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坐在凳子上,一個女護士将手中帶了血的消毒棉球扔到一邊的托盤裏,額角傷口的淤血化開,才看到一道約莫一厘米的小口子。
“你們誰能和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燕殊沉聲道,看到周圍站着的一衆小輩。
所有人都沒動作,隻是許娆站在一邊,餘光一直落在燕殊身上,她還是這麽近距離的看到燕殊本人,心底有些緊張。
而此刻燕茴微微往後挪了兩步,躲到了燕西後面,雙手一扯,拽住他的衣服,“哥——救命!”
她的聲音盡管細弱蚊蠅,燕殊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燕小茴,你給我過來。”
燕殊一記刀眼射過去。
“爸,你都沒問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您也别這麽大脾氣。”燕西輕笑,倒是把自家妹妹護得嚴嚴實實。
“楚烨,那你說,怎麽回事?”
楚烨又不可能直接和燕殊說他與許娆的那點事,隻能說是個誤會。
“爸,我就是不小心而已。”燕茴垂着腦袋。
“那行,今晚你留下照顧小烨。”
“嗯?怎麽還要住院。”楚烨瞳孔忽然放大。
“砸了腦袋,不得住院觀察兩天嘛,若是砸出什麽腦震蕩,我回頭怎麽和你父親交代。”燕殊說話口氣笃定堅毅,不容辯駁。“對了,這位小姐是”
許娆正好打算借機離開。
“我就是路過,燕首長,我也該走了”許娆說着就要離開,可是這群人的動作倒是一緻,尤其是楚冽,直接擋在了門口,楚烨更是直接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燕殊落在兩個人手上,微微挑眉。“路過?”
許娆咬牙,伸手要把手抽出來,可是楚烨力氣太大,她根本掙脫不了,急得出了一身汗。
“許姐姐,你走得這麽急幹嘛啊!留下來我們再聊會兒!”燕茴立刻跑過去,一把拽住了許娆的另一個胳膊。
許娆剛剛就是被燕茴硬拉着上車的,不然她早就跑了。
“行了,小輩的事情你管這麽多幹嘛。”姜熹一看楚烨的眼神就知道他們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麽,拉着燕殊就往外面走。
衆人也跟着走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下燕茴、楚烨、楚冽和許娆。
剛剛在路上,許娆已經知道了楚烨的身份,倒是她是真的想要逃跑,自己就惹到了這樣的人。
幸虧還沒發生事情,就算是發生什麽,也不用從國外一路追着自己到國内吧。
“楚少爺,當天的事情真的是個誤會,我也不是有意要闖進你房間的,而且”許娆捏着精緻的手抓包,手指不停摳弄着上面的水鑽。“您的房間門沒關。”
“我們家還全年大門不關呢,是不是被偷了也是活該。”
“我喝多了。”這事兒也是許娆理虧,所以她口氣也軟了幾分。“不過我真的沒對你做什麽,楚少爺也不用這般苦苦糾纏吧,如果您需要什麽補償,盡管提就行,如果我能滿足你。”
楚烨眯着眼睛,愣是沒說話。
燕茴和楚冽早就端着小闆凳,在一邊看戲了,就差一盤香瓜子了。
“如果說這件事情給您造成困擾,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我真的還有事,需要早些回家,楚少爺又何苦爲難我一個小女子。”許娆如芒在背,不想再這裏多待。
“你和我睡了一晚上,這叫什麽都沒做?”楚烨挑眉。
“哈?”許娆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你也沒損失啊。”
“第一個。”
“什麽?”
“你是我第一個女人。”
“噗——”燕茴沒忍住,“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無視我,無視我!”我去,這話說得也太容易讓人誤會了吧,什麽第一個女人,啧啧
楚烨目光灼熱,看得許娆沒來由的心慌,倒也是因爲他的那句話,本來平靜的心湖被攪和得一團亂,
“楚少爺,這個話您說出來可能會讓人誤會。”
“我倆是不是在一張床上睡了一晚上。”
“可是沒脫衣服啊。”
“我的脫了。”
“什麽也沒做。”
“許小姐是不想負責。”
“我負責!”
“今晚你留下來,你們兩個先走吧。”
“真的嘛!”燕茴當然不想在醫院待一整夜,“許小姐,您珍重,保險有麽?”
許娆悻悻地點頭,“有。”
“那我就放心了,你們好好相處。楚冽,快點走。”燕茴扯着楚冽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哥,我明早給你送早飯。”
“不用你管,許姐姐會準備的。”
房間裏面瞬間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許娆扯了扯裙子,她還穿着參加演奏會的禮服,頭發微微挽着,漂亮的鵝蛋臉,卻十分意外的是個單眼皮,趁着她秀氣的鼻子,櫻桃小嘴,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楚少爺,我的家人都在等我,我也不可能陪你一晚上啊。”
“身份證和手機給我。”
“這個”
“不想回家了?”
許娆立刻乖乖叫出來。
楚烨盯着她的身份證看了許久,才忽然笑了出來。
“哈哈——”
許娆臉漲得通紅,伸手從他手中奪過身份證,“身份證照片有點醜。”
“是很醜好嘛,你是沒睡醒就去照相的嘛,哈哈——”楚烨快笑瘋了,許娆憋紅了臉,捏着身份證的手,指節泛白。
“手機密碼。”
“435672。”許娆将身份證塞到包裏。
手機屏幕是個漂亮精緻的男人。“男朋友?未婚夫?”楚烨挑眉。
“不是。”
“那是誰?”
“你平時不看娛樂新聞嘛,最紅的小生。”
“你還追星?”
“哪個女生不喜歡長得帥氣的男人。”
“嗯,所以你剛剛盯着我姑父眼睛都直了。”小心是被人戳穿,許娆微微清了清嗓子。
楚烨手指修長,在她手機上滑動着,将自己的号碼慢慢輸進去,“楚少爺,我能回家了嘛。”
“你可以回家換身衣服,待會兒再過來,現在是九點半,十點半之前能回來嗎?”
“楚少爺,我明天還有事,真的不能”
“你們家的地址我是知道的,不然我”
“我去去就回!”許娆咬牙出去。
楚烨看着她憤憤不平的背影,又想起那張真的是醜得驚人的身份證照,笑出了聲。
*
燕茴剛剛到家,就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燕殊他們回來的路上買了一點小吃,此刻一群人正圍在桌子邊吃東西。
“小茴,快過來坐。”燕秋白早就換了一身居家服,招呼燕茴過去。
“好啊。”
“站着。”燕殊一聲呵斥。
“爸——”
“去外面站着,你這丫頭,若是哪天不惹事真的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而且楚烨也沒說什麽。”燕茴咬了咬嘴唇。
“就得治治你這魯莽的性子,去外面站一個小時。”
“好嘛。”燕茴咬着嘴唇,咽了咽口水,“你們記得給我留點。”
衆人憋笑。
罰站這種事,燕茴早就習慣了,她看着已經長了滿池的荷花,無奈的歎了口氣,想起上一次還有戰揚陪着,現在居然就自己一個人。
“啪——”燕茴一巴掌趴在大腿上,蚊子?
她在外面站了一個小時,腿上已經被盯得不能看了。
她一邊抓撓着腿,一邊往屋裏走。
“小茴啊,桌上你爸給你留了吃的。”姜熹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劇。
燕茴忙不疊的跑到桌邊。
徹底傻眼了。
“這可真是我的親爸。”
兩盤子的蟹腳和龍蝦腿。
“你爸沒舍得吃的!”姜熹憋笑。
燕茴咬了咬嘴唇,“我忽然不是很餓,我去喝點水。”
本來以爲罰站結束,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燕殊又把她叫到書房給說了一通。
當時演奏雖沒結束,但是外面工作人員也很多,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燕茴畢竟是個女孩子,出去代表着燕家,總是這般無法無天也不是事兒,燕殊就想着趁着這次機會好好教育她一下,現在還在上學,勉強算個孩子,這以後若是出社會還是這般模樣,别人豈不是要說他們燕家沒教育好孩子。
這次是楚烨,自家人,不追究,若是換了旁人,不依不饒的,事情鬧大可如何是好。
燕茴被他說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委委屈屈的回到了房間。
越想越是憋屈,坐在床邊,一邊抓着腿上的包,一邊滿腹怨念。
摸出電話,戰揚居然一個電話都沒有,這家夥平常不都會給自己來個電話嘛,他是不是在那邊又情況了,燕茴在床上輾轉反側,睡到五點多就醒了,第二天想過來,腿上的包非但沒消,反而變得更加紅腫,有一些甚至長出了一點小小的水泡。
燕茴一想到昨晚被燕殊訓了一通,頓時又覺得憋屈起來。
若是戰揚在的話,自己怎麽可能混得這麽慘。
所有人都欺負自己。
燕茴想到這裏,自己已經小半個月沒有見到戰揚了,既然留在家裏憋屈,不如就去找戰揚好了,反正已經是放暑假了,留在家也沒事。
沒放暑假之前,姜熹還一直念叨着問她什麽時候放假,等到真的放假了,就開始嫌棄她在家無所事事。
燕茴是個行動派,直接開始收拾衣服,爲了不引起别人的主意,她隻簡單帶了幾件衣服,塞到自己的小背包裏,便蹑手蹑腳的出了門。
此刻天微亮,燕茴出門,隻有幾個保安知道,他們自然不會多問她是去哪兒的。
燕茴之前随着燕殊去過一趟軍區,大概的路還是記得的。
燕家人都已經起床了,卻沒見到燕茴的影子,“小茴怎麽還沒起床?”燕殊伸手撕扯着手中的半根油條。
“估計昨晚被你氣的。”姜熹哂笑。
“那小丫頭,還說不得了嘛。”
“你也别太嚴厲了,她就是瘋了點,多約束一下就好了。”
“我吃完了,先上樓,順便叫小茴下來吃飯。”燕秋白說着就往樓上走。
她的房間并沒上鎖,燕秋白一推便開了,床上落滿了衣服,可是房間裏卻空無一人,燕秋白呼吸一滞,壞事了,這丫頭該不會是離家出走了吧。
燕秋白立刻往樓下跑,“二叔二嬸,小茴不見了。”
“怎麽會不見?”燕殊漫不經心。
“衣服亂七八糟的,房間也沒人,看着像是離家出走了。”
“怎麽可能!”姜熹急忙往樓上跑。
後來和門口的保安核實方才确定真的是早早就走了。
“都怪你,昨晚那麽訓斥她,好了吧,跑了!”姜熹心急如焚。
“她能去的地方就那麽多,打電話問一下就行了。”燕殊問了一圈,饒是關小董都不知道燕茴去了哪裏。
這才找人掉了監控,燕茴是開着燕家車子走的,隻是行走的方向,卻不是市區,而是直接出了收費站。
“這是離開京都了?”姜熹急得冒火,“她這是要去哪兒啊。”
“這個方向”燕殊擰眉,“我去給你部隊打個電話。”
姜熹也是太急了,忘了這是去部隊的方向。
*
烈日當空,操場上都是嘹亮的口哨聲,戰揚剛剛做完一組訓練,得以喘息,穿着白色背心,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額角的汗水不斷順着臉頰滑落,渾身都散發着滾燙的熱度。
“戰揚!”從不遠處跑過來一個人。
“隊長好!”戰揚立刻轉身心裏。
“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戰揚心裏疑惑,自己最近沒做錯事吧。
狐疑的到了辦公室。
“燕首長的電話。”那人指了指還未挂斷的座機。
“喂——”
“戰揚,小茴去你那裏了嘛。”
戰揚一聽這名字,渾身的肌肉緊繃起來。“小茴不在家?”
“昨天她做錯事,我說了她兩句,這丫頭就跑了,已經開車出城了,看那個方向隻能是去部隊了。”
“我沒有接到她的任何電話和通知。”
“她要是到部隊了,你立刻給我電話,務必把她留在那裏。”
“好。”
戰揚挂了電話,就直接往外面跑。
“隊長,我請個假。”
“理由。”
“我要去接我女朋友。”
那人頓時眼睛一亮,“你女朋友來看你了?”此刻剛剛訓練完的一群人也湊了過來。
“戰揚,你的女朋友到底是不是燕首長家的閨女啊,之前見過一次,長得賊俊。”
“小姑娘來找你啦,啧啧羨慕哦!”
“戰揚,今天的訓練還沒結束,而且今天也不屬于我們連隊接待家屬的日子。”那人擰着眉頭。
“我女朋友已經過來了,一個人,我怕她迷路了,想出去找一下。”戰揚神色着急。“隊長,你通融一次。”
“回來把訓練補上。”
“我能借輛車嘛。”
“你小子還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戰揚開車出去,到這邊的路是唯一的一條,戰揚也不擔心和她走岔了,隻要她沒走錯地方就行。
隻是燕茴從來沒有單獨來過這邊,如果迷路怎麽辦,戰揚拿起手機,給燕茴打電話。
兩秒鍾就接通了。
“戰揚——”燕茴聲音蔫蔫的,顯得有氣無力。
“你人在哪兒呢!”戰揚咬牙,踩住油門,隻是有些山路不好走,他車速不能過快,急死他了。
“你猜猜,我在哪兒。”
“别鬧,你到底在哪兒,我現在就去找你。”
“你怎麽知道我出來了。”
“把你的位置發給我,你停車在原地不要動!聽着沒。”
“兇什麽兇。”燕茴挂了電話,還是乖乖把地址發了過去。
沒想到燕茴距離自己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當車子出現在他面前時,戰揚高懸着的一顆心,才慢慢落了地,他按了兩下喇叭,燕茴剛剛靠在座位上都睡着了,看到軍車過來,立刻推門下去,戰揚靠邊停車,剛剛下車,燕茴已經撲了過來。
戰揚這一路過來,擔心得要死,這邊人迹罕至,她若是遇到點意外,哭得地方都沒有。
“戰揚!”被她一撞,戰揚冷硬的心,柔軟成一團,歎了口氣,就被她緊緊抱在了懷裏。
“不遠處有個加油站,把你的車子停好,做我的車子去部隊。”
“好!”
隻是燕茴自從上了車,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戰揚從始至終就沒怎麽搭理他。
“戰揚,你是不是生氣了?我過來找你你不高興?”
“你過來我很高興。”
“可是你怎麽不笑一下。”燕茴摳弄着手機。“我是專門來找你的,你還給我臉色看,你要是不想我來,我現在就回家好了。”
“我沒不高興。”戰揚就是越想越是後怕而已。
“分明就是生氣了,我也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出來多麽危險,若是出點意外怎麽辦。”
“不會的,我都這麽大歲數了,怎麽可能”
燕茴這般态度,倒是徹底惹惱了本就擔憂了一路的戰揚,他直接靠邊停車,目光淩厲的看着燕茴,燕茴身子一抖,“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你還是不知道自己做錯了?”
“我過來找你錯了?”
“我說的是你沒有和任何人說一聲,一個人跑了這麽遠,還真是把你寵壞了。”
“那也是你寵的。”燕茴冷哼。
戰揚雙手握拳,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
“怎麽着,你還想打我不成,你來啊,你敢打我試試看!”
“你真以爲我不敢!”戰揚咬牙,這丫頭,真是讓人頭疼。
“你敢打我,我就和你分手!”燕茴就是氣話,倒是把戰揚氣得不輕,戰揚直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整個人直接扯到自己懷裏,用力吻住
“唔——”他狠狠咬着她的嘴唇,弄得燕茴唇舌整個酥麻。
他的吻來得異常兇猛,直到懷裏的人嬌喘連連,不能呼吸,方才松開手。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燕茴舔了舔嘴角,真疼。
“你下口可真狠。”
“你再敢說一句分手,信不信我就在這裏把你給”
“什麽!”燕茴打定主意他不敢,那口氣着實嚣張。
還不怕死的挺了挺胸,兩個人本就靠得很近,這一摩擦,無異于是引火燒身。
“這裏荒郊野嶺的,就算你在這裏喂了野狼也沒人知道。”戰揚挑眉,“更别說我在這裏把你給辦了。”
“你敢!”燕茴冷哼,吃定戰揚,做回自己的位置,伸手摩挲着嘴唇,滿腹怨念,“疼死我了,我就是随便一說而已,怎麽還生氣了,我啊——”
燕茴話沒說完,座位忽然往後躺平,她整個人完全平躺在座椅上,下一秒鍾,戰揚已經直接翻身壓了上去。
燕茴睜大眼睛。
軍車的玻璃一個防曬膜都沒貼,透明的玻璃幾乎能将裏外的東西看的一清二楚,周圍都是蟲鳥的叫聲,燕茴一顆心懸起來。
他身上好燙,帶着不容忽視的熱度。
燙得燕茴心驚。
“燕小茴,今天我就給你上一課,看我還不能治得了你!”戰揚捏住她的下巴就用力吻住。
手指扣住她的襯衫紐扣。
“蹦——”一顆紐扣崩落,車内空調溫度很低,一股涼風襲來,燕茴還沒感覺到那股涼意一雙熾熱的大手就覆蓋住了自己的鎖骨。
滾燙。
------題外話------
咳咳戰揚應該不至于如此猴急,大路上呢,雖然是荒郊野嶺,但也不能保證真的沒人路過吧。
燕茴:就是就是!
我:想辦事也等回去再說。
燕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