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龐六從家鄉帶來的衣裳,母親和姐姐根本不知肖雨體貌,縫制的衣服,根本無法上身,都隻能看看摸摸,感受來自親人的溫暖,上山多年來,都是四師姐雲夢霞打理肖雨日常所需,還有就是葉素雲每年的新鞋和新衣。
剛剛梅姑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弄得自己有些摸不着頭腦,肖雨原本是準備去天錦樓的,誰知道,梅姑直接送來了,老鐵匠夫婦打過招呼後,便走開了,鐵虎在作坊裏琢磨着什麽,根本沒有露面。
肖雨坐了一會,與老鐵匠打個招呼,準備去七巧閣,自己的幾個姬墨傀儡,要去查驗一下,自己看不清楚是什麽,墨家大師肯定能夠明白,這是哪幾種傀儡。
梅姑離開鐵匠鋪後,心中是十分駭然,這肖雨剛見時,隻是三境武夫,沒過幾天,怎麽是氣盛境了,這可有些吓人了,要不是自己知道他的年紀,别人都會認爲他是個駐顔有術的老武夫呢。
他根本不提錢的事情,這是默認了師徒兩個的人情,這與大青山,是真正有了交情,至少這青山小師叔認賬,自己徒弟所想之事,也是極有可能成功。
梅姑坐着車,一直往西街而去,還有幾件衣服要送到客人手中,這客人今日在四海樓請客,也邀請了梅姑前去,據說此人十分好客,是個有名的好好先生。
四海樓聚四海客,這四海樓在天機城極富盛名,所有廚子均是各地邀請而來,廚藝高超是不用說了,關鍵在四海樓,有一妖修廚師,在四海樓已經幾百年了,所作菜肴皆是以妖獸爲料,輔以各色佐料,在天機城,最爲各地修士青睐,在四海樓,都要提前預定位置的,生意麽,在天機城是首屈一指。
梅姑趕到四海樓時,還不到飯點,走到約定的房間,裏面坐着一面容清秀的錦衣男子,見梅姑進到房内,便起身道:“梅大家親自送衣,我王春光不勝感謝,我家夫人對餘大家可是向往已久了。”
王春光不過三境,可他夫人高雲花卻是金丹大修士,他倆是中州宜山的一對仙侶,因爲王春光的夫人境界高了不少,天下修士都認爲這王春光是個吃軟飯之人,表明上客氣無比,實際心裏是看不起他的,王春光雖然有些察覺,卻從不計較。
王春光在天錦樓爲夫人定制了幾套新衣,準備爲夫人慶生,他夫人是極爲喜歡雲羅衣的,因梅姑是天錦樓管事,想圖個方便,爲将來夫人做衣不必排隊等候,便邀請梅姑一起與幾位朋友一聚,一是混個交情,二是爲天錦樓拉個生意,也算是爲梅姑盡些心意。
天色已至中午,四海樓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王春光所邀幾人都來了,見禮後,便叫夥計上菜,一起舉杯喝起酒來,王春光所邀之人,皆是中州各宗門子弟,都是在來天機城的路上認識的,王春光平時極爲好客,雖然認識他們不久,以他平時喜歡交友的性格,不混熟是不罷休的。
因有女修在桌,大家比較斯文,邊上房間卻是十分喧鬧,劃拳聲,拍桌聲,吵得旁邊好幾人前去理論,可旁邊房中幾人十分嚣張,居然将來說理之人趕走,王春光一時沒有忍住,也起身到隔壁房間,讓他們安靜一些,沒有想到,其中一人認識王春光,對他來了一句:“你個吃軟飯的窩囊廢,有什麽資格來此處說話,滾到你花大娘懷裏去撒嬌吧。”一句話将王春光說得臉紅耳赤。
說話的乃是中州青眉山修士,名叫馬涼,青眉山是有名的宗門,出過仙人境大修士的,在千年前隕落于聖月城。如今的掌門不怎麽管事,山上修士良莠不齊,最近幾年,名聲是不怎麽好了。
馬涼是個元盛境武夫,修行的半道上去了青眉山,平時不怎麽守山上規矩,本來冬狩無他什麽事,可是他卻是偷偷來天機城,準備獨自去無盡之海,誰知道來到天機城後,居然發現好多同門和他一樣,都偷偷來此,一起瞞着宗門來冬狩,幾人于是心照不宣,聚在一起後,私下約定,一起去無盡之海,今日在四海樓聚會,也是馬涼召集,爲的是統一口徑,一旦碰到同門,也有個說法。
馬涼幾人本來喝得挺嗨,誰知道有好幾撥人前來聒噪,心中窩了一股火,正好王春光前來,便一股腦發洩在他頭上了。
王春光被他說得面色通紅,氣的是直哆嗦:“你馬涼怎麽如此無禮,你我素無冤仇,辱罵我也就罷了,我娘子什麽時候得罪你了,不給個說法,我可是不罷休的。”
馬涼起身,對着王春光冷笑一聲:“你個窩囊廢,來,你馬爺讓你幾招,看看你有啥本事。”梅姑和其他幾人也是坐不住了,一起起身,走到了房外,邊上已經圍了不少修士看熱鬧,梅姑正要開口,馬涼咧嘴一笑:“吆……小白臉出名啦,又搭上哪裏的富婆了。”
梅姑面不改色,對着這人道:“看樣子,栖霞宗也不在你眼裏。”與王春光一起喝酒的其他幾人,站到了一邊,并不吱聲,也是在看熱鬧。
馬涼看着梅姑,怪笑一聲:“原來是梅裁縫,怎麽着,也要幫這窩囊廢麽,你倆關系可是真好哇。”王春光聽到此,心中火氣,拿起邊上一隻花瓶,用力砸向馬涼。
馬涼哪能讓王春光得手,他畢竟是個元盛境的大武夫,隻是一拳,便将花瓶擊碎,而且拳勢不減,正好打在王春光臉上,接着連擊幾拳,将王春光擊倒,接着一腳将王春光踢飛,落在四海樓外街上。
梅姑趕緊下樓,見王春光趴在地上,連續幾次想爬起來,都是無力倒下,梅姑正要想起扶他起身,遠處飛來一襲紅衣,将王春光抱在懷裏,王春光此時衣衫褴褛,嘴邊流出鮮血,顫抖對着紅衣女子道:“娘……娘子,給你丢臉了,可我給你買的新衣服可是沒事。”說完遞上一戒指,他的是氣息卻是漸漸弱了下來,看上去是受了重傷。
來人是王春光夫人高雲花,此時眼含淚光,接過戒指,取了一顆靈丹喂給王春光,柔聲道:“放心,這點傷算不了什麽,你先歇息一下,我先給你找回公道再說。”高雲花因去宗門駐地有事,晚來了一會,沒有想到,自己男人被人毆打成這樣。
高雲花将王春光抱起,對着馬涼道:“今日申時,我在懸空台等你,今日不死不休,要是膽小,跪下磕幾個頭就行。”話說完,與梅姑點了點頭,喚了一車,向懸空台而去。
邊上修士嘩聲四起,看馬涼如何收場,在天機城,一旦約戰懸空台,不管結果如何,是必須去的,城主府諸多劍侍可是遍布全城,一旦不去,會被通告天下,退縮者宗門上下衆人,可是要被拒進天機城的,而且當事者,馬上會被驅離天機城,成爲過街老鼠,天下修士皆可羞辱之。
所以在天機城,如果雙方不是死仇,都不會去懸空台約鬥的,一旦約鬥,雙方往往是不死不休,到最後就是兩個宗門的死鬥,往往滅宗毀門是最終結果。
馬涼此時才知,自己惹上了大麻煩,可此時卻不能退縮,對着同門道:“你們也得去,此事大家都脫不了幹系,要死一起死。”邊上城主府一劍侍上前,面無表情,對着馬涼道:“我乃天機城城主府劍侍甲三,申時不至懸空台,我的飛劍可是要趕人的。”說完便靜靜地看着馬涼諸人。
馬涼看了看自己同門,硬着頭皮,向懸空台走去,一路上,不少修士跟上,準備去看熱鬧,鬧得街上是人人皆知,去懸空台的人是越來越多的。
肖雨到七巧閣不久,上了三樓,準備找墨家大匠鑒定下,姬墨傀儡,肖雨可不想随便使用,心裏早就想好送人了。
說來也巧,顧嶽今日來七巧閣送貨,看到肖雨上樓,便上前詢問,肖雨便說起傀儡一事,顧嶽笑道:“這可是巧了,我也是最喜傀儡之人,不過,小仙師拿的是哪位名家的傀儡啊?”
肖雨跟着顧嶽走進三樓房内,對着顧嶽道:“前輩,我這幾個傀儡,看上去是姬墨傀儡。”顧嶽回頭:“哦,姬墨傀儡,來,拿給我看看。”
肖雨拿出四個傀儡,放在桌上道:“我也是偶然所得,不知道這些是那種傀儡,今日來是解惑的。”顧嶽一把将四個傀儡拿起,仔細看了起來,不一會,對着肖雨道:“不對,這可是一套十二隻,不可能隻有四隻。”
肖雨笑道:“這是我在秘境所得,當時人多,我分了幾個。”顧嶽點點頭:“這便說得通了,你倒是大方啊,這可是無價之寶,如今已不成套,有些可惜了,不過呢,這套傀儡的精華在此,也算運氣不錯。”
顧嶽拿起一最不起眼的傀儡道:“這是姬墨傀儡中的劍士,一旦運用得法,可以比得上一金丹劍修,這三個都是力士,如三境武夫一般。”說完又告知運用法門,這可比肖雨知道的要詳細多了,肖雨躬身施禮,感謝顧嶽的賜教,兩人閑聊了一會,肖雨告辭,去西街尋找美食去了。
在一偏僻的小巷裏,肖雨喝着酒,啃着此處的醬牛蹄,筋道的烏牛肉味道極佳,香噴噴的咬在嘴裏,十分的解饞,肖雨好幾天沒有出門了,此地的美食,還沒有嘗到幾個呢。
肖雨吃得盡興,又打包了不少,準備帶回鐵匠鋪,晚上與鐵虎叔以及鐵爺爺一起喝上幾杯,這牛筋可是鐵虎叔的最愛。
會好賬,肖雨準備去正氣堂看看,自己來天機城好幾次了,隻和師傅匆匆經過一次,還沒有進去過,自己對正氣堂一直向往,不去了解一下,可是不甘心的。
正要叫車前往,聽得前面街上一片嘈雜,好像是有人在打架,邊上好些人都前去看熱鬧了,肖雨見此,便也上前,順便消消食,天機城修士間的争鬥,是極爲常見的。
走到前街一看,一女子正邀戰懸空台,邊上衆人議論紛紛,肖雨才明白出了什麽事情,對青眉山修士欺負人,也是有些氣憤,旁邊的梅姑,極有可能牽連在内,肖雨悄悄跟随,與那些看熱鬧的,一起上了懸空台。
……
在天機城,一聽說懸空台有人争鬥,好多修士便如打了雞血一般,要上台看看熱鬧,畢竟在城裏,除了懸空台,都是不敢行兇殺人的,一旦發現,便是衆矢之的,人人得以誅之的,往往行兇者,都是沒啥好下場的。
天機城中央的懸空台緩緩升起,四角的角亭鍾聲響起,連續七聲,表示是死鬥,邊上雲梯降下,四周人群是一擁而上。
肖雨擠在人群中間,上了高台,見懸空台十分寬廣,有百丈見方,四周圍起,往下是幾十級台階,最中間,是近幾十丈見方的石台,石台邊還有不少石椅。
懸空台在千年前,原本是天下宗門議事之處,後因兩個宗門不和,在上面吵了起來,當時便戰于懸空台,自此以後,此處便也成了死鬥之地。
紅衣女子走上石台,四周衆人呼聲四起,已經緩過來的王春光,坐在台階上,眼中滿是憂色,旁邊就梅姑一人,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懸空台法陣開啓,高雲花擡起右手,空中浮出一月牙刃,一陣耀眼的刀光閃起,馬涼倒退幾步,護體罡風被破,飄起的一片布片,讓馬涼驚出一身冷汗。
這枚月牙刃,乃是高雲花的本命法器,若非今日死鬥,是不肯輕易祭出的,一上高台,高雲花便想速戰速決,對面這位元盛境武夫擅長近身格鬥,而且耐力長,自己隻能仗着法器鋒利對敵,其他可是占不了什麽便宜。
眼花缭亂間,兩人的纏鬥變得快了起來,往往身影交彙,便響起撕裂的聲音,而且夾雜着女子的喝聲,一人飄起,便有一人倒地,空中也飄起了朵朵血花,落在高台上,如鮮紅的梅花一般。
随着一聲吼聲,一襲紅衣飄落,高雲花趴于地上,好一會,她才用手慢慢撐起,擡起頭,用手擦了下嘴邊的鮮血,看着對面的馬涼,馬涼衣衫褴褛跪在台上,腹中插了一把短劍,他手捂着肚子,嘴裏是狂吐鮮血,眼中是死灰一片,這女子居然拼着性命不要,破了他的氣海。
懸空台法陣關閉,王春光掙紮着爬上石台,用背給高雲花靠着,梅姑也準備上台,要幫忙王春光夫妻下懸空台,高雲花今日連跌兩境,極有肯能傷了根本,将來升境無望了。
肖雨看得有些心酸,這女子如此剛烈,不比八尺男兒差多少,正要上前,聽得邊上有人喊道:“嗨,吃軟飯的,要不要幫忙啊,你老婆衣服可是破啦。”
肖雨回頭一看,居然是大師兄的兩位弟子,張龍和王元來此,肖雨沒有留意到,見他倆幸災樂禍的樣子,便走上前,一巴掌扇了上前,張龍一臉谔然,捂着臉,正要開口,啪的一聲,又是一巴掌扇了上來,邊上王元腳一軟,撲通跪下:“見過小師叔。”
張龍也是撲通跪下:“小師叔。”肖雨眼色冷起,對着兩人道:“大青山弟子,不得欺辱他人,你師傅沒有教你麽!”張龍兩人有些害怕,這的小師叔,可是氣盛境武夫,怎麽才幾年不見,廢柴變成了天才了。
大青山上規矩森嚴,這兩人原是豪門子弟,一直有些纨绔習氣,雖然上山多年,一直啥改變,可他倆也一直沒有大錯,無奈之下,季一江将他兩人打發到天機城,做些迎來送往之事。
今日受到責打,雖然有些下不來台,可這是自己師叔,不敢反抗的,聽到小師叔要他上台認錯,便二話不說,走到王春光和高雲花面前,躬身彎腰:“大青山張龍,言語沖撞了兩位,小子知道錯了,望前輩原諒。”說完是彎腰不起,邊上王元也是上台,對着王春光兩位彎腰施禮。
肖雨走上石台,對着王春光夫婦施禮道:“青山肖雨,見過兩位道友。”王春光見此,便啞着聲道:“肖道友無需多禮,這兩位道友,也是無心之過,這些言語,我也是聽得多了。”
肖雨回頭,對着張龍兩位:“去準備輛車。”接着上前,彎下腰,手中遞出兩枚靈丹,輕聲道:“這是大青山回春丹,夫人不妨先吞下療傷。”
高雲花眼露異色,将肖雨遞過來的靈丹一口咽下,閉目療傷起來,肖雨示意王春光起身,手中三支金針瞬間飛出,王春光登時僵住,不一會,王春光臉色平和,慢慢放松下來。
肖雨與梅姑打個招呼:“梅姨。”梅姑心中大定,這小家夥是個講情義之人,自己徒弟之事有希望了,便道:“我今日兩處送新衣,呵呵,這世間,還是有情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