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蕭遠并不知道,所謂的談話,相當于一次非正式的訪談類采訪。
下了公交車,向小區内走去。
蕭遠看到路旁有賣荸荠的,腳步不自覺的向它靠近。
荸荠,也叫馬蹄。
皮硬發紫,裏面的肉卻白嫩如鮮奶。
用小刀削掉表皮,就可以直接吃了。
口感爽脆,是蕭遠最愛的‘零食蔬菜’之一。
雖然,大多數人都将它當水果吃。
但實際上,荸荠确實屬于蔬菜根莖類。
跟土豆、山藥、芋頭等,算得上是同宗。
看着塑料袋裏還沾着濕泥的荸荠,蕭遠禮貌問道:“奶奶,荸荠怎麽賣?”
老奶奶抖了抖袋子,笑容和善的說道:“10塊錢3斤,要的多算你4斤。”
蕭遠想了下,說:“那個,我要20塊錢的。”
“成。”老奶奶取了個皺巴巴的袋子,開始往裏面裝。
20塊錢,一共給他7斤,算是照顧。
蕭遠提着袋子,慢悠悠的到了家。
“怎麽回來這麽晚?”聽到動靜的大姐和張曉一起出來了。
倆人都餓了,就等着他回來開飯呢!
蕭遠笑了笑,提起手中的袋子,說:“我買了荸荠。”
哐當,哐哐~
一陣砸鍋賣鐵的動靜,正在削荸荠的張曉無奈回頭。
表情無語的吐槽道:“這樣下去,幾天就要換一個鍋啊!”
“不會。”蕭遠拿着個削好的荸荠,像倉鼠一樣小口咬着,認真道:“我特意選了食堂專用鍋。”
“……”張曉詫異的看向他。
先前他還在好奇,爲什麽那鍋看起來有些奇怪。
一體成型,看起來和家裏的鍋一點也不像。
這會兒經他提醒,張曉才發現原來是食堂用的。
回想起在食堂見到的,不正是大姐手裏正在操持的嗎?
大師傅每天颠勺的動作,也就比她溫柔了那麽一點罷了。
看來,真就像他說的一樣,用幾個月也沒問題。
隻不過,他這是早有準備?!
“诶,你真是越來越可怕了。”張曉無語。
突然發現,這個家裏純潔的隻有自己,太可怕了。
哐!
炒勺敲在鍋沿上,信号來了。
丢掉手裏的小刀和荸荠,蕭遠也一口将剩下的荸荠塞進嘴裏。
“吃飯了。”
“哦,來了。”
今天的菜式看起來很豐盛,賣相也有進步。
有炒蝦仁,蒜薹炒肉,西紅柿炒蛋和蒜蓉油麥菜。
主食是綠豆湯和饅頭。
一碗清湯,隻有碗底能見到煮炸開的綠豆。
放上一勺半白糖,吃完饅頭後,咕咚咚的一口幹掉。
清熱去燥又解暑!
不過,這會兒都入冬了,好像也用不着解暑。
“對了,今天樓下物業貼了通知,就要交采暖費了。”張曉咬着饅頭,大口夾菜。
今天的菜很合他的胃口,大姐的廚藝進步不小。
看來,往後的日子有福了。
何瑜随口問道:“多少?”
有了家教的兼職,月收入過兩千的大姐财大氣粗。
蕭遠也扭頭看向他,等着他開口。
“一共是,1672塊錢。”張曉。
何瑜夾菜的手停了,盯着他像是沒聽清楚:“多少?”
“一千六百七十二塊整,一分不差。”
張曉的重複,令何瑜明白自己沒有幻聽。
一千多塊的采暖費,開什麽玩笑?
他們燒的是什麽,金子嗎?!
吃過飯,将碗泡在池子裏。
張曉帶着兩人來到布告欄,看到上面的通知。
采暖季,每平米的采暖價格爲22塊。
看到這個價格的何瑜,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們家每個采暖季,隻要繳兩百左右的采暖費。
一個冬天,就這麽過去了。
怎麽來到這兒,采暖費突然變得這麽貴了。
一千七百多,夠她們家八年多繳的總額了。
“唉,在家是後面單位自己燒的鍋爐,本來就很便宜。”
“這裏是統一供暖,都是按照熱力公司的标準來收費的。”
“那也太貴了,哪家熱力公司?”
看到何瑜一副氣憤的表情,張曉有點坐蠟。
她不會是想要去熱力公司,和對方進行理論吧?
這種事,大姐做得出。
“沒關系啦,反正大家繳的都一樣。”
張曉連忙看向蕭遠,問:“呆子,你出多少?”
蕭遠微笑着說:“我來付……”
“一千,沒問題。”
張曉搶先,随後向大姐說道:“我出五百,我的房間也很大的,姐你出剩下的好了。”
何瑜看了眼他,道:“我是在心疼錢嗎?這樣的收費根本就不合理,不合理明白嗎?”
“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對這種情況采取措施。”
“如果任由他們這樣亂收費的話,大家隻會白白交出自己的辛苦錢。”
“我不相信,熱力公司的成本會超出10塊錢……”
看她還要繼續往下說,張曉上前去拉她:“姐,回家再說。”
察覺到張曉的示意,蕭遠也上前攙着她的胳膊,“姐,外面太冷了。”
一臉憤怒的何瑜,忍住内心的怒氣。
甩開兩人的手,大步流星的跑進樓門。
看到她消失的背影,張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呆子,等會全靠你了。”
“什麽?”蕭遠還沒明白。
不就是說收費不合理,要找對方理論嗎?
這,也沒什麽吧?
“诶,我到底在指望什麽啊。”張曉心累,太累了。
這兩個人,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想到跑來跟他們合租。
自己住宿舍,或是在對面包間賓館房不香嗎?!
聽學長說,裏面幾乎每天都能聽到激烈戰鬥的聲音。
張曉也很好奇,真槍實彈的戰鬥……
被刀時的慘叫,到底是怎樣的?
回到家,在客廳沒見到大姐,張曉松了口氣,以爲事情就這麽告一段落。
可緊接着,他就聽到房間裏大姐的憤怒叫聲:“你們的收費是不合理的,找你們領導來,我要投訴。”
“領導什麽時候在,我要去消費者協會告你們,你們這屬于……”
無力扶額,張曉發現一旁的蕭遠竟還在笑。
瘋了,真是瘋了。
明天就去找賓館,分居吧,沒得商量!
何瑜的抗議,最後以無疾而終收場。
根本沒人在意她的抱怨,大姐也因此沉默了好幾天。
暖氣費還是如期交了,原本大姐是要以拒交來抗議的。
可在蕭遠表示,“這麽冷,自己會凍生病”的說辭下。
大姐選擇妥協,按照2:1:1的比例交納。
蕭遠繳了836塊,何瑜跟張曉則各自交418塊,正好1672塊錢。
約定供暖時間前五天,房間裏的暖氣就開始有了溫度。
這讓大姐的臉色好了幾分,也不再獨自一個人生悶氣。
物業上門來進行防水排氣,蕭遠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站在旁邊看師傅操作。
發現他感興趣,師傅健談的跟他講着這個小小‘螺絲’的妙用。
等師傅走後,張曉調侃問道:“呆子,看了那麽久學到什麽?”
蕭遠開心的笑着說:“原來,尖頭的螺絲叫自攻絲,平頭的才叫螺絲。”
“……”張曉無語搖頭,拿着書回房了。
生活依然有條不紊的持續着,學校的實驗并沒有較大的進展。
蕭遠的課程進展飛速,他已經自己學習完今年的課程,并将一部分浪費在實驗室的時間投入到圖書館内。
大量的閱讀,令他更接近目标,也讓他的眼界與思想得以開闊。
原本,急躁的心态也在閱讀下恢複平靜。
又是一個忙碌的周五,走出圖書館的蕭遠正在腦海裏回顧,先前所攝取到的知識。
“蕭遠,學弟。”在圖書館門口,等候多時的張怡向他揮着手臂。
并肩向前走,蕭遠有些好奇:“學姐怎麽不進去?”
“我也剛到,心裏有事,看不進去,就不浪費位置了。”
聽到張怡這麽說,蕭遠認同的點點頭。
既然看不進去,就将它留給有需要的人,這種想法沒錯。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張怡不想去和他讨論情商的問題。
将自己做好的稿件拿出來,遞到他面前。
“這是什麽?”蕭遠沒接,而是扭頭看向她。
張怡抖了抖手裏的本子,說:“那天我們之間的談話,我做成采訪對話的形式,你看看。”
可蕭遠卻繼續問道:“爲什麽要做成采訪的形式?”
所以,他的關注點到底在哪裏?
張怡都舉累了,看他還不接住。
有些氣惱的放下手說:“還能幹什麽,當然是在校内網上發表啊!”
“發表?”蕭遠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可以不這麽做嗎?”
張怡有些驚訝,也有些擔心,問:“爲什麽?”
“發表在校内網,對你的學業和将來任職都是有好處的。”
蕭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繼續問道:“可以嗎?”
張怡爲難了。
他的态度看上去非常堅決,有種水潑不進的感覺。
可張怡做這份稿子,熬了好幾天。
對他進行大量的修飾,也将原本有些枯燥的談話變的生動有趣。
她也自認爲,将蕭遠真實的一面呈現出來。
爲什麽就不同意呢?
“要怎樣你才能答應?”張怡認爲,任何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但,他顯然不了解蕭遠。
“那,學姐看着辦好了。”眼底的色彩轉變爲冷漠,就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的陌生人。
蕭遠說完後,沒有禮貌的問候,或是溫柔的笑容。
隻是這麽平靜的向前走去,猶如她隻是不存在的陰影。
那份态度,分明在說:從今以後,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