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問道:“上哪兒?”
慧心說道:“出去啊,莫非你想留在這裏與忠王交朋友?”
交朋友的事情還是緩一緩吧,咱們先離開再說!高明問道:“慧心姐,你知道出路?”
慧心說道:“這可不是廢話麽,不然你以爲我怎麽進來的?”
高明一想也是,便跟随她往前走去。走了十多步,他漸漸地感覺到不對以勁了,按照他剛才對基柱的判斷,此時他們應該往北走才對,那裏是老教學樓的廣場,陽氣相應要多一些,而慧心帶着他走的正是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說,跟着她走,就走到老教學樓的後面去了。
高明記得老教學樓的後面是一片樹林,約有一畝來寬的樣子,邊沿處被水流截斷,那水正是引入人工湖的小溪,樹林加上流水,在風水上來說是絕對陰地,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是出口?
他心裏疑惑時,看向慧心的目光也就有了幾分警惕,這時,慧心鑽入了前面的地洞裏,向高明招手道:“高明,快過來啊!”
高明跨前兩步,又突然站住了,問道:“慧心姐,昨晚你對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慧心楞了楞說道:“高明,都什麽時候了,有話等出去再說!”
高明說道:“你對我說,你是被忠王害死的,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每時每刻都想着報仇血恨,選日不如撞日,今天咱們既然已經來到忠王的老巢,何不直搗黃龍,你說呢?”
慧心楞了楞說道:“這件事……忠王太過厲害……咱們還需要從長計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那好吧,我聽你的!”高明跟了過去,說道:“慧心姐,咱們走吧!”
慧心正要往前走,就感覺心口一痛,金錢劍從她的後背刺入,又從前胸穿了出來,她扭頭看着高明,一臉的不能置信:“爲什麽?”
高明拔出桃木劍,在身上擦了擦,慢慢地說道:“你對錯暗号了!”
“啊”慧心不甘心地慘叫着,轟地一聲,身形炸裂開來,點點煞氣散入了黑暗之中。
高明望向洞口深處,遠遠地能夠看到一點火星,像是點燃的燭火,燭火之下有一座石台,如果沒猜錯的話,那裏應該就是斬靈台了。
燭火勾勒出了整個斬靈台的形狀,唯獨南邊的一小片,仍處于黑暗之中,如果将光亮所及之處比做是一張網,那裏就是一道缺口。
高明看向那邊黑暗的時候,黑暗突然變成濃郁起來,突然一條煞成形成的巨大藤蔓從黑暗中竄出,向着高明奔了過來。
高明大叫一聲我擦,擡腿就跑,這麽濃郁得有如實質的煞氣,他還是頭一回見到,見到了當然要跑,不然的話,等它将自己也拖入斬靈台麽?
高明一路狂奔走,不知道跑了多久,總算擺脫了煞氣,卻也迷了路,眼前沒有基柱了,而是一片荒野,荒野之中,隐隐傳來鬼哭之聲。
離得近了些,卻是一名身穿月白色的女子站在石台上哭泣,四面賓客滿坐,吹拉彈唱的都有,而是石台的正中央,擺着一幅大大的紅漆棺材。
就聽那女子唱道:“……一更一點上佛堂,想起親生我的娘。我娘懷我十個月,磨得我娘臉皮黃。吃茶吃飯無滋味,一夜難眠到天光。生生父母恩難報,吃齋念佛報爹娘。二更二點上佛堂,想起親生我的娘。我娘房中生下我,一盆血水浸衣裳。兒奔生來娘奔死,隻隔閻王紙一張。……”
這歌叫做《哭亡母》,山裏死了人,都是要唱的,聲音哀婉凄切,配上嗚嗚咽咽的鎖呐聲,聽得人心裏一陣一陣的悲涼,高明仿佛看到喪堂之上,一衆身着孝服的男女伏棺而哭,滿堂賓客也在陪着掉眼淚……
歌聲繼續響起:“……我娘哺我三五歲,籌錢送我上學堂。寒冬臘月怕我冷,千針萬線縫衣裳。……”
聽到這裏,高明再也忍不住了,一行淚水,如珠子一般從眼角滑落,十五年前,高明生了一場大病,母親去鎮上爲他買藥,卻再也沒有回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老牛鼻子拐走……
别人《哭亡母》還有人可哭,他卻是哭無可哭,就在這時候,他隐隐聽到一個聲音在喊他:“阿明,阿明,娘在這兒……”
高明擡眼望去,就見紅漆棺材上坐着一人,音容笑貌與記憶中的母親一般無二,此時,她正面帶微笑向高手招手。
“娘……”高明叫出這一聲時,隻感覺心中悲苦無比,所有的情感全都爆發了出來“娘,這些年你去了哪裏啊,是不要我了麽?”
高明的母親微笑着說道:“娘這不來了麽,明兒,快過來!”
高明踏上了台階,此時的他,完全被心中的情感所主宰,渾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踏上台階,娘的身形反面變得模糊起來,眼前的景色也慢慢變化,剛才擺棺材的地方,現出了一個蓮花台,蓮花台的正中央,點着一支蠟燭,蠟燭的光亮像是靜止的一般,照亮了整個石台,卻唯獨靠南一方,仍處于黑暗之中,似乎連光都透不進去……
這場景好熟悉……高明猛地清醒過來,自己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覺,而真實情況是,此時的他,已經站在了誅靈台上。他一心想要逃避誅靈台,這下倒好,直接上了誅靈台了!
高明心裏悚然一驚,心說這下恐怕要遭,果然,他才想到這裏,從黑暗中沖出一道煞氣,從他的頭頂靈台直貫而入。
高明的身形一滞,目光慢慢地變得迷茫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另一股力量控制了,那力量正擡起他握金錢劍的手,向着燭光挑去,看樣子是想要将燭芯削掉。
見忠王沒有将自己拖入誅靈台,高明松了一口大氣,但是,當他看到金錢劍斬向燭光時,心裏的驚訝,比自己拖入誅靈台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