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陽依然保持着冷淡的神色,即不過份熱情也沒有故意去刺激曹晖那已頻臨邊緣的脆弱之心。
送曹晖還陽後,王穩也小小松了口氣,抹了額上的汗水:“謝天謝地,總算描補過來。”
淩陽給了他一記冷瞥,王穩心頭一突,又趕緊跪下來求饒:“大人,小的知錯了,是小的自作主張,壞您大事了,請大人責罰。”
“雖你是一片好心,但差點兒就壞我大事。”淩陽沒好氣地說,“幸好青海之域的術士出來攪局,不然,我可要脫一層皮了。”要知道,淩陽前腳才向酆都大帝表了态,後腳曹晖就失去性命,成爲鬼魂,酆都大帝知道了那還了得?豈不恨上自己。
這個王穩,做事也太不考慮後果了。
王穩趕緊陪笑說:“是呀,青海之域的術士倒是來得及時,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淩陽唇角微勾,打發了王穩,放出了李阿牛。
李阿牛揉着胸窩,抱怨道:“剛才你還真刺呀。”
李阿牛扮成青海之域的術士,盡管演技不怎樣,但實力在那擺着,一來就大開殺戒,倒也把曹晖及王穩等鬼吏給唬過去了。
淩陽笑道:“不做逼真些如何騙過他們?得了,我下手還是有分寸的,别喪着這張臉了。”
反正青海之域幹盡了壞事,把這個黑鍋甩給他們,淩陽毫無心理壓力。
……
湯建宏給淩陽打電話來:“淩陽,曹晖的事,是你幹的吧?”
淩陽說:“不是我。”
“……可曹晖他們一家子都因洩露天機被勾魂使者帶走了。但現在他們的屍體已經被警方帶走了,但今天早上,曹晖忽然就醒了過來。卻什麽也不肯說。隻說是青海之域的術士幹的。對了,青海之域是殺人組織嗎?”
這曹晖倒是會找借口,不過,嫁禍給青海之域,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反正查不出來,也會不了了之的。
到底是酆都大帝的兒子投胎,淩陽又還捏着鼻子,去看望了曹晖,這家夥正趟在醫院,他的肉身雖保存完好,但身上被淩陽鞭打過的痕迹還在,也需要治療。父母雙雙離去,曹晖從風光的官二代驟然淪落爲孤兒,也滿可憐的,曹晖父親在官場上的朋友也來看望了他,留了些慰問金和禮品,說了些安慰話,就離去了。
曹晖的病房熱鬧了兩天,就清靜下來了,到了第三天,病房裏鬼影子都沒一個,冷冷清清的。原先高朋滿座,煊鬧潑天,再對比眼下的門庭冷落,曹晖什麽滋味都齊了。
湯建宏、顧永浩、楊宇翔、李華、淩陽的連袂而來,立即讓曹晖熱淚盈眶,說不出的激動。
“世态常爲盛時熟,人情多在敗中涼。”
顧永浩吊兒郎當地道:“哎喲,你小子平時不學無術,居然也說出這麽高深的一句話。”
曹晖苦笑,他與顧永浩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但大家向來沒什麽交集,顧永浩最近幾年已不怎麽愛出風頭了,當時他還隻以爲他爺爺已經退下,方垂下了孔雀羽毛,現在想來,才知人家确實比自己有格調多了。
“人一走,茶就涼,是自然規律。人沒走,茶就涼,是世态炎涼。”顧永浩挑頭晃腦地念了一句,然後眉開眼笑地道,“雖然看到你倒黴,我很開心,不過呢,還是勸你一句,想開些吧。”
“怎麽說話呢?誰沒有世态炎涼的一日?”楊宇翔輕斥,上前檢查了曹晖身上的傷,關心地問,“傷口還疼吧?”
淩陽冷眼旁觀,楊宇翔這家夥确實是當官的好料子,不管他此刻對曹晖的關心是真心還是假意,但輕言細語的問候,給曹晖理被子,親自折疊弄亂的衣服,又幫收拾淩亂的矮櫃,對于落翅的曹晖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比真金還要真的誠心,比錦上添花更是難得。
曹晖的感激也在與秒俱增中……
淩陽摸着下巴,在心裏說:得,這招确實要學起來。
湯建宏對曹晖一如即往的熱情,曹晖雖然在陽間失了勢,但他還有個酆都大帝的父親,人家遲早要從淺灘中一飛沖天。
李華和顧永浩也是如此想的,但曹晖并不知道這兩個家夥已知道陰間的秘辛,還以爲他們是來看望自己的,熱淚盈眶地說:“隻喜添錦上之花,誰肯送雪中之炭!永浩,宇翔,你們的情誼我記下了。”
衆人在病房内呆了大半個鍾頭,這才離去。
淩陽最後一個離開,等病房裏沒了任何人,這才道:“酆都大帝還是疼你的,隻嚴懲了陳俊劉勇。”
曹晖心中一凜,趕緊問:“他們怎麽樣了?”
淩陽看着他,漠然道:“直接杖斃。”
曹晖身子一抖,臉上浮現着不知名的神色。
淩陽說:“沒必要如此自責,天下無不是的主子,隻有不是的奴才。”
曹晖驚呆地看着淩陽,嘴巴張了張,卻不知該說什麽,隻是咬着唇,帶着些許鼻音問道:“你不覺得他們死得冤嗎?明明就是我……”
“主子犯了事,向來都是底下人項缸。”淩陽一臉漠然,君不賢則無以禦臣,臣不賢則無以事君,但另一方面,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犯了事,通常遭殃的都是奴才。所以前一句話,大家聽聽就是了。
“這不公平。”曹晖又傷心又忿忿然,“陳俊他們隻是聽我吩咐行事,關他們什麽事呀?他,他爲什麽不處罰我呢?”
“孩子學習不好,通常父母首先怪罪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與孩子玩的同學。”淩陽哂笑,“酆都大帝又另外派了兩名護衛前來保護你,好自爲之吧。”
……
“你與曹晖說了什麽?”離開醫院後,湯建宏又迫不及待地問淩陽。
李華等人正在别處,淩陽回答:“酆孝大帝又另外派了兩名護衛保護曹晖。”
湯建宏羨慕不已:“這家夥,真是酆都大帝的兒子?”
淩陽沒有回答,盡管酆都大帝沒有承認,但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也不會拿到外頭到處去說。
“那,先前那兩名護衛呢?”
“死了。”
“啊?鬼也會死嗎?”
“被酆都大帝下令杖斃。”淩陽欣賞着湯建宏急劇變色的臉,好心地解釋,“身爲鬼,死了就徹底消失了。”
湯建宏心頭一冷,不知該說什麽,酆都大帝太殘忍了,明明就是他兒子做盡壞事,倒黴的卻是兩名護衛。隻是,他也知道,大人物的兒子都是金尊玉貴的,就算幹了壞事,闆子也不會落在身上,知道是一回事,但發生在自己眼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酆都大帝也太護短了。”湯建宏忍不住小聲譴責,虧他還以爲對方正直無私呢。
“别人可以說這句話,唯獨你不可以。”淩陽斜瞥他。
湯建宏臉一紅,聯想到自己,也是讓人護過短的,于是讪讪地搔了搔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