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顧永浩很是不解,問淩陽:“爲什麽非要讓冀藥出面?你自己出面不好嗎?”高明霞太過作死,淩陽正大光明收購生益科技,也算是出了口鳥氣,也符合當下報仇雪恨的勵志典範嘛。
淩陽說:“我已經過了出風頭的年紀了。”悶聲發大财才是上上之選。
顧永浩從鼻吼裏哼出聲來:“少來。這哪是出風頭,而是正大光明的還擊,出氣懂不懂?大家隻會誇你好不好?”
“好什麽好?出名的滋味可不好受。”淩陽也算是見識了出名後那種過高車似的刺驚了。當把一個人捧上神壇時,隻覺飄飄然,眼下全是縱橫捭阖,所向披靡。可站得越高,跌得就越重,一旦從神壇上被人拉下來,從天堂跌入地獄,随着人設的蹦坍,人性最醜惡的一面也就出來了。從風光到過街老鼠,再重新走上神壇,這段時日裏,淩陽什麽經曆都齊了。千帆過盡,還是覺得低調才是王道。
……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句話說的就是高明霞這樣的人。明明已經被淩陽整到塵埃裏,隻剩下喘氣的份了,偏還要峰回路轉,來個大反轉。讓人恨得牙癢闫,卻無可奈何。
關押高明霞的看守所,在某一天夜裏,忽然被一陣忽如其來的龍卷風襲擊,看守所裏的一切有生命的,沒一個逃出生天。就是看守所附近那一大片區域的老百姓,也受到了不輕的波及。所有建築物被毀壞得相當徹底,這場猝不及防的天災,收割了上百人的性命。
場面極其慘不忍睹。
氣象專家,地質專家都在研究這場龍卷風暴的形成和發生,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唯有淩陽明白,這并非自然天災。而是人爲。
淩陽身穿地府官服,鐵青着一張臉,看着陰兵們把一個個無法接受已經死亡正拼命掙紮的亡魂鎖拿上铐,龍卷風下,人類的生命是這麽的脆弱,好些亡魂大都斷手斷腳,沒有完整的軀體。忽如其來的災害,不但收割了他們寶貴的生命,還打亂了他們對生活的美好規劃。如何肯乖乖就範?
陰兵對付亡魂向來簡單粗暴,幾記鐵鞭下去,大多數亡魂們不敢再掙紮了,隻能哭喪着一張臉,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唯有極少數亡魂就算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不肯離去,有的甚至撕心哀求着:“我女兒才剛出生,我就這樣走了,他們娘兒倆怎麽辦?求求你們,讓我再看看我閨女一眼吧。就一眼,就一眼。”
回答他的是陰兵越發淩厲的鐵鞭。
做鬼神久了,淩陽也練出了一顆冰冷無情的心來,唯獨不能忍受骨肉分離,眼看那名亡魂就要被打得魂飛魄散,不得不出聲制止。
陰兵收了鐵鞭,趕緊向淩陽鞠躬:“大人,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淩陽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這名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亡魂見淩陽似乎能決定他的命運,趕緊跪在淩陽面前,哀求道:“大人,求您了,我老婆才剛生了二胎,我女兒才半歲不到,我真的舍不得她呀。還有我大兒子,他都快要結婚了。求求您,放我吧,讓我再回去看他們一眼,就一眼。”
淩陽說:“看一眼又如何?你們已經陰陽兩隔。你若真心想看他們,此去陰間,還可以去望鄉台看他們。”
“大人,我就想再看他們一眼,求求您了。我給您磕頭。”那人又拼命給淩陽磕頭。
淩陽說:“你就是磕一百個頭都沒用。陰陽兩隔,人鬼殊途,若你實在舍不下他們,此去陰間可申請爲鬼民,好庇佑你在陽間的親人。”
“……真的嗎?”這人見實在無回旋餘地,不得不退一步。
淩陽正色道:“當然。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鬼民的,首先,你在陽間,必須是清白守法的合格公民;其次,還要經過層層考核。不過,隻要肯用心,你還是有機會的。好了,别傷心了,時間不早了,趕緊上路吧。”
看看天色,已是接近四更了,陽間的官兵們還正拿着工具進行挖掘工作,被埋在廢墟下的人,大都兇多吉少。有極少數存活下來的,也是殘肢斷腿,一輩子也就完了。
淩陽歎了口氣,人類是如此的強大,沒有翅膀,卻能探索更高的高空。沒有利齒,卻能弄碎任何食物。沒有強大的肉身,卻讓其他物種的領地範圍由人類決定。但人類又是何其的渺小,在災難面前,又是如此的脆弱。在命運面前,又是如此的彷徨無助。
“這兒還有活的。”一個激動的聲音尖響來。因爲過于激動,以至于聲音都有些變形,有些尖銳。
勞碌了一整天的官兵們精兵們一震,火速圍了過去,大家七手八腳地擡着廢墟上的殘餘建築,被壓在被扭成麻花的鐵塔下的是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姑娘,二人緊緊地抱在一塊,動彈不得,看着解救她們的官兵,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叔叔,我腿斷了,好疼啊……”那哭聲,真真叫人心碎,淩陽又想起了在獨舞芳華的寶貝兒子,要是自己的兒子這樣撕心裂肺地哭,估計心真要碎了吧。
“大家小心些,别碰到她的傷口。”所有官兵小心翼翼地搬動着最上頭的殘物,等把所有殘物搬開後,又犯了難,原來小女孩子剛好被卡在一大石頭下,動彈不得。那大石頭相當巨大,合數人之力,也休想搬動。而小女孩子被壓着的腿正汩汩流着鮮血,再這樣下去,就要流血而死了。
官們們急着團團圍,找起重機也來不及了,就算開過來也于濟于事,到處都是殘垣廢墟,吊車也開不進來呀。
“再來點人,大家齊心合力,把石頭移開。”一名官兵大聲吼了聲。經過淩陽身邊時,忽然推了他一把,沒好氣地嚷道,“你也來幫幫忙,真是的,災難面前,還袖手旁邊,你他媽的還是人不是。”
淩陽一臉古怪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