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風很大,從大衣縫口卷進來,直往人毛孔裏鑽。
據說過兩天要下雪了。
楊一凡摟緊了懷裏的女孩,将她護在自己的大衣裏,送到車旁,在副駕上安置好後,才繞到駕駛室坐好。
他開了暖氣,剛要探過身替她系安全帶,身體卻被一下子抱住。
芃貞貞把臉貼在他胸口,悶不吭聲,就這麽靜靜地一直抱着他。
“還沒到家就對我投懷送抱了?”他笑了一聲,摟住她的腦袋,下意識地在她發頂吻了吻。
“嗯。”芃貞貞悶悶地應了一聲,依舊像隻八爪魚似的緊緊抱着他的腰不放。
他失笑:“不松手想在停車場過夜?”
她鼻音有些重:“嗯,不松。”
“哦……”楊一凡笑着沉吟,“那不然叫了代駕,我們到後座繼續抱?”
“……”
芃貞貞這才松開他,慢慢直起身。
他含笑看她一眼,随後無聲歎氣:“貞貞,我應該顧忌一下往後你在公司的處境。”
她微愣,回頭對他笑了笑:“這樣并不會有什麽,而且我從來不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怎麽看。”
隻是往後可能要被時刻關注着了。
他揚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發動車子。
她雖是嘴上這麽說,可楊一凡心裏清楚,她隻是從小受了太多的白眼和非議,因此學會了麻木對待那些異樣目光。
其實并非毫不介意的。
不懂的人覺得她冷漠或毫無畏懼,懂的人明白,她看似心硬,可卻比玻璃還脆弱。
芃貞貞忽然想起來:“你喝了酒。”
“我沒喝。”
她訝異地看他一眼,見他的确神智清明,可那幫愛鬧的領導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前面衆人隻是吃飯看表演,還未到敬酒的環節,雖然來的時候幾人哄鬧着要罰酒,好在秦媛告饒,說填了肚子再跟他們喝。
後來下台來,原本幾人打算把楊一凡灌醉,最好灌到半醉未醉的狀态,容易意亂情迷卻又不會導緻生理障礙的那種。
結果他苦笑說:“一會兒還得充當護花使者,請大家給我個表現的機會。”
于是,大夥兒奸笑着打趣他一番,便愉快地饒了他。
芃貞貞喝得不多,卻喝的都是紅酒,後勁兒足,那三杯也足夠她昏昏沉沉的,這會兒坐在車裏有些不安生,她脫了鞋子,整個身體蜷縮在座位上,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着身邊的男人。
楊一凡瞄了她一眼,失笑:“你這樣看我,我會分心。”
芃貞貞稍微收了目光,歪着頭笑嘻嘻地問:“凡凡,你怎麽記得那麽清楚,還四十六天零二十個小時?”
她有些微醺,笑起來,眼睛眯得像隻貓。
他目視前方,漫不經心地答:“随口說了大概,後來想來,應該是零二十一個小時。”
“怎麽算的?”她把身體稍微傾過來一點。
不知道用的什麽牌子的洗發水,她的頭發特别香,蓋過了酒味。
楊一凡略微蹙眉,正色說:“坐好,回家再跟你說。”
“喔。”她又乖乖地窩回了座位上。
看着窗外的夜幕良久,芃貞貞想到什麽,忽然轉頭有些嗫嚅地說:“那個,一會兒到小區附近的超市停一下,我、我要買點東西……”
楊一凡随口問:“要買什麽?我去買吧。”
芃貞貞期期艾艾地說:“唔……不用了,我自己去吧,你還得找……”
他點點頭:“一起吧,順便買點食材。”
她遲疑地提醒他:“凡凡,我過兩天就要回家了。”所以沒必要屯糧了。
他微頓了一下,低聲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結果還沒到超市,某人已經窩在座位裏睡着了。
楊一凡停下車,靜靜地看了她兩眼,夜晚的目光比車内燈光柔和。
無意瞥見她側睡時牛仔褲上顯露的輕微痕迹,他微微蹙眉,随後失笑,略顯無奈。
把車内暖氣開大了一些,他打開車門,隻身一人進了超市。
“……”芃貞貞醒來時,對着茶幾上的一大袋姨媽巾發怔。
他猜到了她要買的東西,那就一定是看到了不該看的。
此時楊一凡的目光裏有好奇,正饒有興緻地看着芃貞貞狀似很認真地在購物袋裏挑揀。
這是得有多好奇女人的那檔子事啊?
頂着目光的壓力,芃貞貞覺得他活像個衣冠楚楚的……變态。
這會兒臉都快紅到了耳根了。
較真又羞赧的模樣,楊一凡覺得可愛,神情更加玩味。
他眼裏有好奇,大概是好奇之前在酒店,她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江湖告急的。
他不知道,女孩子大姨媽造反時,随機應變能力能夠産生質的飛躍。
“你在這等一下,我洗……唔,很快出來。”實在抵不住他目光的重壓,芃貞貞幹脆抱了購物袋就往卧室去。
害羞寶寶落荒而逃了。
楊一凡閑适地坐在沙發上,餘光無意瞧見桌上一本稍顯陳舊的筆記本,便随手翻開。
上面記錄的大部分是歌詞和曲譜,一些劄記,還有他指導她的一些遊戲職業技能、副本攻略。
他不自覺彎了嘴角,心底的一角仿佛被撫平得異常柔軟。
一個字一個字仔細閱覽下來,字迹隽秀,像她一樣,非常具有□□。
翻到最後一頁,是一首歌詞。
“表演得平庸
全在你的意料之中
……
我所不擅表達的萌
是你眼裏我的不同
……
分你一半心的跳動
拿另一半裝下一個你
……
連時光都緩慢得寬容
隻爲謀劃那一天的相逢……”
他在心裏默讀。
歌詞裏的意境似乎有點熟悉。
楊一凡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她那句沒有後續的話——師父,你真是我的缪斯男神。
所以,指的是這個?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溢滿眼底。
一道突兀的鈴聲打斷楊一凡的思緒。
芃貞貞擱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來電備注——紀老大。
楊一凡目光微頓,随後接起電話:“你好。”
電話裏的人愣了一瞬,随即問:“你是楊先生?”
“我是。”
心沉了一下,接着紀冉笑着說:“你好,我是貞貞的朋友紀冉,上次一起去醫院的,還記得麽?”
楊一凡微微一笑:“記得。”
尤其記得他看他女人時的眼神。
“貞貞人呢?”紀冉問。
楊一凡望了一眼身後緊閉的門,說:“她在洗澡,有什麽事,稍後我替你轉達一聲。”
“……”
紀冉像被一道天從天靈蓋劈下來,感覺腦仁被炸得生疼。
……洗澡?
他們同居了?
芃貞貞出來的時候,看見楊一凡正靠在沙發上猶自思索着什麽,手裏把玩着她的手機,想到什麽提起來看了兩眼,複又扔回茶幾上。
看上去有些……焦躁?
芃貞貞:“……”
他是又從裏面翻到了什麽?
可他怎麽開得了她的手機?雖然沒特意隐瞞,但他卻也從沒問起過,兩人還沒有交換過手機密碼。
着實費解。
覺察到動靜,男人緩緩轉過身來。
立在門前的女孩穿着粉色的毛絨睡衣,額發被微微打濕,一縷垂下,貼着臉頰,黑色的眼眸也泛了水霧,
看上去格外誘人,仿佛……
他想到一個詞,出水芙蓉。
素面朝天,可肌膚卻偏偏嫩得似乎能掐出水,剛洗完澡的嘴唇濕潤殷紅,連睫毛上都挂着細微的水珠。
喉結微動,楊一凡眼裏有異樣的光芒綻放。
他站起身,幾步便邁到她跟前,沒等芃貞貞開口,就攔着她的腰,給摁在了牆上,低頭含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