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淩陽?”沈曉紅目光盯盯盯着淩陽,目光在一瞬間放大,再放大……
淩陽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朝視線主人望去。
七八米遠一處小山丘上,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子迎風而立,這個角度望去,女子面容姣好,身形修長纖細,米白色藤編小帽看起來頗有淑女範。
因爲是逆風的作用,淩陽沒有認出沈曉紅來,轉身就走了。反倒是沈曉紅不确定地叫了聲:“淩陽?”
淩陽駐足,停下來,看着沈曉紅,“你認識我?”這時候他另外站了個角度,也看清了沈曉紅的面容,隻覺這女人有些面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沈曉紅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目光死死地盯在淩陽臉上,真的是淩陽,确實是他。那個讓她愧疚了無數個夜晚的人,居然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沈曉紅想對淩陽說什麽,可目光死死盯在他滿是泥漿的身上,深刻在腦海中的那張清冷而俊雅的臉龐也帶着些許泥灰,那張修長仿佛若彈鋼琴的白皙十指,也沾滿了泥漿……一股叫痛徹心扉的感覺襲遍全身。
“……你,你居然在這兒?”沈曉紅喃喃自語着,姣好的臉上盡是不可置信,一瞬間,淚水就糊了滿面。
淩陽沒有理會她,轉身走了,從這女人身上,他忽然看到了一朵朵爛桃花朝自己飛來,還是離這女人遠些吧。
……
“他沒有認出我嗎?”
“還是,他認出了我,卻裝作不認識我?”
“他應該是恨透我了吧。”
看着淩陽遠去的背影,沈曉紅想叫住他,可嘴巴張了又張,最終把滾到喉間的話隐了下去。她知道男人都是愛面子的,她要是在這樣的場合去與他打招呼,以淩陽孤傲的性子,肯定會更加恨她的。
“也是,任誰被那樣羞辱,也會記恨一輩子的。”
沈曉紅喃喃地給淩陽找裝作不認識自己的理由,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淩陽,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淩陽真的很優秀,就算在一群農民工中,也是鶴立雞群,讓人不注意都難。看着淩陽蹲下身來與一群工人搬着下水管道,沈曉紅再一次捂了唇,不忍直視地别過頭去,默默地流着淚水。
“沒想到,他居然混成這樣……堂堂北*律系畢業的高材生……”看到淩陽過得這樣落魄,沈曉紅多年來的歉疚,像被施了數倍的肥料,驟然生根發芽,并茁壯成長,直至把她整顆身心都淹沒……
“都要怪我,若不是我,若不是我,以他的才華,肯定坐在豪華的辦公室裏,穿着合體的名牌西服,做着體面的律師工作,人人敬仰,而不是當一個水泥工。”越想越愧疚的沈曉紅,已讓愧疚難受的淚水糊了眼。
“去年我還碰到了方劍陽,方劍陽已經在京城站穩了腳跟,還是小有名氣的律師。我爲什麽要顧忌臉面而不向他問下淩陽的近況呢?早知他會這麽落魄,我就該扶他一把。”越想越難受的沈曉紅都不知是何時離開那個小山丘的。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自己父親身邊,沈曉紅的父親沈石山正與孫維方做最後的交涉,趁他們簽字的空檔,沈曉紅問孫維方的秘書趙唯唯。
“那個,那個年輕人,瘦瘦高高的,穿白襯衣牛仔褲的那個,是你們工地上的建築工嗎?”沈曉紅問。
趙唯唯望了過去,一眼就看到淩陽,笑着說:“我不大清楚耶,咦,我時常随孫總往工地上跑,以前怎麽沒瞧到工地上還有這麽帥氣的建築工?”
“這麽說來,他是新來的。”沈曉紅又看了淩陽的背景,沙漠的白日氣溫相當高,毒辣的陽光火辣辣地躲在人身上,躲在帳篷下的沈曉紅都覺陣陣熱浪朝自己襲來,更不用說站在太陽底下的一群工人。就光看着被曬得金亮亮的一群人,都替他們感到熱,更不用說還一直站在太陽底下作業。
沈曉紅的鼻子一酸,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但她拼命地眨着眼,把淚水生生逼了回去,又問趙唯唯:“現在的年輕人誰還願幹這種活呀,那個年輕人倒是吃得苦。”
趙唯唯點頭說:“是呢,我也不過是每天往工地上跑一兩趟,還打着傘,都覺得熱死了,這些工人确實吃苦耐勞。也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才吃得這種苦,年輕人絕對幹不長久,偶爾施工隊也有年輕人進來,都是老工人帶來的,可惜都幹不了幾天就走了。畢竟太熱了,條件也确實艱辛。”
沈曉紅又趕緊問:“條件确實挺艱苦的,這兒的工人大概多少工錢?我是說每個月。”
趙唯唯說:“九千一個月,三班倒,包吃住,每個月還能休息兩天。”這樣的薪水不高也不低,要說高的話,也不高,内地二三線城市都是三四百一天的。說低也不低,畢竟天天都有活幹,總比拿得高卻東一榔頭西一棒的打些零散工兒強,在希望之域幹,畢竟有保障,工程量浩大,又能按時結工資,又還包吃住,這樣算下來,還是比日薪高卻不穩定的零工強。因此,這三年來,除了吃不得苦的少部部分年輕人退出外,一些上了年紀的老泥匠卻是越幹越來勁。
這時候,沈石山已與孫維方談好了上億元的進一步合作,沈石山心情大好,笑吟吟地說:“誰九千一個月呀?”
趙唯唯笑着說:“工地上的工人的工資,九千一個月。”
沈維方說:“九千一個月呀,那還不錯呢,現在經濟不景氣,好些人也才拿三四千元,九千确實不錯了。”
沈石山與孫維方道别後,父女倆坐上了一輛小車駛離沙漠,沈曉紅再也忍不住,在車上就爆發來:“都要怪你,都要怪你,生生毀了一個大好青年,我恨你們,我恨你們!”并拼命瘋狂地捶打沈石山。
……
當天晚上,淩陽飛去了京城,去了一間名爲“藏拙莊”的比較偏僻隐秘的休閑式飯莊。
這兒并不好找,不但遠離鬧市,外表也極其不起眼,可進入裏頭,才發現,這裏頭别有洞天,一股似有似無的紫氣襲繞整個飯莊。淩陽就知道,這個地方,應該是那些高官們最爲隐秘的聚集地了。
外表并不起眼,還顯得有些古樸陳舊的建築,門衛把關還挺嚴,攔下步行而來的淩陽,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視:“這位同志,請出示您的證件。”
第一關還好通過,也就是門衛處登記了姓名,身份證号碼,在一個儀器前檢查了一下,就被放行了。
淩陽根據張靜鴻的氣息,找到了張靜鴻包下的慕方齋。
隻是慕方齋隐僻處居然還有保镖把守,兩名神色冰冷眼睛極爲銳利的黑衣男子堵在淩陽面前:“同志,你走錯地方了。”
“沒有吧,就是慕方齋。”淩陽擡頭又看了古樸蒼勁的四個大字。
二人相互望了眼,其中一個遲凝地問:“您是淩陽先生?”
“嗯。”淩陽點頭,
“麻煩出示下您的證件。”
淩陽無耐,正待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忽然身後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現在天氣這麽冷,居然還有穿短袖的人,年輕人體質真好。”
淩陽回頭,是一位面生的中年人,圓臉蒜鼻闊唇,典型的官相,身上有股極爲強勁的紫氣,這應該是正當走鴻運的某位高官吧。
這位高官穿着大毛領的黑色防寒服,身後還跟着一名同樣身穿毛領皮夾克的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年輕人提着個公文包,看起來像秘書打扮,沉穩練達。
中年人已來到淩陽跟前,笑呵呵地道:“這就是張書記的女婿吧?”
淩陽也知道此人是誰了,趕緊說:“劉書記,您好,很高興見到您。”并微微鞠躬,雙手垂在兩側,淩大道長在外人面前那副鼻孔朝天的拽樣,這時候全收了起來,恰到處好地表現出晚輩見到長輩的應有禮節。
此人正是接任張靜鴻位置的gd新一号,劉書銘。
劉書銘拍了淩陽的肩:“好體質呀,外頭都下着雪呢,外出的人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你倒是不畏冷。穿這麽少,不冷嗎?”
淩陽恍然大悟,難怪一路走來,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敢情自己在沙漠呆久了,都不知道外頭已變成了一年四季中最冷的冬天了。可憐自己居然還穿着在沙漠裏的單薄短袖襯衫。
淩陽笑了笑說:“不冷,習慣了。”
“哈哈,據說麻衣門素來注重養生,你身爲麻衣門掌教,想必也有一套養生功法吧?”劉書銘自來熟地與淩陽拉起了家常。
這時候張靜鴻出來了,趕緊說:“都來了呀,唉呀,外頭冷,趕緊進來,趕緊進來。”進入屋子後,先與劉書銘握了手,寒暄了幾句,又在淩陽身上掃了圈,責怪地道:“這麽冷的天,還穿這麽少,就算你要顯擺你麻衣門養生功法的厲害,也沒必要這麽身體力行吧?”
淩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從沙漠回來,那邊氣溫很高,這回時間又呆得比較長,還真忘了北國已是千裏冰封了。”
張靜鴻就嘲笑他:“這麽粗心,也虧得你年紀輕,受得住,再年紀大些,看你怎麽辦。”
劉書銘帶來的秘書與張靜鴻的秘書唐宇程去了另一偏廳,張靜鴻,淩陽,劉書銘三人就坐在火爐旁邊,一邊燒火一邊喝茶品償點心。
……
而在千裏之外的一間醫院裏,一對中年夫婦正焦急地守在病房内,看着正被醫生搶救的女兒,中年婦人不止一次埋怨丈夫:“沙漠那樣的地方,本來就不是人呆的,你偏要帶曉紅去。曉紅本來就體質弱,你這個混蛋。”
沈石山無奈地攤攤手說:“曉紅對長富科技比較感興趣,所以我就想帶她多接觸下生意方面的事,好提前爲接班做準備嘛,誰知道曉紅居然……唉……”
中年婦人馬鳳群咬牙切齒地道:“曉紅怎會碰上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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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電影了,放松一下,但享受了回來後又有一場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