看已經快中午了,星湖鎮醉魚閣的糟魚味道不錯,擇日不如撞日,我喊下老劉。”
……
醉魚閣的菜品是不便宜的,甚至超過了京城許多著名的酒樓,看着盧鄰老先生一通亂點,崔健柏臉都綠了,最後還是劉松年說了句差不多了,盧鄰才笑嘻嘻讓上來點菜的夥計下去。
酒過三巡,崔健柏才說明來意,他與肖雨有過一面之緣,大周一統天下,加上北地回來的消息,他一直認爲肖雨是位謙謙君子,可最近傳言,這位名揚天下的少年郎有沽名釣譽的嫌疑。
“你們呀,聽風就是雨,凡事眼見爲實,不要道聽途說,咱們讀書人,就應該細心求證,不要被謠言蒙蔽了雙眼。”盧鄰夾起一塊魚丸,送到崔健柏碗中:“要不是親口品嘗,誰知道這居然是魚丸。”
“那什麽雜學之說?”
“什麽雜學,那是我和老劉偶然性起,弄出來的動靜,肖雨年輕,還是小孩性情,一些所作所爲被有心人傳出,以至于以訛傳訛,嘿嘿,這雜學,是老夫聊發少年狂弄出來的事情,有什麽想法,盡管沖着我來。”“其實呢,在學堂裏開雜學,有些突兀,姜夫子就十分生氣,說這不是讀書人所爲。”
“我怎麽聽說,曾夫子在聖廟講學時說,讀書人不光要熟讀聖賢書,還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凡事都要親力親爲,不能隻做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盧鄰道。
“呵呵,盧先生,我也就是來看看,咦……這胭脂魚味道絕美,真乃仙品也。”
“嗯,味道是好,價錢也挺好的。”
“……”
盧鄰和劉松年沒有看見崔健柏付賬時的表情,狠狠被割了一塊肉,讓崔健柏欲哭無淚,不過到最後,他還是咬着牙會了賬。
他的好友有些忿忿不平:“崔兄,兩位老先生故意的吧,要不我們去找個說法。”
崔健柏搖搖頭,心中苦笑不已,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的,誰知道被兩位老家夥給涮了。
“算了吧,我們就别在這裏丢人現眼了,不過回京城,路上要讓各位破費了。”
……
肖雨陪着父親回家,範家的幾位,早早就讓人送來了酒菜,準備晚上繼續會診,肖雨沒有同意,偶而爲之可以,經常這樣,自己年輕無所謂,但是父親不行。
肖德雲路上一臉的無奈:“小雨啊,我還沒到頤養天年的歲數,多做些事情,心裏也舒坦。”
“爹,肖家如今又不靠醫館生活,與煙容父親合夥的商鋪,掙的錢夠家中開銷了,咱們用不着這樣辛苦。”
“唉……我看見還有這麽多的病人,心中别扭得很,這麽早回家,感覺很對不起他們。”
“範家幾位郎中很不錯的,學以緻用,總得讓人家去用麽。”
“沒有想到,你離家這麽多年,居然學會了一身醫術,老父的醫術,也愧不如啊。”
肖雨笑笑,給父親打起了傘,臨近黃昏,雪下得越來越大了。
很快,兩人就到了家門口,門口站着兩位披着蓑衣的男女,一見肖雨,那男子笑着道:“吆……小郎中回來啦。”
肖雨一見,登時高興喊了起來:“師兄師嫂,啥時候到的?”
來人是江波生和司馬青青夫妻倆,江波生笑着對肖德雲施禮:“肖叔。”
肖德雲趕緊道:“外面風雪大,裏面說話。”
肖雨剛要敲門,龐六聽見動靜,已經打開了大門,意外的是,與龐六一起出來的,還有甄青。
肖雨讓江波生夫妻去房中換衣,甄青瞧着空,來到肖雨身邊:“公子,雲夫人已經破境出關,夫人的意思,還要在山上待上一陣。”
“嗯,回去告訴素雲,修煉最忌心急,讓她不要挂記家事。”
“是,那甄青回山啦。”
“早點回去也好,記住,回去後,告訴山上耳寶他們,别瞎跑,鐵牛山雖然不大,但是容得下他們。”
沒有想到的是,江波生居然和肖父居然十分談得來,直到肖雨催促,江波生才去湖邊别墅書院歇息,兩位先生對江波生的到來也十分高興,特别是盧鄰先生,已經準備了茶具,款待大青山碧悠峰的蜂主。
“江仙師冬日來吳州,正是選了個好時候哇,星湖鎮的冬蝦鮮天下,仙師有口福了。”劉松年笑着道。
晚上肖雨和江波生都沒有喝酒,司馬青青焦急的眼神,肖雨還是看得十分清楚。
與盧鄰和劉松年閑聊一會,不用那幾位宮女帶路,肖雨自己帶着師兄去了客房。
江波生剛坐下,肖雨便問道:“師兄,出了什麽事?”
江波生沉吟片刻,低聲說道:“還記得當初在萬獸園的事情麽?”
肖雨一愣:“記得,好像與遼山那什麽邱東木有過糾紛。”
“邱東木已是廢人,不過他的妹妹邱飛燕變成了大麻煩,這位金丹女修放出話,隻要誰敢爲他哥哥報仇,她就嫁給誰,她胭脂榜上的人物,還是挺有吸引人的,據說有幾個宗門派人已經去遼山了。”
肖雨微笑着道:“要是我去遼山問劍,會不會說我是欺負人。”
江波生搖搖頭:“人家巴不得你去呢,這樣一來,坐實了正氣堂劍使仗勢欺人之事,你将來做事,如何讓人信服。”
“這麽說來,是有人在背後慫恿,呵呵,惡心人啊。”
“掌門師兄怕你年少氣盛,特意傳信讓我走一趟。”
“呵呵,他們敢做初一,就不要怪人家做十五,誰也别想渾水摸魚,師兄,放心好了,用不着我出手,自會有人去對付他們。”
“那好,你記得千萬别出手,凡事先忍一忍再說。”
“我如今就一星湖鎮上看病的小郎中,暫時不會去理會山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