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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氣堂,一直是天下人向往之處,不光是上山修士,包括山下普通人,對這正氣堂充滿了期望,因爲隻有正氣堂的大劍仙,才會真正去關注天下不平之事,特别是山上與山下糾紛,正氣堂最爲重視。當年籌建正氣堂,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約束山上修士行爲,減少與山下之人産生糾葛。
自有天機城,便有正氣堂,在以前,山上各個宗門十分自律,與山下世俗之人,是泾渭分明,可在一千多年前,正氣堂的堂主失蹤,接着在大戰中,兩位劍使隕落,後來繼承者的境界都不足以服衆,漸漸地,正氣堂對天下修士約束不力,緻使好多宗門摻和起世俗糾紛,特别是各地朝代更疊,都有一些宗門地影子,帶來的禍患,比天災來的更大,更慘。
三進的院子,敞開的大門,正氣堂沒有如何神秘的地方,肖雨走進大門,穿過門廊,迎面是一體量宏大的影壁,壁心由石材做成,上刻圖案雕飾和文字,圖案是一個巨大的麒麟,雕工極爲精細,可以想象,當時的工匠耗費了巨大的精力。
左拐進了前院,居然是空無一人,肖雨看着南房,都關着門,屋檐下,有幾盆枯萎的花草,随便擺放着,垂花門也是開着,看上去這裏根本無人居住。
名震天下的正氣堂,居然像一普通的民居,能顯露正氣堂身份的,惟有剛剛進門時,大門匾額上的三個字而已。
看着抄手遊廊上面好多畫作,肖雨才感受到正氣堂的底蘊,最先是一副仕女畫,形象娟秀端麗,眉目和發髻鈎勒精細,衣紋用筆粗簡,勁力流暢,頓挫宛轉,而且敷色濃豔鮮明,技法十分精湛,最令人驚奇的是,當肖雨凝神看時,畫中女子如活了一般,見她彩衣飄飄,眼光流轉間,宛如秘境出來的仙子。
肖雨對上這畫中女子眼光,居然有些恍惚,就那麽一瞬間,肖雨便清醒過來,頓了一下,不再看牆上的女子,在遊廊上緩緩前行。
當走到遊廊一角,一副遊魚圖吸引了肖雨,兩條遊魚浮于牆壁,這魚生有雙翅,人站在邊上,能感受到濃郁的靈氣,肖雨剛到兩條魚面前,兩條生有雙翅的魚兒,居然在牆上遊來遊去,嘴裏還吐出泡泡,泡泡綻裂,飄出一陣陣濃郁的靈氣。
西廂房,原本是劍使辦事之地,可如今是房門緊閉,想當年,此房祭出的飛劍,懸于天際,天下修士莫不敬畏,無人敢越雷池半步。
雖然看不見人,可内院十分整潔,院中花草修理得整整齊齊,對面東廂房的門口,蹲着一隻花貓,看上去有些老态龍鍾,見它懶洋洋伸了下腰,對着肖雨喵了一下,慢慢踱步進了正房。
于飄渺間,肖雨感受到一縷劍意,似有劍仙注視着自己,肖雨楞了一會,走進房内,裏面極爲簡單,就幾張桌椅而已,兩邊房門半掩,好像是有人居住。
肖雨見此,也不去後院了,準備出門去其他地方轉轉,正要擡腳跨出房門,耳邊傳來一聲歎息聲:“既然來了,就不要急着走,來,到後院坐坐。”
肖雨收回腳,心中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沒有感知到院中有人,而且這聲音聽不出男女,一時不知如何回複。
進了後院,見一顆粗大的樹旁,坐着一婦人,頭發已經花白,面容卻是十分年輕,如三十歲的少婦一般,眼色淡然,看着滿地的落葉。
肖雨躬身施禮:“前輩,小子一時好奇,進了正氣堂,見院中無人,便到處遊覽了一番,望前輩恕罪。”
院中婦人擡頭道:“一時好奇,呵呵,院中無人?還進了正氣堂遊覽了一番!”她對着肖雨看了看,這婦人又道:“你家長輩是哪位呀,沒有和你講過這正氣堂之事?”
肖雨有些納悶,對這正氣堂,自己師傅可是真沒特意講過什麽,難道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規矩,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是答道:“小子師從大青山,知道些正氣堂的一些典故。”
婦人咦了一聲:“原來是小季歸的後輩,怎麽着,來冬狩?”肖雨點點頭,心中是有些十分驚訝,稱呼青山師祖爲小季歸,眼前此人可是真正的前輩了。
婦人話語平緩,令人心靜無比,見肖雨又彎腰施禮,便輕聲道:“正氣堂,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進來的,呵呵,天下修士萬千,能進正氣堂者極爲稀少,小子,境界可不低啊,從哪裏得來的機遇?”
肖雨心中有些駭意,這婦人看上去,就是一普通婦人,根本不像修行中人,難道是掩去氣息的大修士?
肖雨也不隐瞞,看着婦人道:“前輩,小子原有隐疾,一直不能修煉,後在登仙台得了機遇,才有此境界。”
“原來是這樣,自私出名的曹亮,人家在浴血戰鬥,他卻是想攫取天下靈氣,爲了自己登仙門,居然去塗炭天下衆生,呵呵,天道昭昭,如何能讓一小人得大道,煙消雲散才是他的歸宿。”婦人居然知道登仙台的往事。
肖雨正要開口,這婦人道:“小小年紀,有此奇遇,也算是有大氣運的,小子,走在遊廊上,可有異象。”
等肖雨将遊廊異象說完,這婦人突然進入一種不可名狀的狀态,嘴裏自言自語起來:“正氣堂,嘿嘿,哪還有什麽正氣堂,不過是一空殼罷了。”
在斷斷續續的話語中,肖雨知道了一些秘事,正氣堂,其實在千年前,便已經名存實亡,後來所謂堂主與劍使,均沒有進過正氣堂,隻是在外宣稱了一下,都駐守在前街的外堂,在百年前,更是失去了所有的劍使,從此以後,正氣堂不過是一傳說而已。
這婦人,原是正氣堂劍使,亦是千年前堂主仙侶,千年前,堂主失蹤,大戰後,她也隻餘下一魂一魄,回到天機城,一直守在堂主種下的樹下,千年來,從無人得知此事。
正氣堂,看似平常,實質是劍氣凝聚之所,空中遊蕩着諸多大劍仙的劍意,不要說是一般修士根本無法進門,一些大修士也是如此,要不是肖雨已經孕育出本命飛劍,而且體内斷劍頭突然飄出的劍氣,肖雨也根本無法進門,如果硬闖,粉身碎骨便是下場。
這婦人又突然清醒過來,對着肖雨道:“小子,看你也是有些見識,我來問你,你對此天下失望否?對此天下的修士失望否?”
肖雨沉思片刻,擡頭道:“不曾。”肖雨挺直腰杆,大聲道:“前輩,在那日,小子曾被天問道,我心中想的,便是手中有一劍,人間有正氣,心中有一劍,劍氣與天齊。”
院中的婦人沉默了好久,擡頭看着肖雨道“看樣子,你是個有緣之人,兩條魚兒,是認上你了,如果他日飛魚化龍,也是它們的機遇了,而門口的畫中人,是你的機遇,去吧,希望他日回到此處,劍使房能開門迎新人。”話說完,便又癡癡地看着地上落葉,不再理會肖雨了。
肖雨到現在,都不知此人姓名,想來師傅應該知道,聖月城老和尚肯定也知道,隻能将來解惑了。
肖雨彎腰施禮,與她告辭,當他要走出後院時回頭一看,那婦人身邊,躺着一花貓,目光盯着滿地的落葉,想此地是年年綠葉,年年落葉,歲歲年年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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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雨有些恍惚,院内院外宛如兩個世界,出門時,大街上人來人往,好像沒人去關注什麽正氣堂,這開着大門的院子,被所有人忽略了。
肖雨出門後,感覺到了體内的異常,凝神看時,兩條牆上的魚兒居然到了他的氣海丹田之中,神阙穴中似有異樣,可一時看不清是什麽,這是什麽神仙手段啊,這正氣堂,看上去更加神秘了。
車夫被突兀出現的肖雨吓了一跳:“小仙師,可不帶吓人的,您法術高超,我等凡人可是消受不起。”
肖雨心有所感,便笑着道:“大哥見諒了,開個玩笑罷了。”正要上車,耳邊傳來喊聲:“肖道友,可找到你了。”
肖雨回頭,此白衣男子是白姿妍哥哥,叫什麽白枝的,便施禮道;“原來是白道友。”白枝上前:“我找了你幾次,都不在鋪子裏,今日倒是巧了。”
白枝有些歉然道:“本來早應該前來想邀,因家妹之事耽擱了,我妹妹一回家,族中長老正好在此,發現小妹天賦了得,便要将小妹帶去祖地修煉,沒過幾天,就一起走了,也來不及與你告辭,真是不好意思了。”
白枝說他家離這裏不遠,邀請肖雨去做客,肖雨笑着拒絕了,說要有事要辦,将來有機會,再來拜訪,白枝也沒有強留,笑着目送肖雨遠去,回家的路上,白枝一臉的苦笑,家中長輩做事有些離譜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居然置之不理,哪怕是見上一面,道謝一聲也是行的呀。
那日看着小妹幾人消失在迷霧之中,白枝也是感慨,天狐血脈,可是家族中興的希望,族中之人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