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淩陽平躺在床上:“你怎麽知道?”
張韻瑤忽然坐起來:“看來還挺嚴重的呢。”她按開床頭櫃的小台燈,仔細打量他,“發生了什麽事?你我夫妻,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淩陽看着她關切的臉,頓覺溫暖,他笑了笑:“沒事,你多心了。”
“還說沒事。”張韻瑤捏了他的臉,“别騙我了,本人可是有火眼金睛的,你有心事我都能感覺得出來。”
淩陽駭笑:“那我以後做個壞事都瞞不過你了?”
“别左顧而言他,你瞞不過我的。”
淩陽心情沉甸甸的,他也不打算瞞她,隻好如實照說了。
張韻瑤卻說:“多大點的事,看把你急的。”
“你覺得這事兒不嚴重?”淩陽反問。
“嚴重啊,當然嚴重。”張韻瑤說,“他這樣懷疑你,确實讓你心裏難受。可你要這樣想,他懷疑你,卻隻是懷疑,并未對你動手。要知道,按着古時候那一套,哪會給你解釋,直接把你騙到山神洞府,鎮殺了便是。哪會與你講道理?”見淩陽還是一副提不起勁來的模樣,又說。“你也不要太難過。說不定,當淩湛得知你是在從中搗亂,比你還難過呢。”
淩陽心頭好受了些:“大哥,确實不會太好受就是了。”他能感受得出來。
“那不就結了,你們兄弟情深,所以他在得知你在暗中助他的死對頭,有懷疑也是正常。但他比你難過才是。你被嫡親大哥冤枉了,你心裏也不好受,這是人之常情。隻要誤會解開,不就萬事大吉了?”
淩陽點點頭,确實是他鑽牛角尖了。經過妻子的開導,他也覺得自己剛才太過小心眼了,受不得半分冤枉。可人生在世,哪有不被誤會的。他之前被全民怒罵都不當回事,被嫡親大哥懷疑就受不了。
說來說去,也是他太過注重手足之情的緣故。
張韻瑤見他想開了,也小松了口氣,趴在他身後,捧着他的臉嘟嚷道:“你還是裝你的高深顯得高大上些。這麽憂郁勉強的鬼樣子,真讓人心疼。”
淩陽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我自認管理情緒還算到位,你是怎麽瞧出來的?”淩家子弟從懂事起,就被訓練喜怒不形于色,這些年來,他表現得也還不差,怎麽就讓她輕易給瞧出端倪呢?
張韻瑤嘿嘿一笑,雖說這家夥平時喜歡掩飾自己,但他這副勉強至極的笑容,足以證明他遇上前所未有的麻煩了。他本人沒感覺,但身爲枕邊人的她,立即就感受了出來。平常對于她的詢問,他隻會說“沒事”而不是反問“你怎麽知道?”,就這麽一句話出賣了他。但張韻瑤并不打算告訴他。隻是說:“小樣,女人的直覺何其準。所以你以後做壞事時可得小心些。”
……
第二天,張韻瑤起了床,又對淩陽說:“雖說你與你大哥兄弟情深,我不好摻和什麽,可是,我覺得,有些話還是有必要與你說下。”
淩陽正拿着啫喱水對着頭發噴,聞言說:“你說吧。”
張韻瑤想了想,組織了語言,說:“紫玉元君吸收了麻衣觀的香火才變得這麽厲害,你大哥是怎麽知道的?是有人告訴他,還是他自己發現的?還是别的原因,這個務必得搞清楚。”
淩陽放下啫喱水,對呀,當時他一心氣憤委屈,還真忘了這個重要問題。
……
辰時左右,麻衣觀的香火已相當旺盛,盡管離正式法會還有半個月時間,但人流量已相當龐大,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也不爲過。
站在麻衣觀上方高空,那濃烈如霧的香火之氣格外明顯,直沖雲霄。每個大殿供奉的香火氣息,形成密密麻麻的霧狀,久久不散,
其中,最爲旺盛的香火則要數太上老君、元陽殿裏的元陽子、麻衣門第一代祖師爺陳抟老祖,其次則是各個道家神仙,東嶽大帝的香火也比較旺盛,已漸漸淩駕于其他道派神仙了。
再來就是齊緣殿,淩峰的香火也比較旺盛。
站在齊緣殿上方,淩陽卻是臉色凝重。
一股能量波動從側面傳來。
淩陽回首,依然一身黑衣的淩湛,乘着仙鶴而來。
“大哥。”淩陽拱了拱手,目光瞟過淩湛下巴處的青茬,和血絲的眸子。
淩湛也拱了拱手,沉默地站在鶴背上,看着腳下香火缭繞的麻衣觀。
“咱們下邊,正是父親的齊緣殿吧?”
“是。”淩陽語氣凝重,“一整個上午,我都在觀察麻衣觀的香火去向。幾乎每個殿的香火都被吸收走。齊緣殿也是如此。”
淩湛說:“有人在吸收齊緣殿的香火。”神仙們的香火隻有當事人才能吸走,别的神仙也是吸不到的。
“是。”淩陽語氣越發凝重,“齊緣殿的香火是吸得最多的,也是吸得最幹淨的。”
“是咱們父親在吸收麽?”淩湛輕聲問。
“不清楚,或許是吧。”淩陽看着淩湛,“今兒我神識掃遍整個麻衣觀,都沒有發現紫玉元君的神位。而我麻衣觀,确實沒有供奉女神仙。大哥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瞧瞧。”
淩湛沉默了一會,才說:“坤海,對不住,是我冤枉你了。我向你道歉。”
淩陽忽然看着他:“大哥這聲道歉,有些言不由衷。”
淩湛臉色變幻,最終沉澱了眸子,沉聲道:“什麽都瞞不過你。”他看着淩陽,又挑眉冷笑一聲,“我就是冤枉了你,你又待如何?與我打一架,或是殺了我?”
淩陽目光微縮,壓下心頭的怒火,今日的淩湛,似乎情緒有些不穩,是不是又發生了别的事?
“打你做什麽?你若是無心之過,我肯定不會放心上。”
“若我是有心呢?”淩湛問。
淩陽深吸口氣,今日的淩湛有些咄咄逼人,究竟是受刺激了,還是有什麽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