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湛在一旁侍候他筆墨,看着兄弟一氣呵成的潇灑勁兒,很是感慨:“以前父親老是說,四兄弟中,我沉穩有餘,伶俐不足。比不上二弟十之其一,以前還不甚服氣,現在我是真正服了。”
淩陽頓了頓筆,笑道:“大哥是嫡長子,父親對你寄于過多的厚望,自然希望你是全能的。大哥夠優秀了,是父親他老人家對你要求過高。”
他看着不管何時何地,都是氣度雍容沉穩的淩湛,又說:“當然,比起大哥來,我呢,确實是要伶俐那麽一點點兒。”
淩湛惱怒地敲了他的頭:“說你胖就喘上了。你伶俐嗎?我看不見得,盡是些歪門邪道。”就如剛才,居然以術法騙人,還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說什麽畫像是開了光的,拿回去供奉就能解災降厄,這小子,真是說謊也不打草稿。這小子如此狡猾,說不定自己以前也時常被他騙,而他還一直蒙在鼓裏。
淩陽卻不以爲然:“剛才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若不是我的當機立斷,這事情要是鬧到網絡上,麻衣門怕是要惹來一身腥了。”
淩湛卻說:“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你騙那幫人。”要是供奉神仙就能得到保佑的話,那這世上就沒有努力的人,和不幸的人了。
淩陽就笑了起來:“我也是爲了靖揚神君,有了人類的香火供奉,修爲增長就快。這些人供奉了靖揚神君,于他們來說确實沒什麽好處。所以我還特地送了他們手串嘛。”他送出去的手串,全是經過麻衣觀開光的,真正能起到促保平安,化災解難。
淩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停了停,又喂然長歎,“你小子做事,确實穩妥周到。爲兄自愧不如。”
淩陽就說:“你是被爹爹打擊得沒自信了吧?我還沒出生時,爹爹就已知道我将來要離開他,對我多有慫容疼寵。多誇下我又有什麽?你呀,着相了。”
淩湛笑道:“不管怎麽說,你小子又精又鬼是事實,看你剛才說謊都不打草稿,這樣的事兒肯定沒少做。”
淩陽就說:“我這也是善意的謊言,也是爲了他們好。人有了信仰,就會主動向善,一心向善的人,命運又能壞到哪兒去呢?雖說供奉靖揚神君起不了什麽作用,但他們卻抱着極爲虔誠的心思來供奉。又還能在供奉中,淨化心靈,向善積福,久而久之,福氣不就積出來了麽?這樣一來,靖揚神君得到了人類的香火念力,增長修爲,這些人在供奉中,也淨化了心靈,累積了福氣,何樂不爲呢?”
淩湛點點頭:“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本來就是。真是怪了,大哥以往也是一肚子心眼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古闆僵化?”
淩湛就笑道:“這些年來一直潛心修煉,在凡間練就的滿肚子心眼也沒地方用呀。”
這倒也是呢,人不學要落後,刀不磨要生鏽嘛。
淩陽一口氣畫了無數張淩峰的畫像,有坐着的、站立的、也有側面,每一副像都維妙維俏,把淩峰昔日冷峻目空一切又高傲的形态完全給畫活了。
淩湛贊不絕口,但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你把咱們的母親畫上去也就罷了,爲何還要畫那楊氏呢?”淩湛在凡間時,并不知道自己還曾投胎到楊氏肚子裏又被楊氏摔死,在陽間時,還一直祭拜楊氏。後來回歸終南山洞府後,方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就恨起了楊氏來。自那以後,就一直沒有再供奉過楊氏了。剛才在齊緣殿,若是讓他瞧清楚隻是楊氏的靈位被侮,他也不會如此大怒的。
淩陽知道淩湛對楊氏的憎恨,就說:“你忘了咱們娘親在祠堂裏說過的話了?”
“記得,咱們的娘就是心地善良。”
“娘心地善良,卻也門兒清呢。”淩陽解釋,“與一個死人計較做什麽?又不會少塊肉。咱們淩家連死去的嫡母都能一如以往的祭拜,在外人看來,隻會誇咱們厚道。何樂不爲?名聲是别人給的,卻也是自己累掙來的。”
淩湛明白這個道理,也因爲他們一直祭拜楊氏,在父親死後,還把楊氏的墳茔與父親合葬,後來母親去後,也隻是葬在父親的西側。盡管這是母親的意思,仍是委屈了她老人家。但這麽做收到的效果卻是非常驚人的。當時世人無不稱頌淩家子弟厚道。而得到最大實惠的,也還是自己。
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淩湛哪還容得上這個所謂的嫡母。
淩陽又解釋:“罷了,這麽多年了,都一直供奉,沒道理又把人家給撇下。我總覺得,咱們這位嫡母,應該沒有去投胎。”
“沒有投胎,那去了哪?”
“不清楚。”昔日淩陽隻是尊從娘親的話,每年祭祖時,也一同祭拜楊氏。後來,元陽子也曾提醒過他,祭祖時,不要落下這個所謂的嫡母。師父說話向來有深意,淩陽盡管不解,也就估且聽之,這麽多年過去,這種習慣也就刻入了骨子裏。
淩湛見淩陽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麽,也隻得跟着一道祭拜。
三日後,淩陽把淩陽及與楊氏徐氏的合像交到香客手頭,并一人贈送了一枚手串,還特地交代,手串無事不要取下來。既然把神仙請回了家,就得好生供奉,虔誠以待。隻要有了足夠的誠意,一心向善,不做虧心事,自會消災避難。
香客們見是麻衣觀掌教親自給他們的畫和手串,無不激動,自豪感頓升。這位年輕英俊又富有傳奇色彩的麻衣觀掌教,據說向來神龍不見首尾,如今卻能與之正面打交道,也是件榮幸的事兒。
……
人類都有從衆心理,别的香客聽說後,也跑來領,麻衣觀這幾年名氣漸大,在國人心中已有了相當廣泛的群衆基礎和一定的信任。聽聞供奉這位靖揚神君就可消災除難,還能免費得一枚麻衣觀提供的手串,出于占便宜的心思,也趕緊去讨要。
淩陽也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一再交代,請神容易,送神難,神仙請回去後,就得虔城供着,一天三柱清香供奉,不能有丁點怠慢。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神仙不但不會保佑你,還會降下災難。
當然,不在家中,情有可原,可一旦在家,就必須按照要求來,不能有絲毫懈怠,因爲神仙都是有脾氣的。
一些不怎麽有恒心的香客就打了退堂鼓,但仍是有不少香客認爲自己能做到,淩陽就給了他們畫像。當然,淩陽雖說有私心,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師父,又還交代信徒,每年正月初八,盡可能抽時間去麻衣觀各分支道觀祭拜麻衣門曆代祖師爺,隻需燒香就是了,也沒别的要求。
看着淩陽在信徒面前一呼百諾的威風,淩湛很是欣慰,心頭也熱乎乎的,修仙道路坎坷無趣,漫長又枯燥,他一直以爲自己在這個世上,除了師父和一直不曾得見的胞弟外,已無任何親人。
淩陽的成就讓他欣慰的同時,也頓感自豪,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是單打獨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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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這麽久了,估計大家都追得累了,開始準備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