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六歲時,金雲龍帶他進了無盡之海,第一次來時,肖雨還十分興奮,雖然迷霧間也看不清什麽東西,可作爲一少年來說,路上碰到的都是十分稀奇的。
遇上紅眼妖豬時,金雲龍施展出大修士的手段,将幾隻妖豬禁锢在一方,讓肖雨與這些妖豬打鬥,開始肖雨還感覺好玩,随着金運龍禁锢的妖豬越來越大,肖雨就開始受罪了,雖然金雲龍給他穿上了皮甲,可與妖豬的對撞中還是被弄得鼻青眼腫,渾身像散了架似的,一躺下,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讓年幼的肖雨差點沒有撐過去。
第一次破鏡時,肖雨傻笑了一夜,在聖月城學會了金剛拳後,一連幾次來無盡之海,肖雨都拿這裏的妖豬先練練手,反正它們皮糙肉厚,他力量小,也打不傷它們,就這樣,在無盡之海,肖雨有了煉體的妖獸,而且一頭妖豬居然開智,在幾年前破鏡,成爲結丹境的妖獸,肖雨剛學會畫符時的符筆上,就是這三境妖豬的紅毛。
這頭三境妖豬在兩年前,居然引着金雲龍捕捉了一頭丹離境的紅眼妖豬,項上的一撮毛已經是金色,肖雨儲物戒指中有三支符筆就是金色豬鋼鬃所制,而且這頭丹離境的妖豬如今極可能已經破鏡,成爲大修士追殺的目标,畢竟他的獠牙豬皮是難得的東西,項上的金毛更是符篆大修士追求的聖品。
雖然肖雨将自己的曆程講的十分平淡,可大青山上無蠢人啊,特别是安平,聽小師叔受過這樣的苦,眼睛居然濕潤起來,邊上大青山的後輩,雖然臉上沒有異色,可心中卻十分震撼,師叔祖的手段真是有些殘忍,一般人根本熬不過去,如今一比,在大青山修行,簡直是在享福。
肖雨說起在北地遊曆的經曆時,司馬青青看着姜芝平,輕聲道:“沒有想到,你家小師弟曆練的經曆如此了得,如今有此福報也是天道酬勤,别人羨慕不了。”姜芝平沒有接話,對肖雨有些經曆,自己也不清楚,要不是今日肖雨講起,大家根本都不知道。
冬日裏的火鍋十分誘人,沒有想到,秦平軒居然準備了不少東西,安平和楚霖兩個不喝酒,就在一邊幫忙倒酒,令人驚奇的是,一直與衆人疏遠的韋剛,居然開始和大家有說有笑起來,連敬三位師叔後,看上去有些醉意了,肖雨到此地來,就是要找那隻丹離境的妖豬,三師兄來無盡之海,肯定有目的的,雖然三師兄沒有明講,可作爲一位符修,有一支高階符筆,所作符纂完全不是一個等級,肖雨在天機城就安排好了行程,李延平和秦平軒兩人早已熟知于胸。
安平突然問起肖雨:“小師叔,這些妖豬怎麽知道我們來了,還特意來找你,是那頭小妖豬帶來的麽?”
肖雨一笑:“它們在此地生活,一有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們的眼睛,至于那頭開智的妖豬,一直機警得很,在方圓百裏,是十分厲害的小霸王,不要看它小,一旦發狂化形,力量要超過氣盛境的武夫了。”
薛凡兒瞪着一雙妙目,看着肖雨好長時間才插話道:“小師叔,這些妖獸怎麽不與傳說中的一樣,好像并不是那樣可怕啊。”
肖雨看了看姜芝平,将酒葫蘆丢給馮夜白,示意他給大家倒上,連不喝酒的安平和楚霖都有,妖丹煉制的仙釀,肖雨分裝了好多壺,這幾日清閑,還是早點給大家分享,要不到後面,可沒有這樣悠閑的日子了。
肖雨一口飲盡杯中酒,體内湧起的一股靈力,讓他迅速恢複了晚上的消耗,渾身暖洋洋的,宏大的靈力沖刷着筋脈,對肖雨來說,這是最爲純粹的修煉了,道理決在心意一動間,便自行流轉起來。
當大家都回過神來,肖雨對着薛凡兒道:“你剛剛所喝的酒,是用大妖金丹煉制,此酒對修行極爲有益,可得丹要殺妖啊,假如那些妖獸主動挑釁害人,那沒啥好說的,可是爲修行去殺妖取丹,這本是十分殘忍之事,原本兩族可以和平相處的,如你所見,傳說與現實根本不一樣。”
江波生嘿嘿一笑:“師弟想的太多了,大道之上都争先恐後,殺戮之事總是難免。”
姜芝平也點點頭:“修行路上,從來都是強者爲尊,以前我們師傅也講過,修行界沒有血腥時,說明這座天下已經沒有修仙之人了。”
薛凡兒見師傅開口,也極爲贊同:“師傅說得是,人妖不兩立,小師叔遇見的,隻能說是難得一見。”
肖雨回頭,從剛剛取出的背簍中拿出在天機城買的口水腸,飄出的香味讓人垂涎,一大堆幹果,是鐵虎所送,肖雨手中剝起野闆栗,笑着道:“其實啊,我還是挺佩服儒家的,在幾千年前,就開始在妖族傳授學問,千年前,兩族大戰,儒家也不曾放棄在妖族的傳道,哪怕被妖族殺了不少先生,儒家的各地書院,還是有不少願意去妖族傳道解惑的,一直期望兩族和平相處的,唯有儒家最心誠。”
楚霖撇着嘴道:“哼,那些酸儒,往往口是心非,有些書院出來的修士還好,可這次我們來的路上,遇見了京城一書院先生,對妖族十分仇視,而且甚是蔑視,好像他一人便可以去北地翻江倒海似的。”
正當馮夜白要将酒壺還給肖雨,肖雨搖搖手:“放在你那吧,每日記得給大家一杯就行。”
一連兩天,大青山諸人紮寨在此,天寒地凍的,也沒有減少大家在此捉魚獵兔的熱情,無盡之海的雪兔極難捕捉,秦平軒和韋剛幾人馭起了神行符才捉了幾隻,可安平見雪兔可愛,居然向江波生求情,讓師伯不要殺它們,見安平一臉的期待,江波生幹脆将雪兔放生了。
這天一早,肖雨也有些吃不準了,那隻紅眼妖豬,到底來還是不來,按道理,它極有可能就在遠處躲着,當年要不是自己放了它一條生路,以師傅的性子,早就剝皮取牙了,到最後肖雨也就取了一半的金色豬鋼鬃,這頭妖豬離開時,居然化人形磕頭,妖豬離開後,師傅還說自己是個爛好人,将來難成大事。
肖雨正要起身招呼大家上路,早起的薛凡兒眼睛瞪得老大,遠處跑來一隻渾身裹滿泥巴的野豬,全身隻有眼睛是幹淨的,而且跑跑停停,好像極不願意的樣子,這頭野豬和紅眼妖豬不同,仔細看,這頭野豬十分平常,眼睛是黑色的,獠牙十分短小,而且身上沒有妖獸特有的氤氲之氣。
這野豬終于跑到肖雨面前,嘴裏哼哼唧唧着趴在地上,眼睛閉着一動不動,肖雨臉色露出笑意:“吆嘿,還知道要來啊,兩年未見,倒是聰明多了。”
薛凡兒拉着安平,看着跑來的野豬,安平像發現了稀奇事情:“小師叔,你快看,這野豬還會翻白眼呐。”
安平的喊聲讓大家都來看稀奇,特别是楚霖,還拿着根長樹枝戳趴着的野豬,司馬青青和江芝平先看出了門道,這頭野豬是掩去了氣息的紅眼妖豬,境界已經嬰離,不一會,大家也都看明白了,這是頭嬰離境的大妖獸,瞬間升起的畏懼之心,随着肖雨一聲叫喚散去,接着都笑嘻嘻看着被肖雨趕到河裏洗澡的妖豬了。
河中一陣沸騰後,妖豬從河面消失,再次露面時,已經是個雄壯的黑臉大漢,從河裏爬起來時,穿上了不知道從哪裏取出的長袍,隻一抖,身上的衣服便幹了。
化形的妖豬大馬金刀坐下了,對着肖雨瞥了一眼,接着說起話:“你臉皮比我還厚,我都讓它們給你送鬃毛了,你還想怎樣啊?”
肖雨笑道:“吆嘿,如今境界高了,不想認賬啦,餘下的鬃毛,你還得給我,今後就不來煩你了。”
妖豬四下張望了一下,嘿嘿一笑:“林中日子難過啊,想喝口酒也不容易。”
肖雨正要取酒,沒有想到秦平軒手快,丢出一個大壇道:“呶,這是中土有名的燒酒,便宜你了。”
妖豬接過,也沒有看清他怎麽收起的,一晃就不見了,轉頭看着肖雨:“幾年不見,你倒是脫胎換骨了,嘿嘿,你師傅怎麽沒來?”
肖雨又丢了個小酒壇給他,笑道:“你也是個賤骨頭,我師父來了,你有好日子過,還能像我等你幾天,美得你了,不剝你層皮算你運氣。”
妖豬一臉的悲憤,對着肖雨道:“要不是出了個族中出來了叛徒,你們當年能找到我!”說完猛地灌了一口酒,接着便怔住了,黑臉上居然湧起一絲紅色。
肖雨示意李延平上前,待妖豬緩過勁來,肖雨丢過去一枚鮮果道:“這壺酒,能補上你的道行損耗了吧,沒讓你吃虧。”
沒等妖豬開口,肖雨又說道:“我這個師侄,喜歡煉器,說起來,你也是個長輩,見面禮總得有吧。”
見李延平上前施禮,這妖豬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搓着手道:“應該的,應該的,嘿嘿,咱老豬還是有些家底的。”
邊上安平最機靈,見小師叔看着她,便拉着葉素雲和楚霖上前與妖豬施禮,除了司馬青青和江波生姜芝平三人,都上前和妖族打起了招呼。
這妖豬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安平戳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眼前可是有好幾個後輩等着他的見面禮了。
這妖豬一拍手,大聲道:“哎……上當了啊,早知道就不來了。”他嘴裏這麽說,手裏卻多了個一皮囊,他居然還有儲物袋。
看着滿地的妖豬獠牙,大家眼都亮了,好多晶晶亮的石頭,讓幾位女修士更是喜歡,妖豬嘴裏嘟囔着:“這麽多年的積蓄,一下子沒了。”說完又遞給肖雨一把晶瑩剔透的金色鬃毛。
肖雨接過,笑道謝道:“這可是太謝謝豬兄啦,如今已能化形,他日來中土遊曆,可以來找我,要是得儒家聖人賜名,那就更好了。”
妖豬呵呵笑道:“我膽小,還笨,要去中土,得有人陪我一起,要不被騙了,我還得幫忙數錢。”李延平在邊上笑嘻嘻道:“前輩盡可放心,來中土遊曆,找我便是,保證沒有風險。”
妖豬心中原本有些後悔,打腫臉裝胖子之事做得讓人心痛,可他看見肖雨遞來的兩支鐵锏,嘴巴又笑咧開了,肖雨從秘境得來的東西,今日居然派上了大用場,雖然品秩不高,還夠不上法寶,但這種兵器,在這荒野之地,也是十分難得了。
這妖豬在此地生活了近幾百年了,自從開智,他便變得貪生怕死起來,拼着一絲聰明勁,才跌跌撞撞到了丹離境,在去年,憑着皮糙肉厚才堪堪過了天劫,當日的霹靂聲響中,身上被雷擊得外焦裏嫩的,他一直是心有餘悸,如今膽子更小了,要是肖雨對待那幾隻妖獸有什麽出格的地方,他根本就不會出現。
對肖雨的一起用餐的邀請,妖豬欣然答應,隻是嘟囔了一句:“我可不吃豬肉。”邊上諸人都笑了起來,韋剛在其他人去準備食材時,走到肖雨面前,也不講話,彎腰施禮後,與李延平諸人一起忙碌起來,看得旁邊的姜芝平微笑起來。
江波生手裏拿着金色鬃毛,心中湧起一股豪情,塵封多年的四境,終于有破鏡的希望,一旦再有紅丹石,破鏡的幾率就更大了,自己的小師弟,真是雪中送炭了。
肖雨手中拿着兩支巨大的妖豬獠牙,對這種東西,肖雨一直不怎麽喜歡,當年也曾有過,當時無法修煉,而且血淋淋的樣子讓人十分厭惡,品秩再高的物品對他來說都是無用之物,回到天機城,他都買掉了,要不自己畫符篆的神仙錢從哪裏來。
對于煉器,肖雨也有心得,手中的獠牙是煉器的高階材料,特别是煉化兵器,最爲得用了,将獠牙放好,肖雨看着妖豬輕聲道:“将來去中土,怎麽稱呼你?”
妖豬一臉警覺:“就叫豬哥就行,要問真名,想也别想。”
肖雨嗤了一聲:“切……誰稀罕知道啊,你不嫌難聽就行。”
李延平見妖豬身上長袍有些破爛,看他身材與自己差不多,便取出一件新長袍遞給了妖豬,說是晚輩給的見面禮,弄得妖豬居然不好意思。
在晚上,妖豬講起當年肖雨與紅眼妖豬打鬥時的一些臭事,說他當年廢材一個,要不是有他師傅在邊上,早就化成這裏的塵土了。
肖雨隻是呵呵一笑,酒後紅撲撲的臉上,露出一些懷念之色,與妖豬告别時,這妖豬離開才幾步便顯出原形,滿地打滾後,瞬間就不見了蹤影,大家看得目瞪口呆,肖雨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妖豬,不斷頻頻揮手與他告别。
司馬青青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些什麽,對李延平分給她的東西也沒有拒絕,這些亮晶晶的寶石,在中土是能值大價錢的,雖然不是神仙錢,可做出的珠寶可是頂級的,哪位女子不喜歡啊,隻是看着肖雨疑惑更多了,一時沒有忍住,居然開口問了一句:“你到底多大啦?”
肖雨:“……。”
葉素雲在邊上抿着嘴笑,薛凡兒在幫忙收拾,聽到司馬青青的問話,不禁噗呲笑了起來,姜芝平一臉的得色:“你也不想想,我家的小師弟,能與常人相比麽!”
今日晚上十分安靜,肖雨拿出好久沒有看的書,熊熊的篝火邊,安平靜靜的靠在葉素雲身邊,看着小師叔讀書的樣子,偷偷與葉素雲說着悄悄話,司馬青青在幫江波生挑選做符筆的鬃毛,姜芝平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臉色的微笑,表上她心情十分好,馮夜白不時添加着柴火,李延平和秦平軒在準備着符舟,韋剛在一邊幫忙,不時提醒楚霖和薛凡兒,讓她們将船篷上的燈籠升高些,今日三更天,要準備出發了,大家估計得在路上睡覺了。
在無盡之海冬狩,空手而歸是平常之事,從來沒有聽說有什麽滿載而歸的,肖雨算是第一次冬狩,他對無盡之海算是十分熟悉,師兄和師姐雖然來過好多次,可他們如何比得上金雲龍對此方天地的了解,哪怕迷霧遮天,對金雲龍來說,最多不過是多浪費些日子罷了,肖雨跟着師傅,對無盡之海也了解了不少,更不要說他現在已經踏在修行路上,對一些無盡之海的往事更是領悟不少。
進無盡之海沒幾天,就出現嬰離境的大妖,姜芝平感覺十分意外,要不是肖雨認識,一般情況下,早已拔刀相向了,在她的記憶中,無盡之海嬰離境的妖獸基本不會露面,它們在冬狩時十分識相,早早就躲在隐秘之地,迷霧一起,它們才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