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之處,魔族的浮空舟還是沒有動靜,入眼之處,行爲極爲平和。
海風吹來,帶走了暑氣,肖雨端坐在海邊,一直凝望着遠方,今日輪到他值守。
“公子,茗長老這幾天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讓你多加小心。”龐六送來了午飯。
“嗯,對方施展的障眼法,瞞不了多久。”
“公子的意思是?”
“大戰就在眼前了!”
大周的軍士已經離開了海邊陣地,留下的,都是各宗門的武夫,雖然人數不多,卻能以一敵百。
肖雨慢條斯理吃完,龐六收拾好離去,肖雨回頭看了看陣地,唐樂樂正在那咋咋呼呼,接替大周軍士的大部分武夫來自蜀地,唐樂樂一副老前輩的樣子,在告誡他們一些注意事項。
北方戰場出現了大魔頭,一場激戰,毀去本命之物的姜夫子重傷不治,這是自開戰以來,中土受到的最大損失。
在北方,大放異彩的是桐山蕭紅衣師徒,特别是公孫盈的橫空出世,北方又得一位擎天之柱。
最令人意外的是薛文濤的石傀儡,戰鬥中不光無視魔族的侵蝕,而且不斷攫取魔力提升了品秩,如今的戰力,已經不亞于一位真意境大武夫。
北方戰場的妖族,也戰功卓著,光付從容一人就殺敵無數,一頭九頭蛟,已經成了付從容腹中之物,假以時日,煉化九頭蛟後的付從容,肯定會驚豔世人。
雲霄山白雲觀道士張山,在北方戰場累立功勳,李佺護道有功,已經成了白雲觀實際主事之人,在他的調遣下,雲州戰場,白雲觀道士極多,與張山一起阻擊魔族。
與魔族的厮殺中,也有貪生怕死之輩,據正氣堂祗報,蘇筠劍下亡魂早已過百,堂主南宮妍,已經劍指那些賴在原地不動的老不死了。
……
臨近黃昏,陽江北岸海邊火光耀起,這是夔族在祭奠隕落的族人,在稚夔的帶領下,夔族開始蛻變,慢慢成了抵抗魔族的中流砥柱。
待司徒煙容離開,肖雨回到了海邊,家中一切如常,就是一雙兒女吵着要見他。
“姿妍見過公子。”
突然出現的白姿妍讓肖雨感覺有些意外,來吳州這麽多天了,她還是第一次來見自己。
“白姑娘這是?”
白姿妍盈盈一禮:“白家失禮之處,姿妍這裏賠罪了。”
“白姑娘多慮了。”肖雨搖着手道。
能再見白姿妍,肖雨心中其實挺高興,當年的三境妖狐,應該是得了大機遇,短短幾年,就已經嬰離,而且神韻内蘊,短期内破境也不是不能奢望。
簡短的幾句聊天後,白姿妍就告辭而去,她的族人,都在江北,白家要想再鑄輝煌,這次大戰是最好的機會。
拎着食盒的唐樂樂出現在海邊,一到肖雨身邊,便擠眉弄眼:“那女子真尤物也,肖大劍仙怎麽不多留她一會。”
肖雨瞥了唐樂樂一眼:“想什麽呢,人家不過來打個招呼而已。”
“切,不要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們以前肯定認識,說不定還有……”
“别瞎猜了,她是當年我救下的妖狐,後來才知,是白家的女小兒。”
“就沒有發生點啥?”
肖雨正要說話,看見當年在北地遇見的乙三十六,如今的中土大風山修士廖露山,正與隆縣餘會龍快步走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有口福了。”餘會龍笑着道。
“你們可真是屬狗鼻子的,怎麽老想着蹭酒。”唐樂樂舉着手中的酒葫蘆道。
幾杯酒下肚,餘會龍話就多了:“青龍山真了不起,那小道士趙和霖看似不起眼,居然能一步登天。”
唐樂樂一聽樂了:“可這小家夥怎麽到現在也長不大,真是奇也怪哉。”
“天之驕子,必有異象。” 廖露山道。
肖雨一笑,自趙和霖一來,吳花花她們,就都圍在了趙和霖身邊,真不知道趙和霖哪來這麽大的魅力。
“我說肖大仙人,聽說你回家一直沒有釣到過胭脂魚,這真沒我手氣好。”餘會龍開始吹噓起自己垂釣的水平。
肖雨一臉的無奈,還真是啊,家鄉星湖中的胭脂魚,好像都躲着自己。
餘會龍和廖露山盡興而去,能再回到中土,他倆最要感謝的就是肖雨,如今兩人成了好友,一起在此抵禦魔族,且都将生死看開,顯得異常的灑脫。
……
夜色漸漸深沉,海風吹來,暑氣盡消,唐樂樂開始打起瞌睡,肖雨眼睛盯着海面,海中早有異象,隻是尋常修士感知不到罷了。
直到黎明時分,海上突然風平浪靜,讓人愕然間,一排排宮燈模樣的燈籠從海面悄然升起,海面登時亮如白晝,兩族值守的将士紛紛起身,準備迎敵。
肖雨緩緩起身,示意一臉興奮的唐樂樂退後:“守好箭陣。”
前段日子出現的冠冕女子再次現身,不過這次是跟随一位白衣男子身後,兩人淩空踏步,衣衫無風而動,自有一股出塵之意。
茗長老出現在肖雨身後,前行的兩人也停了下來,那冠冕女子上前一步,嫣然一笑:“我家主人有言相告:後退者,這方天地任逍遙,自選修行地。”
肖雨眯起眼,看着白衣男子,當初的小白羊,後來的白海,現在的魔族首領之一。
“肖仙師乃天選之人,當順天意。”白衣男子開口道。
“我該稱你白海呢,還是喊你白澤?”
“都可以,肖仙師你随意。”白海目無表情。
見肖雨看向遠方,冠冕女子笑道:“呀,是在找那對雪狼夫妻吧,真可惜,她倆不識時務,已經成了她們主人的腹中之物。”
白海突然眼露金光,手指宮燈:“燈熄之時,便是最後期限。”
話音剛落,一條巨鲲破水而出,将白海和冠冕女子托向高空,瞬間遠去,一位灰衣男子于沖天的巨浪中現身。
茗長老祭出本命燈籠,一道亮光閃出,擊向那灰衣男子。
突然出現的是百鬼之首魍衡,也是白海的随從之一,幾年沒見,境界已經深不見底,見他手一揮,撲向他的那道光芒,瞬間消失在空中,而茗長老的本命燈籠,也黯淡了幾分。
“故人初相見,便是搏命時,呵呵,天地輪回轉,我勸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免得身死道消,後悔也來不及。”魍衡身影飄忽,漸漸消散。
玄寶緩緩從海裏浮出,身形随即越來越大,等到東方陽光透出,玄寶已經化做小山一般,輕輕将肖雨托向高空,而那些燈籠,已經熄滅。
東方波濤湧起,唐樂樂送到嘴邊的雞腿跌落在地,無他,這時的波浪高度,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想象,那些站在浪尖的魔族,已經要擡頭去仰望了。
浪尖的最前方,是一排排眼冒烈焰的異獸,上面坐着提矛魔族,一個個身披堅甲,殺氣騰騰。
後面是八頭如小山一般的巨鲲,每頭巨鲲之上,都有大魔,個個身形巨大,光看模樣,與中土人士無啥區别。
最令人矚目的,是一僧一道,那道士道袍褴褛,幾縷胡須一直垂到胸口,一枚斷劍懸在身前,不時繞着道士山下旋轉,好似頑皮的精靈一般,道士手捏法決,指尖偶爾出現雷光,境界高不可測。
和尚獨目,一襲灰布百納衣,腳底踩着草鞋,胸前的佛珠,細看是一串骷髅,一柄錫杖,則插在巨鲲頭上,不時有鮮血湧出,海水不時殷弘一片。
白海也站立在巨鲲之上,身邊黑影憧憧,似有百鬼萦繞,那位冠冕女子坐在一王座之上,身邊站立着四位侍女,手捧各色法器。
兩位力士模樣的魔族上身赤裸,身形如小山一般,給人極大的壓迫感,而他們的中間,是一位青衫讀書人。
這位青衫儒士有異于常人的漆黑瞳孔,雙眸卻是妖冶的血紅,夾雜着一絲淺綠,一絲淺藍,令人感覺不到渾濁,反而有一種妖冶惑人之感。
他微微的一瞥,給所有人帶來了極大的壓迫力,那睥睨天下的傲氣與不屑,讓冷冽的眼瞳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
陸夫子閃現在肖雨身前,臉色沉重,語氣卻平淡:“終于來了!”
稚夔今天沒有沖在最前,反而上了銅牛山,時刻準備再啓百牛陣。吳玥和梅如雪一見稚夔,便相視一笑,随即消失在原地。
茗長老飄在空中,靜靜看着前方,在她的指揮下,妖族已經聚起戰陣,和人族修士互爲犄角,随時可以出擊。
鳳凰山莫家姐妹,身披大紅法袍,她們将與其他宗門修士一起,集中力量對付海底隐現的海妖,唐門家主唐天意的來到,讓她們多了一份底氣。 原本陽光明媚天空不知什麽時候變得昏暗一片,空中烏雲翻滾,夾雜着電閃雷鳴,天際隐隐閃現出劍光,鎮守天幕的大修士,已經對上了魔族。 肖雨一直緊盯着那位青衫儒士,此人因該地位最高,光憑感知,此人境界深不可測,一場惡戰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了。
海面之上,雙方在對峙,好像誰都不想主動進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