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一笑,告知查父用心調理,不到一月,寒症自會痊愈,不過今後不能在任性用涼水沐浴了,離開時,肖雨送了小女孩一枚五彩石,沙淨水中的石頭,非常讓人喜愛。
查父要送行,肖雨婉拒了,與查勇家人告辭後,就往村外走去,一些在村口閑聊的村民,都目送肖雨遠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山腳拐彎處,才紛紛去查勇家打聽消息。
……
縮地的神通,肖雨已經用得很娴熟,這不,剛剛還在泸州大明山,一瞬間,人已經到了大周慶州徽山府。
徽山,遠觀群峰巍峨,列岫參差,疊山萬狀,負氣争高,蓬蒿卷地,古木雲平,鸾飛鳳舞,虎嘯猿鳴。近看清溪泠泠,有大河湯湯,洗盡陂甸川澤,沃野如茵。
自古以來,有天地鍾靈秀,徽州冠九州之說,徽山之地不光風景絕美,而且書香氣極足,曆朝曆代,從徽山府出仕的學子如過江之鲫。
在徽山府,最令人自豪的是此地制作的筆墨紙硯,特别是徽墨,還是曆代皇朝的貢品,至于其他的一些特産,根本無法與此相比,畢竟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腳夫萬忠今日沒有出去攬活,家中小兒已經六歲,到了上學讀書的年紀,聽說今天吳家學堂開門收人,不光有飯食供應,家境貧寒的子弟,還能收到兩身衣衫,至于一些資質出衆者,将來還可以去慶州徽山書院求學。
萬忠不想兒子和自己一樣,讀書少,隻能買些苦力度日,多讀書,将來至少也能做個賬房啥的,用不着風裏來雨裏去的。
吳家學堂在徽山城外,離吳家的莊園不過幾裏路,遠遠看去,已經有不少人集聚在吳家學堂門口。
萬忠帶着兒子萬子梁已經站在了吳家學堂門口,一位先生模樣的,正樂呵呵爲前來求學的做登記。
站在萬鍾後面的,是一位青衫男子,看上去歲數不大,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模樣挺俊俏,帶着一隻白狗,萬忠對這位年輕人沒有好感,都這麽大了,還來這裏求學,不知道吳家開的是蒙學麽,看樣子這位少年郎,是個繡花枕頭。
令人奇怪的是,在吳家學堂門口,豎着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居然是吳家祖訓,這祖訓,難道不是應該在吳家祠堂的麽?
一些識字的,已經在輕聲讀起了吳家祖訓:
凡吳家子孫,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正婦順,内外有别,尊幼有序,禮義廉恥,兼修四維。
士氣必正,心必厚,事必公,用必儉,學必勤,動必端,言必謹。
事君必忠籲,居官必廉慎,鄉裏必和平。人非善不交,物非義不取;
毋富而驕,毋貧而濫,毋信婦言傷骨肉,毋言人過長薄風,毋忌嫉賢能,傷人害物;
毋營私召怨,毋奸盜谲詐。
善者嘉之,貧難、死喪、疾病周恤之,不善者勸誨之,不改、與衆棄之,且不許入祠。
此訓,族人當敬之、戒之,毋忽!
萬忠眼尖,看見最底下還有一行小字,一時卻看不清楚,便悄聲問旁邊人,此人歎息一聲:“吳家子孫修行棄家者,族譜除名,不得入祖地。”
……
此時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萬忠已經走到門口登記,那位登記的先生語氣和藹:“可有薦信?”
萬忠一頭霧水,遲疑着搖了搖頭,登記的先生遇上說道:“那戶籍文書有吧?”
萬忠連連點頭,立馬從懷中取出戶籍文書,萬忠隻聽見後面的年輕人問道:“來上學,還要看戶籍啊?”
那先生正好登記結束,将毛筆輕輕放下,笑着道:“這位小哥,吳家雖然大,也終究才是個地方大族,要是其他地方的都來上學,光憑吳家這點家當,撐不了多久,所以呀,隻有是徽山一地的學童,可以免費上學。”
青衣男子一笑:“哦,原來如此。”話說完,就戴上鬥笠,往吳家莊走去。
青衣男子是肖雨,一到徽山府,他便沒有耽擱,問清去吳家的路,就往城外出發了。
蒙蒙細雨間,肖雨的腳步不快,碎石鋪就的路面,并不濕滑,一路走去,有一種輕霧蒙蒙春色胧,田間野徑燕莺空的感覺,遠處的徽山,已經雲霧缭繞,猶如人間仙境。
肖雨放眼望去,整個吳家莊院看上去迷離不清,飄忽如影,恍如坐落在迷陣之中,看樣子,當初吳風之雖然行事偏激,不過對自己家人,還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路上幾座牌坊十分顯眼,最前面的一座,上面刻着‘忠孝節義’,最後一座,是‘狀元及第’,這其實就當年吳風之一生的寫照。
吳家自吳風之後,雖然也有不少出仕的,但是再也沒有出過驚才絕豔的人物,日子過得四平八穩直到遇見彩衣婆婆左麗華後,吳家的家主,才有了一些另外的心思。
站在吳家大門口,肖雨正要走上台階敲門,聽見一陣馬蹄聲響,回頭一看,兩隻看不清顔色的巨鹿飛奔而來,一隻上面,馱着一位小姑娘,後面是一位騎着紅色駿馬的家丁。
還未走近,肖雨就已經看清,小姑娘身上沾滿了泥土青草葉,臉上也是如此,被搞得烏七八糟,正好一位背着柴草的村民路過,見肖雨張望,就對着他呵呵一笑:“吳家大小姐巡山回家啦!”
肖雨取下鬥笠,吳花花正好跳下鹿背,看見門口有人,也不在意,回頭大喊:“賴叔,你快點,乘那青蛇還新鮮,趕緊送廚房,給老祖宗做蛇羹。”
兩隻巨鹿揚揚頭,自己跑向旁邊的樹林去了,那位騎馬趕上的賴叔,氣喘籲籲地下馬:“我的小祖宗,你慢點行不行。”
吳花花‘哼’的一聲,回頭就向門口走去,這才真正注意到門口有人,仔細一看,一愣,随即狂喜,一步跳向肖雨:“師傅,你終于來啦。”
肖雨一把攬住吳花花,任憑她将身上弄得髒兮兮的,摸摸她的頭:“兩年不見,都長高了哦。”
見那賴叔上前,肖雨施禮:“吳州肖雨,特來拜見吳郎中。”
吳家當經家主吳文靜,是已經緻仕多年的禮部郎中,在徽山府,一直被尊稱爲吳郎中。
肖家多年未開的中門今日大開,吳文靜帶着一家出門迎客,吳州肖雨,不就是大青山的肖雨麽。
吳文靜一見肖雨,不由得一愣,怎麽身上如此狼狽,在一看旁邊的吳花花,不由得心中苦笑,這事說出去,不被人家笑掉大牙啊。
不過吳文靜還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不動聲色間,很快就讓客人進了莊園,一些趕來看熱鬧的,還未走近,吳家大門就關上了,從留在外面的幾位家丁口裏得知,客人是吳家大小姐的師傅,是來自大青山的仙師。
能進大堂的,除了吳花花,其他的都是吳家的俊彥,不光有吳傑三兄弟,一些年輕的後輩,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聽老祖宗與仙師聊天。
肖雨重新換了一件灰色長袍,在沐浴更衣後,才去前廳喝茶,與衆人見禮後,肖雨才知道,吳家居然隻有吳花花一個閨女。
“吳伯,不瞞您說,我其實也沒多大,不過冬狩路上,與花花有緣,結下了師徒緣分。”肖雨道。
“肖先生客氣了,這是花花的機緣,吳家理當支持。”吳文靜道。
“我呢,從未做個什麽先生,不過就多讀了些聖賢書,我的弟子,隻要做事不過分的離經叛道,不做天怒人怨的事情,我自會護得周全,花花跟着我,吳伯盡可放心。”肖雨看着吳文靜,聲音十分堅決。
“呵呵,我當然放心,能寫出《山民祈下山書》的先生,我怎麽不放心,隻不過,祖上有遺訓,吳家後輩修行……”
“吳伯,随我修行,沒有什麽斷人倫,滅六識一說,将來花花想家就回家,你們想花花了,也可以來吳州探望,長大成人,一樣可以嫁人。”肖雨打斷了吳文靜的話語。
吳文靜眼露精光,有些不可思議:“大青山規矩變了?”
“嚴格意義上講,我其實已經不算大青山人,不過呢,誰也不能否認,我就是大青山的弟子。”
“此話怎講?”
“我因無法修煉下山,路上得機遇才踏上大道,想來吳伯清楚大青山規矩吧!”
“哦,原來如此。”
“肖先生,小女頑劣,将來您要多費心了。”吳傑拱手道。
“吳大哥,花花性格天真爛漫,心境純潔無垢,是真正的白璧無瑕,修煉先修心,無需擔心的。”
對于吳家那些後輩炙熱的眼光,肖雨視而不見,來吳家,主要就是帶吳花花去吳州,等下還要與吳家家商量,他想去吳風之葬地看看。
飯後,肖雨提出要去吳風之葬地,吳文靜立馬答應了,于是肖雨推辭了所有人的陪同,一人往徽山腳下走去,這位百年前的大師兄,當年做出的荒唐事,已經讓大青山隐隐有了某種巨大的改變,這些隻能意會的東西,肖雨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