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末的,苦逼的辛欣和蘇小練兩人還得當加班狗,但爲了接貞貞出院,兩人特地請了半天的假。
芃貞貞遠遠地望了一眼急診病房的大門。
在她腦海裏盤桓了一個晚上的人卻沒有來。
坐上紀冉的車後,兩人猶帶着揶揄的揣測目光看着芃貞貞。
芃貞貞明顯感受到了從後座投射來的兩道目光,直被盯得頭皮發麻。
“不知道予可胸知道了真相,會不會哭暈在廁所呢?”蘇小練故意湊近前座一點,小聲和辛欣說話。
芃貞貞裝作充耳不聞。
“是啊,好好奇他們倆究竟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太潤物細無聲了。”辛欣壓抑興奮的聲音。
芃貞貞耳根一紅,側頭睨她們,小聲嘀咕:“你們别瞎猜,我跟……楊老師沒什麽的。”
蘇小練:“喔,是麽?噫,我們有提那個‘他’是楊老師麽?”
辛欣:“沒有啊。”
“……”芃貞貞臉紅到了脖子。
辛欣又把頭湊過來,忽然問:“貞貞,你現在是放下你的初戀了?”
她目視前方,良久:“……唔。”
蘇小練笑得不懷好意:“哦吼,還說和他沒什麽,連對前任的執念都放下了。”
芃貞貞:“……”
兩人隻顧壓低聲調侃芃貞貞,卻忽略了此時狀似心無旁骛開車的紀冉。
握着方向盤的指節微微泛白,紀冉臉上的表情卻同往常無異,但若是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下巴的線條有些堅硬。
沒有比“偶像一夜之間成了情敵”這一巨變更讓人心情複雜的——
簡直哔了吉娃娃。
下午還得上班,辛欣兩人打算下班後就收拾行李搬回學校住。
經芃貞貞屢次勸說無果,兩人執意要在她找到工作之前繼續在318安營紮寨,生怕哪天就真見不着她了。
面對她們的詛咒,爲了不被短命,芃貞貞隻得無奈應允。
所以她開始瘋狂找工作,簡曆在回到寝室後就以電子郵件的方式發去了各個公司,現在能做的隻是等。
毋庸置疑的,紀冉提議的鎮江三日遊也索性取消了。
臨走時,他摸着自己的寸頭悠悠感慨:“真是時不與我啊……”
說完便在芃貞貞愧疚的目光中恹恹地一個人打道回府。
下午,無所事事的芃貞貞獨自到鋼琴教室。
周末的教學樓空無一人,靜谧得像座空城。
彈完一首曲子,沒來由得煩躁。
手指下的鋼琴音符早已雜亂無章。
這首曲子從未在人前曝光過,卻在私底下被反複彈唱了一遍又一遍——《悸動》。
被練習了近一個月,細枝末節反複修改,早已千錘百煉,此時卻被彈成了天怨靈曲。
一曲畢,音樂教室裏空無一人,無人傾訴的心緒,壓得芃貞貞透不過氣來。
師父,師父,師父……
滿腦子都是他淡笑時的眉眼,他磁性的聲線……
可爲什麽,她的師父出現一晚就銷聲匿迹了?
她出院,他連一通電話一條簡訊都沒有,哪怕一句簡單的問候,她都會覺得心裏踏實。
是不是見過她昨晚邋遢的囧相,他開始嫌棄她了?
唔,說好的他瞎呢?
芃貞貞拿起手機,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來回掃蕩,點通訊錄還是海知呢,躊躇良久,最終又把手機放回到鋼琴桌上。
彈得累了,她幹脆趴在鋼琴鍵上休息。
琴鍵跳動帶動嘈雜的琴鳴聲,尾音震響,在一片寂靜中異常突兀。
周圍靜谧下來,身後有輕微的動靜傳來。
芃貞貞覺得是幻聽,猶自閉着眼癱在琴鍵上。
直到感覺到眼前的光線蓦地一暗,她才緩緩睜開眼。
一束陽光從身影的背後投過來,刺目得人經不住伸手擋眼睛。
“怎麽一個人在這兒?”颀長的身影晃得她眼睛生疼。
芃貞貞看清來人,不由怔忪,一時癡癡地仰着腦袋望他,忘記動彈。
反應三秒,她忙坐直身體,接着慶幸自己今天洗了頭,爲免臨時收到面試通知捉襟見肘,她還特地化了一點淡妝,衣服也是搭配過的。
萬幸萬幸……
男人含笑低頭看她。
“師……師父。”芃貞貞輕喚一聲,卻低着頭不敢看他。
楊一凡湊近一步,随性地挨着她身旁落座。
第二次肩并肩坐在一起,靜谧的校園裏,跟前是一架鋼琴,此情此景甚似偶像劇。
上一次是在車裏,以陌生人的姿态,充滿隔閡和疏離。
這一次靠得那麽近,以師徒的關系并肩而坐,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屬于他的味道——清新的有點像薄荷味,很幹淨的味道。
兩人坐着無話,芃貞貞甚至感覺吸進去的空氣都流動着微妙的味道,氣氛有些許尴尬。
良久,身邊的男人開口:“貞貞。”
“嗯?”她低聲回應。
這是第一次當面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很自然,絲毫不見違和感,可是卻令她無所适從,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麽?”他低笑一聲,偏頭看她。
“唔?”芃貞貞低頭盯着鋼琴的中央c鍵,不明白他說的是哪一句。
她對他說過的話太多了,她一句都記不清,但卻清清楚楚記得他交代過她的每一句話。
是不是很神奇?
“你說,以後茫茫人海中,保證第一眼就認出我。”楊一凡望着她的側臉,仿佛要将她看穿。
芃貞貞的身體一頓,冷不丁回頭望他:“嗯?我有說過這句話麽?”
楊一凡看着她的眼睛深黑,隐隐含着些許狡黠的笑意,簡略開口:“十年前。”
随後,她的瞳孔,在他的視線裏一點點擴散,笑容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