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矜持的點點頭，帶着夏朝的人下去。
昭帝一走，永帝的臉色就陰沉下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朕身體不适，這裏就交給協兒招待了。”這些附屬國的國君，還不值當的他親自陪着。
樂妃忙站起來，緊跟上去。
出了慶陽殿，永帝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氣道，“這個姬赢，太目中無人了！”竟然半分面子都不給他！
樂妃忙着安撫，“皇上何必跟他一般見識。現在他不知道這丹藥的奇妙之處，又仗着去年打了勝仗，自然傲氣。等他用了這丹藥，知道丹藥的好處了，就該求着讓皇上把丹方賣給他，到時候有什麽要求還不是由皇上說了算？”
永帝眼睛眯一下，要不是想用丹方把去年丢的七座城池換回來，他也沒必要低三下四的請昭帝過來，看對方的臉色。
隻是想到昭帝的态度，永帝懷疑道，“他真的會爲了這個丹方，就同意拿那七座城池來換？”
樂妃笑的一臉笃定，“他嘴上說不在意，是因爲還沒見到丹藥的好處。要是等他看到了，就不是現在這種态度了。青春永駐，長生不老，誰不希望？就算他現在年輕，難道他不擔心他老的那一天？”
越是上位者越怕死，越想與天同壽，掌萬古權。
永帝想一下他自己，一開始的時候，他對所謂的丹藥也是嗤之以鼻的，但是後來看到效果後，就變得深信不疑，傾盡一切也不惜了。
但是，把好好的丹方給了昭帝，他自己心裏總不甘心——等到時候給他一張假的方子，橫豎七座城回到手裏，他就是發現丹方是假的，想後悔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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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後，昭帝讓錦衣衛守好外面，帶着阿玖和白非凡進了屋子。
“這丹藥，真的能讓人返老還童？”昭帝看着白非凡問。
阿玖也睜着一雙貓瞳，目光灼灼的看着白非凡。
白非凡從白玉盒子中把丹藥拿出來，拿在手裏仔細分辨，眉頭越皺越緊，半晌，搖頭，“這丹藥成分古怪，我也看不出來。”
“什麽意思？”
“制成這個丹藥所用的藥材，我隻能分辨出兩三種，其餘的……”擰着眉心，眼底滿是疑惑，“我從未見過。”
阿玖驚訝，“連你都沒見過？”除了占蔔術之外，白非凡最精通的就是醫術了，可以說是愛醫成癡，這世上他不知道的草藥少之又少。竟然連他都分辨不出來，這個丹藥是用什麽極品稀罕的藥材煉制的？
不對，永帝能一出手好幾顆，這麽大方的送人，說明這丹藥的煉制原料或許珍貴，但并不難尋找。
珍貴卻不罕見的藥材，白非凡會認不出來？
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可能。
昭帝和阿玖想的一樣，手指無意識的敲打着桌子，“看來，這個丹藥确實又古怪。”丹藥有古怪，來曆更古怪。
“對了，錦衣衛有打探出來，這個丹藥是誰獻給永帝的麽？”阿玖問。
關于丹藥的事情，永帝隐藏的很隐秘。以前他們拍錦衣衛打探過，隻是那時錦衣衛藏在梁國作爲暗樁，不能進入梁國皇宮，能打探的消息十分有限。
現在他們的住處和永帝比鄰，想做什麽就容易的多了。
今天他們去赴宴的時候，就派出了錦衣衛去探查這件事。
昭帝搖頭，“時間太短，暫時還沒有消息。”
阿玖看向白非凡，好歹在這邊做了多年的國師，總該有些人脈吧？
白非凡搖頭，：看我也沒用，我走之後，這裏的下人們就都被處置了，皇宮裏面，我除了對永帝熟悉一點之外，旁人一概不熟。”
阿玖無奈的收回目光。和永帝熟悉有毛用啊，他們還能跑去找永帝打探消息？
“不如，咱們趁着夜色，到皇宮裏面去轉轉？”阿玖看着昭帝道。
昭帝思索一下，點頭，“等晚一點再出去。”憑着他和小九兒的武功，就算探不到消息，也能全身而退。
白非凡提醒，“皇宮守衛森嚴，你們去的時候得小心一些。尤其是永帝的住所，暗中有高手隐匿，你們要想去探消息，最好離那邊遠一點。”
昭帝點頭，“放心吧，朕自有分寸。”
計議妥當，等着外面完全黑下來，阿玖和昭帝換了夜行衣，輕飄飄的從窗戶跳出去，直奔梁國皇宮。
“這邊。”昭帝指一個方向，在夜色的掩護下，帶着阿玖穿行。
他沒有來過梁國皇宮，但皇宮的布局大同小異，略一分辨，就能看出哪裏是位份高的宮妃的住所。
“去找樂妃的宮殿。”阿玖悄聲道。
昭帝點點頭，見一個宮女單獨提着燈籠過來，伸手将人抓住，單手扼住對方的脖子，冷聲道，“樂妃的宮殿怎麽走？”
宮女吓得瑟瑟發抖，指了一個方向，“從這邊一直走，寫着傾顔宮的那個就是。”
一掌把人拍暈，拖到旁邊的花叢中藏好，昭帝和阿玖按着宮女指的方向找過去。
傾顔宮内，樂妃煩躁的走來走去。
看到守在殿裏的宮女，揮揮手，“都下去，不用你們在這裏伺候了。”
“是！”宮女行禮退下。
“到底改怎麽辦才好！”樂妃來回走兩圈，轉身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
尊者讓她把藥下到昭帝的吃食當中，她原本還有幾分把握，卻沒想到昭帝會帶着白非凡過來，吃喝之前必須先讓白非凡檢查一遍。憑着白非凡的醫術，幾乎沒什麽毒藥能躲過他的眼睛，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分分鍾就會被拆穿。
且昭帝喝酒所用的器皿都是自己備的。
小心謹慎到這個地步，讓她怎麽下手？
但若是完不成尊者的吩咐，想想尊者的話……
樂妃打個寒顫，越發焦躁。
昭帝遠道而來，不會停留太久，說不準等太子冊封典禮一過就走。算算，頂多有七八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内，她必須想個完全之策才行。
阿玖和昭帝趴在房頂上，揭開一片瓦片往裏面看，把樂妃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
阿玖疑惑的悄聲對昭帝道，“不是說樂妃很受寵嗎？怎麽看起來又着急又害怕的樣子？”這和她在宮宴上的表現一點都不一樣。
昭帝搖頭，“再看看。”在宮裏面，有時候所謂的受寵也不過是假象而已。樂妃的樣子是怕永帝還是怕誰？若是怕永帝的話，又爲什麽？
幾個疑團在腦中浮現，遠遠的，有影影幢幢的宮人提着曲柄燈籠，護衛着明黃色的轎辇過來。
傾顔宮的宮女見了，忙着到正殿門前禀報，“娘娘，皇上過來了。”
樂妃眼中的不耐煩一閃而逝，所有焦躁的表情收斂一空，伸手拂拂袖子，慢悠悠站起來，“随着本宮到門外迎接。”
永帝從龍辇上下來，攜了樂妃的手往裏面走，嘴裏笑道，“都說了，愛妃以後不必出來迎接，外面天氣到了晚上還有些涼？凍着了怎麽辦？”
樂妃掩唇笑道，“臣妾哪有那麽嬌弱，皇上您太小心了。”
永帝順手攬上樂妃的腰肢，伸手點點樂妃的鼻子，笑道，“小沒良心的，除了你，旁人讓朕擔心，朕還不擔心呢。”
樂妃笑着依偎在永帝懷裏，聲音柔媚的能滴出水來，“臣妾就知道皇上對臣妾最好。”
永帝半抱着樂妃進了屋子，黏膩膩的說了半天的話，這才把宮裏的侍女們都打發出去，說起正事，“愛妃你說，如何讓他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偷偷的換一個丹方？”他回去思索了半天，原本想着換一個假丹方很容易，但是有白非凡在對方那邊，憑着白非凡的醫術，說不準他弄個假丹方過去就被白非凡看穿了。給真的丹方，他又不甘心。思來想去，還是來找樂妃想辦法。
阿玖眼睛一亮，膩歪了半天，總算說到重點了！趕忙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樂妃伸手撫摸着永帝的胸口，笑道，“皇上您多慮了，其實把真的丹方給他們也沒關系。這個丹方看着簡單，但不是随随便便誰都能煉出來的。就是給了他們，他們不會煉制，也是一張廢方子。”
實際上那個丹方就是一個普通的，固本培元，延年益壽的方子，用起來效果并不大。真正的丹藥是她從尊者那裏直接拿到的。
羅辯出事之後，她爲了自保，将丹方給了永帝。
永帝當時就招了十幾個醫者和道士進宮煉制，煉制了半天也沒煉出永帝想要的效果。沒辦法，永帝隻能繼續依賴她，也相信了這個丹藥隻有她能煉制。
現在樂妃這麽說一句，也隻是想提醒永帝不要做無用功。
永帝擰擰眉，搖頭，“不行，旁人或許煉不出來，白非凡卻有可能，朕不能冒這個險。”
樂妃想想道，“或者，您把那個丹方上面的劑量稍微調換一下。用藥不比旁的，差上一點，藥效就會受很大影響，甚至能從一劑良藥變成毒藥——現在說這些還早，皇上不如等和昭帝等人談好價格了，再改藥方，反正也不過是謄抄時多寫一筆少寫一筆的事兒，不耽誤什麽。”
永帝眼睛一亮，笑道，“還是愛妃有辦法。這丹方是愛妃獻上來的，到時候還得勞動愛妃動筆修改。隻要能順利蒙混過去，等他們走後，朕重重有賞。”
一邊說，手一邊不老實的開始亂動。
阿玖正看着，就覺得眼前一黑，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擋住。
阿玖不明所以，伸手扒拉他，小聲道，“捂我眼什麽？”
昭帝抱着阿玖歪在一邊，，“不幹淨的東西不要看。”
阿玖，“……”
不一會兒，低喘呻吟聲在屋子裏響起，昭帝皺眉，拉着阿玖就走。
昭帝武功極高，出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隐藏在暗處的護衛們隻覺得面前有清風吹過，絲毫不知道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
“走這麽急做什麽，再聽一會兒，說不定還能聽到什麽有用處的東西呢。”到了沒人的地方，阿玖扒拉開昭帝的手，小聲埋怨。
昭帝沒接這茬，轉移話題，“聽永帝的意思，這個丹藥和丹方都是出自樂妃之手。”
阿玖點頭，“八成是。怪不得樂妃一入宮就獨獲恩寵呢，甚至連太子之位永帝都舍得拿出來讨好美人。”
比起長生不老來，一個太子之位算的了什麽？隻要永帝能一直活下去，太子就永遠都是太子。
昭帝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說，這個樂妃是那個尊者的人。以丹方爲誘餌，邀請朕過來，會不會是這個樂妃的主意？”
阿玖愣一下，擰眉思索，“當初樂妃憑空冒出來支持羅辯，羅辯坐上太子之位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兵攻打朔方，出兵的借口是說報昔日之辱，爲五公主羅敏複仇。但羅敏的事情分明是她咎由自取，羅辯在咱們那也根本沒有受到侮辱。他這麽做，十有八九是當了别人手中的槍，受人指使。現在永帝又用丹方爲借口引你來這邊，丹方也是出自樂妃。兩件事情都有樂妃的影子……難道樂妃是想借此機會對你不利？”如果樂妃是尊者的人，這還真有可能。想想尊者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對昭帝有利的——除了助昭帝當傀儡皇帝登基之外。
昭帝眼底閃過一絲驕傲，他家小九兒就是聰明，很快的就能想明白其中的聯系。點頭，“朕覺得，很有可能。”
阿玖猜測，“你是說，那個所謂的丹方？”
昭帝搖頭，“不一定是丹方，或許是别的。有白非凡在，即便丹方動了手腳，白非凡也能看出來。何況，朕也不一定會要那個丹方。”
阿玖也覺得昭帝說的有理，道，“既然知道是這個樂妃搗鬼，那以後就監視好了她就行。綠豆糕沒事，讓綠豆糕去監視，我也可以混進來查探消息。”
昭帝要和永帝各種周旋，肯定會沒時間。而且昭帝行動就引人關注，她現在是内侍的身份，做什麽都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