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燈如白晝,此刻靜谧安靜得隻能聽見夏蟬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陡然停止,空氣恍若凝滞了一般。
後廳的衆人,面面相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警察和軍方的人守在門口,不許随意進出,他們無法窺探外界的任何動靜,心裏難免急躁。
“同志,外面到底什麽情況啊?怎麽突然就沒動靜了。”這剛剛槍林彈雨的,雖然膽戰心驚,可是現在突然地安靜反而更加可怕。
“不清楚。”男人額頭冷汗往下滴,聲音也透着一些緊張,神色緊繃。
“這可怎麽辦?要是燕家出事了,我們豈不是都得跟着遭殃,同志,你讓我們出去吧!我們想回家,我們不去前廳,我們回家不行嘛!”女人急得臉色煞白。
“給我過來,你在胡說!”肥胖的中年男人将女人一把扯過去,一臉戾色。
“要是燕家出事了,我們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我今天真是倒了黴了,居然和你一起來湊什麽熱鬧!”女人妝都有些花了,眼睛胡亂的瞥着,恨不能現在就離開這裏。
“是你自己要跟着來湊熱鬧的,現在來怪我!”男人急得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同志,我和燕家一點關系都沒有啊,你先讓走吧!我真的還有事,你看看我,你不認識我嗎?啊?”女人撥開頭發,露出精緻的臉。
一身軍裝的男人側頭看了她一樣,“女士,麻煩您回去安靜的坐好,别讓我們爲難!”
“你這人怎麽如此死闆。”女人氣結。
“能不能别丢人。”男人急吼吼的把她扯到一邊。
“我可不想平白無故遭殃,同志,你真的不認識我嘛,我是xx電視台的主播啊,我真的有急事,你讓我先走吧!”
陸勳一直在低頭看手機,忽然聽着自己母親發出不屑的聲音,“這種女人真是上不了台面。”
陸勳擡頭看了一眼,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尖細的下巴,膚白貌美,聲音倒是不錯。
“聽說是跟着過來想要過來見見世面的,這徐總中年喪偶,人長得不咋地,不過挺有錢的,估計這女人是準備騎驢找馬,想在燕家的壽宴上結識更多的達官權貴,現在一看情形不對,估計就想跑了吧。”
“燕二少都回來了,怎麽可能出事,真是秀智商下限。”
“這種女人,一輩子都出不了頭,小家子氣。”
一群貴婦就像是忽然找到了可以發洩心裏不安的對象,那個女主播一瞬間成爲了衆人孤立的對象。
而此刻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燕少夫人來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姜熹就出現在了門口。
仍舊是那一襲鑲鑽的黑裙,雍容華貴,氣質卓絕。
“小同志,發生什麽了,這麽吵?”姜熹帶着燕家的下人已經到了門口。
“少夫人,您怎麽來了?”
“快讓我出去,我真的有急事!”女人神色焦躁,活像是燕家有什麽瘟疫一般,她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同意,可不想卷入他們這些人的是是非非中。
“這位小姐一直鬧着要出去,這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如何了,我們也不能輕易讓她離開,這不就……”那小同志也一臉無奈。
“前面已經沒事了,鬧事的匪徒都已經被活捉,我過來就是替燕家給諸位賠禮道歉,關于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有心人蓄意爲之,爲的就是割裂燕家,拉燕家下水,其心可誅,不過多虧警隊的李隊長和軍部的各位長官過來,已經擒拿了匪徒。”
姜熹聲音溫吞,一字一頓,生怕有人聽不到一樣。
“這人專門挑着爺爺八十大壽過來,目的爲何,大家心裏都很清楚,關于這件事情,警方和軍方都會做相關說明,我希望大家不要以訛傳訛,流言可畏,我不想爺爺這把年紀再受到二次傷害,拜托了!”姜熹說着微微躬身,給所有人鞠了一躬。
“燕少夫人我們都是明白人,今晚明顯就是有人蓄意爲之,我們不會亂說的,燕老爺子沒事吧!”
“隻要老爺子沒事就好。”
“燕少夫人不用如此客氣!”
……
此刻前廳因爲燕老爺子的昏厥,已經忙成一團,裴燕澤和燕持也離不開,隻能姜熹過來,況且經過今晚,她身上有多了一重身份,不看燕家的面子,還有楚家的,誰敢不給她幾分薄面。
“爺爺年紀大了,有些不太舒服,不過沒有大礙,諸位不用擔心,前廳早就備好了酒水,諸位若是還有興緻,可以留下來用餐,若是有人想要離開……”姜熹目光瞥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女人。
“我們燕家也絕不留人!”
“燕少夫人,我……”其實當姜熹出來時,大家也都明白了,今晚這事兒,非但不會讓燕家敗落,反而會因爲姜熹被揭開的身世,躍居頂級豪門,再想巴結難如登天。
“小劉,送這位小姐出去。”
“我剛剛有急事,現在已經沒什麽事了,燕……”女人急了。
“快點,這位小姐急得臉都白了!若是耽擱了這位小姐的急事,恐怕我們燕家承擔不起!”
到了最後,這女人是被燕家的兩個下人,連拖帶拽的扯了下去,着實丢人。
“諸位,請移步前廳吧!”姜熹抿嘴笑了笑,“諸位警察同志、長官,我們也略備了一些茶水,今晚辛苦了。”
陸夫人瞧着姜熹遊走在諸位賓客中間,進退得宜,不卑不亢,絲毫不受剛剛事情的影響,眼中滑過一絲激賞。
“這燕家修得什麽福啊,娶了個如此‘厲害’的媳婦兒!”
“行了媽,您不是餓了嗎,我們先去前廳吧。”
衆人知道,姜熹這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
不過燕家出了事,必定很忙,他們一個個和姜熹打了招呼,準備先行離開,人家出了事,哪有功夫搭理你們啊,就别在這裏礙眼了。
*
關戮炎被押解上車,燕殊扭頭準備去和衛首長彙報工作,瞧着他臉色緊張,“你不用回部隊了,具體的事情細則,和行動總結,由尉遲代勞,老首長昏過去了,你快去看看吧!”衛首長拍了拍他的側肩。
燕殊一緊,大步朝裏面走,燕老爺子已經被移到了一側的偏廳,大廳内又重新坐滿了賓有許多正在準備離開,正在和燕家人道别的賓客,瞧着燕殊進來,一身殺伐之氣。
經過今晚,明日燕二少必然又成了整個京都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熹熹——爺爺呢?”燕殊大步走到姜熹身側。
“爺爺在外間的花廳,救護車來得太慢,阿陌和父親他們已經着手準備先把爺爺送去醫院了,血壓高,氣急攻心。”
“沒有大礙?”
“阿陌說沒有,我還得先送客人離開,你先去醫院吧,我随後就去。”姜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陪你在這裏……”
“不用了,楚大哥和楚楚都在,客人送走我就過去。”
楚濛和楚衍就在另一側,幫忙送客。
“那行,我先過去。”燕殊說着忽然低頭吻住姜熹的嘴唇。
姜熹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後退,燕殊直接按住她的後腦勺,周圍傳來驚呼聲,姜熹眸子一閃,微微愣神,靈活的舌頭直接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帶着要把她裹入腹中的強勢。
一吻結束,姜熹臉色酡紅,臉頰更是染上羞赧的绯紅,頗爲無奈的瞪了燕殊一眼,摸了摸嘴唇。
腫了。
“我先走了。”燕殊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大步往外面走。
“啧啧,這麽多人在,居然還不忘耍流氓,他也是沒救了。”楚衍忽然湊過頭,盯着姜熹的臉,“姐,你的嘴巴都腫了,這家夥是有多用力啊。”
楚衍以前是跟着燕殊這邊喊嫂子,後來是熹熹姐,現在直接就喊姐了,倒是順口。
“你想試試?”沈廷煊跨步過來,瞥了一眼姜熹的嘴唇,“不過說真的,是挺腫的。”
“試你妹啊,我特麽的沒那種癖好,和男人……”楚衍瞪了沈廷煊一樣,“我可不像你,男女通吃,口味夠重的,是吧,哥!”
“我和你說話,你喊楚濛幹嘛!”
“我喜歡喊我哥,你咬我!”楚衍傲嬌的别過頭。
“軒陌不在,你還當有人護着你啊。”沈廷煊作勢就要去打人。
楚衍直接躲在姜熹身後,“姐,他要打人。”
姜熹無奈的揉着額角,“你倆若是有精力,幫我多送點客人好嘛,幾歲啊,這麽多人看着呢,還要面子嘛,準備在這裏打一架嘛。”
“就是,沈廷煊,你也是奔三的人了,要臉不!”
“對付你這種人,别說面子了,我連裏子都不要!你過來,看我不打死你!”
“我去找我哥!”楚衍說着直接往楚濛那邊跑。
“楚濛,沈廷煊那個混蛋揍我!”
楚濛瞧着自己弟弟沖過來,下意識的躲開,楚衍沖得太急,差點沒刹住車,直接撞到前面的人。
一臉怨怼的看着楚濛,“哥,你躲我?”
“嫌棄你!”楚濛扭頭不去看他,繼續送客。
不過這楚濛說得好聽點是送客,但是客人都敢和他多說兩句話,這人冷得讓人發指。
“楚公子,幸會,我是xx公司的……早就聽聞你的大名,這次有幸見到,真的是幸會,改天能夠請你吃頓飯嘛?”
“不能!”
秒殺!灰頭土臉的離開。
“楚公子,不用您親自送,你這樣我們真的受不起啊,今日能夠見到您本人,已經讓我們覺得受寵若驚了,您留步。”
“沒打算再送!”
二殺!那人臉色煞白,垂頭作鴕鳥狀,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這是我的名片,我知道楚公子平時很忙,如果您有空,不知道我能夠有這個榮幸和您一起喝個下午茶,您隻要抽出一點點時間就好。”楚濛不說話。“對了,這是小女,快和楚公子打招呼。”楚濛無疑是單身人士中最尊貴的那位,自然有許多家中有女的人早就瞄上了,隻是無緣結交罷了。
就算此刻不能和楚濛有什麽,能夠在他眼前過一下,也是不錯的。
“楚公子。”女人一臉嬌羞,等着楚濛的回答。
可是半天,面前的男人還是沒動靜,她才怯怯的擡起頭,楚濛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幽泉般的眸子像是要直直看入她的心底。
“打過招呼了,還不走嘛?”
絕殺!
沈廷煊站在姜熹身側,無奈的一直搖頭。
“就他這樣,注定了要注孤生啊!”
姜熹無奈,楚濛主動提出幫忙,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
京都第一醫院,高級vip病房。
軒陌和一幹人等都在外面和醫生讨論燕老爺子的病情,病房裏隻有裴燕澤、董老爺子和楚老太太在。
病房外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确定沒有大礙嘛?可是人還沒有醒過來?”燕持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具體的原因還需要等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确定,不過病人現在情況很穩定,今晚肯定沒有大礙,不過你們需要輪流看護。”
“我知道,有什麽需要特别注意的嘛。”
“不要讓他再受什麽刺激了。”
“好!”宋一唯連連點頭,臉色微白,燕持伸手護住母親,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宋一唯如此嬌弱無助的模樣。
*
京都軍區附屬醫院
燕隋和黎錦榮已經在急救室門口守了六個小時。
燕隋起身,黎錦榮身子一僵,臉色白如霜色。
“你幹嘛去?”
“抽根煙!”
“我也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了樓梯間,燕隋摸出已經被蹂躏得變形的煙盒,摸了一根遞給黎錦榮,黎錦榮之間有些發抖,燕隋拿了打火機,點燃。
“還緊張?”燕隋口氣透着一抹促狹。
這黎悠夢是他唯一的妹妹,燕殊又搶了他心愛的女人,這黎錦榮這些年對自己總是三不五時的諸多挑剔,端着大哥的架子,一直都是面冷心硬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瞧見黎錦榮如此不淡定的模樣。
“你說呢!”口氣有些氣急敗壞。
黎錦榮狠狠吸了口煙,嗆得眼淚都咳了出來,整個嗓子火燒火燎,恨不能把整個肺部的空氣都咳出來。
咳嗽半天,他靠在牆上,深吸一口氣,濃烈的煙草味,讓他感覺自己像個活人。
“我本來也不想拉你下水的,隻是把你一個人留在賓館,我也不放心。”燕隋促狹道。
燕殊早就計劃好了,他去接應戰北捷,必然要出事,燕隋是去接應救援的人。
本來是打算将黎錦榮留在賓館的,不過黎錦榮這點拳腳,對付一般人倒是還可以,關戮炎那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也是爲了避免他們捉了黎錦榮相威脅,所以燕隋隻能帶着黎錦榮一起行動。
黎錦榮那就是正經商人,這又是槍林彈雨的,又是極速飙車的。
簡直比M國大片還要精彩。
尤其是燕隋這個混蛋,居然直接塞了把槍給他,讓他自保。
這個可是真槍實彈,和射擊場的那種全然不同,黎錦榮整個人都是懵的,被燕隋指揮來指揮去,他就差直接跪了。
一路上,他一直在罵燕殊。
馬丹,他是過來參加壽宴的,一口燕家的飯還沒吃到,就讓他沖鋒陷陣,險些丢了性命,他到底招誰惹誰了。
“沒事,習慣就好。”燕隋嘬了口煙,扯着嘴角。
“饒了我吧,以後這種事請盡早通知我,我好早點遠離你,我說燕隋,你該不會是故意想要拖我下水的吧。”
“怎麽會!”
“我看你這模樣,好像是在幸災樂禍啊。”
“我就是沒想到,你膽子這麽小。你在我耳邊一直叫,我也很郁悶!”
“你……”黎錦榮狠狠吸了口煙,“說到底都怪燕殊那個混蛋,我到底幹嘛來了。”
燕隋忽而一笑。
不過現在想來當時的情況也挺兇險的,關戮炎的人都是要取他們性命的,若不是戰北捷當時及時幫燕殊擋了一個槍子兒,估計現在躺在裏面的就是燕殊了。
“莫少夫人來了!”黑衣男人走過來,小聲提醒。
燕隋掐滅煙頭,黎錦榮嫌惡的丢掉煙,還頗有怨念,自己招誰惹誰了,要受這份罪。
莫雲旗快步過來,一襲軍長,英姿飒爽,英武逼人。
“北捷還沒醒嘛?”莫雲旗扣住燕隋的衣服。
“快了,剛剛醫生說了,已經沒事了,因爲是全身麻醉,要等麻藥過了一會兒,才會推出來。”
“真的?”驚喜之情溢于言表。
“嗯,您先坐下休息一下!”燕隋扶着莫雲旗坐下。
“不用,我沒那麽虛弱!”莫雲旗盯着手術室的門,心頭一團亂麻。
之前莫雲旗到的時候,黎錦榮正在外面幹嘔,剛剛見了那些血淋淋的畫面,他的心裏承受能力沒有那麽好,現在瞧見莫雲旗,年紀不大,不過看起來倒是能夠獨擋一面。
“一直沒和你道謝,我聽燕二哥說了,若不是你,恐怕北捷這次的回不來了!”莫雲旗抿着嘴唇,沖着燕隋就準備行禮。
“您别這樣,我可當不起!”
“等北捷身體好了,我請你們去家裏做客。”莫雲旗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謝人,忽然撞上黎錦榮打量的模樣,微微颔首,“多謝。”
“不客氣。”黎錦榮還是第一次接觸女軍人。
戰北捷一直沒出來,幾個人站在門口閑聊起來,莫雲旗之前去過臨城,倒是和黎錦榮多了一些話題,黎錦榮是商人,自然知道如何引導話題,不至于尴尬,倒是燕隋,一直話就不多,隻是安靜的聽着。
而此刻一襲白大褂的人推門出來,“戰北捷的家屬在嘛,病人已經好了。”
“我在!”莫雲旗小跑過去。
戰北捷被推出來的時候,身上蓋着白布,頭上套着藍色的頭套,眼睛是睜着的,臉色有些白,不過神色看起來倒是不差。
“病人身體素質很好,取了幾顆子彈,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需要好好調養。”醫生笑着摘下口罩,也是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莫雲旗扶住床邊,甚至不敢動戰北捷。
戰北捷身上的麻藥還沒有完全褪去,瞧見莫雲旗,隻是忽然問了一句,“我身上到底有多少子彈。”
“五顆。”
“那不算多!”
莫雲旗瞬間冷了臉。
“你是非得讓人打成篩子,你才高興是吧!”莫雲旗臉色很不好看。
被推入病房之後,戰北捷才瞧見黎錦榮,他們是見過的,之前燕殊的婚禮,燕小西的滿月酒,周歲宴,他都是來的,隻是沒有深入接觸過,可是他什麽時候和他家小不點這麽熟了。
“莫夫人,您在這裏守着吧,有什麽需要我和燕隋去忙。”
莫雲旗是獨立習慣了,什麽都不遠假手于人,黎錦榮這麽一提醒,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
“麻煩幫忙買鞋洗漱用品,一些生活必需品……”
“嗯。”黎錦榮一一記下,拖着燕隋就往外面走。
除卻姜熹和黎悠夢,燕隋還是頭一次見黎錦榮對一個那人如此上心,“大哥,你對莫夫人……”
“純粹是覺得她的那種倔強,想要硬抗一切的眼神和熹熹有些像而已,小時候熹熹從F國回來,也就是這樣,明明很無助,卻又不願勞煩任何人,她年紀不大,看她的樣子,有點懵,能幫就幫一下。”
“哦!”燕隋點頭。
“她的家人呢?”
“正在趕來吧。”燕隋要是和他解釋戰家的種種,又說不清了,幹脆就不說了。
*
燕殊趕到病房的時候,燕持正打算送董老爺子和楚老太太先離開,總不能讓他們在這裏待一夜吧。
楚老太太明顯有話要和燕殊說,不過看他臉色焦慮,張了張口,又把話咽了回去。
“爺爺怎麽樣了?”燕殊拉住燕持的肩膀。
“剛剛醒了,一直在念叨你,你去看看吧。”燕持指了指病房。
燕殊推門進去,燕老爺子陡然睜開眼睛,他的鼻子上還插着氧氣管,臉色蒼白,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連接着心電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示意燕殊過去坐下。
燕殊緩步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握住了燕老爺子的手……
“泓……泓……”
“我知道你想說二叔的事情。”燕殊微微垂頭,“二叔死在我手裏,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挺怨念我的,覺得我下手太狠,不留餘地,有一年多,你都不願和我多說一句話,我也就準備将所有的事情爛在肚子裏。”
“你很早就和我說過,二叔很聰明,我的性格不像我父親,反而更像二叔一些,他若是能夠做走上正途,必然大有作爲,他那麽聰明,早就料到了,如果他不死,那麽牽累得就是整個燕家。”
“他也算是将功補過,上面就是想要追究,關戮炎炸死,他又死無對證,其實有些事情已經沒法證實了,他是不想整個燕家被牽累進來,不如用自己一個人的死保全一家。”
“您的心裏應該也很清楚,不是我真的想殺他,是他一心求死,有個東西我一直沒有給你!”
燕殊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個紅紙,放在燕老爺子面前。
“他說不負燕姓,這是他留給我們的最後東西。”
燕老爺子手指微微發抖,伸手捏住紅紙。
那是軍隊對他在行動中做出貢獻的一紙獎懲狀,紅邊白底黑子。
燕泓兩個大字刻入他的眼中。
那一瞬間,他的眼淚就忍不住得往下流……
指尖戰栗,他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抱住紅紙,眼淚仿若斷了線一般。
“将他從少改所接出來之後,我就對他要求十分嚴格,我是想讓他能夠成才,有出息,我好像逼得他太緊了,他喚我一聲父親,可我卻從未真正抱過他一次!”
燕老爺子手指收緊,恨不得将紅紙揉碎在懷中,仿若懷中抱着的是……
燕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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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二更來啦,真的有些遲啊,熱氣騰騰的二更……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輕易請假的人,最近真的太忙了,大家多多體諒一下,不出意外,明天就恢複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