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繼進卻一直在低頭在研究資料,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過。
“教授?”姜熹側頭看着一臉嚴肅的于繼進。
“怎麽了?”
“快落地了。”姜熹開始幫他整理東西,“到酒店再看也不遲,您這麽盯着看,遲早眼睛得出問題。”
于繼進笑了笑,随手摘下眼睛,揉了揉眼睛。
而此刻廣播已經開始提醒飛機即将落地的消息。
進入霧都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地方太潮濕了,撲面而來的水汽,夾雜着熱浪,帶着一股濕鹹的味道。
姜熹摸出手機,“教授,我定了出租車,好像還沒來。”兩個人站在路邊,左顧右盼。
而此刻一輛黑色吉普車緩緩停在了兩個人的面前。
從裏面下來兩個男人,一身軍裝,姜熹身子一僵,“于教授,您可算是來了。”
“您好。”
“首長讓我們過來接您,這位是……”一個男人打量着姜熹。
這小姑娘長得忒好看了一點,俏麗的齊肩短發,蓬松的劉海,因爲提着行李的緣故,臉頰微紅,豔若桃花,美不勝收。
“我的助手,負責幫我整理資料。”
“您好!”一個男人伸出手。
姜熹可從沒聽教授提起,他這次過來,是到部隊出任務,每個人的心底對軍人部隊,都有着一份難以言說的崇敬之情,姜熹也是如此。
尤其是經曆了小時候的那場空難,姜熹這個職業,在姜熹心裏更是形象高大,知道這次是爲部隊服務,這心裏既緊張又興奮,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笑容,她放下行李,握住男人的手。
“您好,我叫姜熹。”
“姜小姐是吧,先上車吧,我們邊走邊說。”男人順手抄起姜熹腳邊的行李,這明明很重的東西,可是在他手裏,就好像無足輕重一般。
上了車子,姜熹坐在于教授身側,不敢亂說話,隻是安靜得聽着。
“其實大緻的情況,首長都和您說了,這次主要是幫我們隊裏的一些兄弟進行一些心理方面的疏導工作。”
“我知道,資料我也都看過了。”
“嗯,因爲其中一部分還算是新兵,估計心理陰影很大,首長心裏有些擔心。”
姜熹側頭看着窗外,耳朵卻豎起來,認真聽着他們的對話,基本上已經将情況猜得七七八八。
無非是去幫剛剛除了任務的軍官進行心理方面的疏導工作,于教授專攻的就是這一塊,經常會有大人物找他,也正因爲有他,臨城大學的心理學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
他們直接到了醫院,沒有任何停留,就先見了第一個軍官。
基本上都是談心爲主,姜熹跟着于教授,見過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接觸過許多心理變态的人,隻是和他們的交談中,還是讓姜熹受到了很大觸動。
槍林彈雨這些距離姜熹很遙遠,電影裏的畫面,她也從來沒想過會真實出現在自己面前,可是聽他們的描述,姜熹心裏還是難免揪扯起來,因爲他們到了歲數也就和自己一般大。
當所有人還在享受着大好時光,他們卻要爲此獻出生命。
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姜熹手指酸痛,收拾東西正打算離開,今天來接他們的軍官小跑着過來。
“于教授……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客氣了,您這裏挺忙的,你們忙吧!”于繼進婉拒。
“霧都最近比較亂,首長特地交代了,務必要将您送到酒店。”
于繼進推脫再三,那人态度強硬有死闆,隻能接受了。
三個人站在電梯口,姜熹低頭看着自己的皮鞋,鞋頭沾染了一點水汽,還有點污泥,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來,姜熹下意識的擡頭,那個軍官就站在自己身側。
姜熹猛地看向他,他的臉卻忽然不自覺的紅了。
他怎麽還害羞了。
可是他仍舊目光灼熱的盯着姜熹,就是前面的于繼進都察覺到了身後的異常,忽然扭頭一笑,“宋副官,我這小徒弟可是很不錯的。”
那語氣透着戲谑。
宋連臉一紅,直接紅到了脖子根。
姜熹嬌嗔的瞪了于繼進一樣,“教授,您再胡說什麽。”
于繼進這一把年紀了,别的不會,就喜歡給人做媒。
“姜小姐有男朋友麽。”宋連鼓足了勇氣,死死盯着姜熹。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清女孩美好的側臉,皮膚光滑細嫩,秀氣的鼻頭,石榴紅的嘴唇,細碎的劉海微微落在額前,遮住漂亮的額角,白皙的天鵝頸,隐約可見的鎖骨,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常年在部隊,能夠接觸的女人本就不多,憑空冒出來的姜熹,長得比電影明星還漂亮,二次如此真實的站在自己面前,若是不心動才有鬼。
剛剛在車上他就想趁機和她搭話,隻是她一直看着窗外,他不好開口。
姜熹知道他對自己有些意思,隻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
“她啊,沒有,不過學校裏想追她的人可不少,宋副官,你若是想追我們熹熹,可得努力啊。”于繼進累到不行了,好不容易有個調戲小徒弟的機會,又重新精神抖擻。
姜熹看着他爲老不尊的模樣,氣得牙癢癢的。
“姜小姐,那……”宋連沒談過戀愛,不知道該說什麽,支支吾吾的半天沒憋出半個字。
倒是此刻一個男人急匆匆的跑過來。
“燕隊醒了!”
“什麽!”宋連大喜過望。“于教授,姜小姐,你們稍等,我去去就來。”
宋連沒等他們開口,就狂奔而去,隻留給他們一個放蕩不羁的背影。
姜熹和于繼進面面相觑。
“聽說他們有個指揮官受了重傷,搶救了二十多個小時,才撿回一條命,一直住在重症監護病房,沒醒過來,估計是醒了。”于繼進擡腳往另一側走。“我們也去看看。”
姜熹自然不會多說什麽,擡腳跟了上去。
走廊上都是歡呼雀躍的聲音,擠滿了人,他們根本進不去,還是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驅散了圍觀的衆人,他們這才散開。
姜熹面前瞬間清晰了許多,透過玻璃窗,她瞧見了病床上的人,渾身纏着繃帶,頭部被固定着,一張臉有半邊被纏裹着,隻有鼻子還透着氣,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隻有那雙眸子……
清亮得彷如要鑽入你的心底。
“病人需要靜養,你們都安靜一點!”醫生眉頭緊蹙。
衆人站在外面,未曾離開,隻是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于教授,姜小姐,我先送你們回去吧!”宋連大喜過望,整個人煥發着一種别樣的神采。
“嗯。”于繼進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姜小姐,我幫您拿東西!”宋連急着表現。
“不用了。”姜熹知道宋連這人不錯,可是她不喜歡,也不想給他任何機會。
“沒關系,您不用這麽客氣我來吧!”
兩個人争執不下,包瞬間落地,裏面的本子灑了一地。
燕殊眉頭緊蹙。
這群混蛋。
就不能消停一點嘛。
不知道他現在需要靜養啊。
他此刻渾身都不能動彈,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被人拆過一般,腹部的麻藥效力早就消失,傷口挪動一分都疼得異常厲害。
他艱難的扭動脖子,無奈頭部的護頸死死卡着,“嘶——”我靠,怎麽給自己弄個這個。
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以爲西裝革履、老學究般的人站在門外,這是誰。
忽然一個嬌俏的身影落入他的視線。
隻有個側面,女孩伸手将頭發撥到耳後,露出了漂亮的側臉,臉頰微紅……
老者側頭和女孩說了什麽,兩個人便雙雙離去,燕殊擰眉,想要起身,可是力不從心,加之傷到的是腹部,更讓他不便行動。
耳後的幾天,燕殊就更加憋屈了。
這位宋副官,就是宋連,是衛首長的直屬部下,衛首長專門把他叫來負責照看自己的。
這人平素不好好照顧自己,跑去追女人了。
你追就追吧,畢竟部隊那種地方,你一年或許都難見到一個雌性生物,燕殊可以理解,隻是你特麽的幹嘛每次都要和我彙報你的進度,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好嘛。
宋連此刻正拿着習慣讓燕殊吸食清粥。
“這女孩子一看也不是普通人家的,這幾天接觸下來,對我也是不冷不熱的,我看啊,想要追她,真的有點懸。”
燕殊吃東西,不搭理他。
“聽說追她的人不少,肯定有很多優秀的人,總覺得我是沒戲了,哎——燕隊長,你說,到底要怎麽追女孩子啊,她們到底都喜歡什麽啊!”宋連自顧自的說着。
燕殊擰眉,“你能把吸管往我嘴邊送送麽,我夠不到。”
“哦,不好意思!”宋連尴尬的一笑。
直到燕殊吃完,宋連才歎了口氣。
燕殊已經聽他抱怨了好幾天,頗爲無奈。
“宋副官,就您這模樣,要什麽樣的沒有啊,幹嘛在一棵樹上吊死。”
“到底怎麽才能讓女孩喜歡啊,你的經驗應該很豐富吧。”
“誰告訴你的!”燕殊此刻臉上還有半邊繃着繃帶,說話都不能太用力。
“感覺啊,而且文工團的那些姑娘,見着你的目光,兩眼都放光。”
“我又被人追的經驗,追别人……”燕殊冷哼,“我從來不做這事兒。”
這口氣着實狂妄。
宋連氣結,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人家燕殊有這個資本呢。
“不過你年紀輕輕,軍銜不低,哪個姑娘這麽不長眼,居然看不上你。”
“你可别說了。”宋連歎氣,“我就是給她送個吃的,這姑娘轉身就送人了,我這……”
“會不會是欲拒還迎?”燕殊扯了扯嘴角,“現在的姑娘啊,就喜歡玩這個,覺得不容易得到的那才會更加珍惜,你再加把勁,再試試。”
“我已經很努力了,而且我聽說她在臨城還有人追他,還是個富二代,我這心裏沒底啊。”
燕殊嘴角抽了抽,“臨城……”
“是啊,你說人家過幾天就要走了,我肯定沒戲了。”
“是麽……”燕殊心裏已經有了一番計較。
這麽巧……
她不是也還沒走麽……
“而且她家世好,我軍銜是不低,可是人家也未必瞧得上啊!”
“那就算了吧,這種大家小姐,都心高氣傲,心比天高,肯定瞧不上你,你就别指望了!”
宋連眉頭一緊,“你剛剛不是還鼓勵我來着?”
“我……”燕殊輕輕咳嗽一聲,“你不是說有個富二代在追她嘛,人家整天都能見面,我們很快就要回部隊了,這一來一回,少說也得小半年見不到,等你再見到人家,說不定人家都當媽了。”
“你……”宋連氣結,卻又無法反駁。
“這種大小姐吧,通常都不容易追,你想啊,人家身邊有那麽多條件好的追求者,幹嘛看上你啊,你說是吧。”
“我明白。”
“所以你還是趁早死心吧,那種大小姐你hold不住,肯定脾氣差,驕傲得很!”
“扣扣——”
“請進!”宋連起身,見着門口的人,頓時愣住了……
“姜……”
“宋副官,麻煩您出去一下,教授要給這位長官做咨詢。”
宋連不知道姜熹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想要解釋什麽,就被姜熹打斷了,“不好意思,麻煩您先出去一下。”
“熹熹,怎麽說話的。”于繼進輕輕咳嗽一聲,示意姜熹收斂一點。
“我本來就是脾氣大的大小姐。”姜熹笑着盯着床上的人,燕殊艱難的吞咽口水,他可沒想過要在這種情況和她碰面。
該死的。
世界這麽大,怎麽偏生在這裏遇到了。
于繼進很是無奈,隻是走進病房,和燕殊攀談起來,不過燕殊磕磕絆絆,目光一直落在姜熹身上,這讓談話根本無法進行。
“熹熹,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這位長官有話說。”
姜熹看着空白一片的記錄本,倒是多看了燕殊幾眼。
做賊心虛!
姜熹剛走,燕殊才長舒了一口氣,于繼進倒是一樂,“你認識熹熹?”
“沒有啊。”
“從她出現你就很緊張。”
“可能是剛剛說了不該說的話,有點心虛。”燕殊悻悻地一笑。
“你喜歡她!”于繼進這是肯定的話。
燕殊愣了半天,沒回過神。
“這世上藏不住的有兩樣東西,愛意和咳嗽,從她進來,你的眼睛就未曾離開她,我和你說了那麽多話,你倒是完全無視了我啊。”
“教授,不好意思。”燕殊恨不得找的地洞鑽進去。
他難得有如此近的距離接觸姜熹,怎麽可能放過。
見面的場景他幻想過無數次,卻從沒想過是在自己最窘迫的現在,而且還是這幅熊樣,還說了她的壞話,她一向記仇,估計得念死自己。
“那孩子把自己封閉得死死的,那顆心啊,誰都進不去,可能和她的家庭有關吧,她剛剛對你态度不太好,你也别往心裏去。”
“嗯。”這點燕殊比誰都清楚。
“不過啊,她是個好孩子,追她的人倒是不少,隻是我看她這模樣,頗有要孤獨終老的架勢。”
燕殊一愣。
說真的,燕殊喜歡她。
很早之前燕殊就知道,他想要将她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
但是這伴随着很大的風險,自己身邊暗潮洶湧,他不敢,可是聽了于繼進的話,他開始思索,是不是無論如何也要擠入她的生活,還是說真的甘心一輩子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守着她?
姜熹第二天就匆忙離開了,錯過了當天趕來的燕家人。
燕老爺子在聽說燕泓去世的消息,就直接昏死過去,燕家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
燕老爺子連連歎氣,“其實最可憐的還是關戮禾那孩子,那件事情之後,關歆心裏嫉恨他,綁架了風辭,害地風辭差點丢了性命,董家老頭子,心裏怨念戮禾,直接就把風辭送出了國。”
姜熹咬了咬嘴唇,“燕殊和關戮禾之前不是好友麽,又怎麽……感覺像是分道揚镳了。”
燕持接過話茬,“其實很簡單,燕殊那次任務打擊的是關家,關家人将燕殊視爲眼中釘,三番五次逼着關戮禾用手除掉燕殊,他自然不肯動手,因爲這事兒,和關家那些人鬧得很不愉快,加上風辭那事兒,是關戮禾之前做得不地道,惹怒了關歆,這才招緻了報複。”
“軒陌一直都把風辭當親妹妹,自然舍不得看她一直陷入危險之中,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和關戮禾劃清關系,道不同,至此就越走越遠了。”
姜熹點了點頭,這才發現,天居然都要亮了。
居然絮絮叨叨說了整整一夜。
霧都
董風辭雙手撐在床上,打了哈氣,促狹的看着燕殊,“二哥,我可真沒想到,你和二嫂那麽早就認識了。”
“比你知道的還要早。”
“啧啧,後來那個宋副官如何了。”
“還能怎麽樣,我要的人,誰敢和我搶,自然是各種敲打警告了。”燕殊冷哼。
“這宋副官也是可憐!”董風辭哂笑,“不過我倒是好奇,你和二嫂之間之後又如何遇到的,你去臨城了?”
燕殊還沒開口,董風辭忽然從床上跳起來,“之前你一直慫恿燕爺爺到臨城養老,還專門在這邊破土動工修改了房子,二哥,你老實說,是不是蓄謀已久。”
“臨城四季如春,不是很适合養老麽!”
“爲什麽偏偏是臨城!”董風辭一臉壞笑,“二哥,你還真是奸詐,你說,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籌謀的。”
“那次受傷出院吧。”燕殊摸了摸鼻子。
“啧啧……”董風辭咋舌,“嫂子知道你做了這麽多麽!”
“她不需要知道。”
“這話說得忒霸道了。”
“隻要最後是和她在一起的,過程不重要。”燕殊看着窗外,天色大亮。
“不過後來你倆又是怎麽遇到的啊。”
“拜托了于教授讓他帶熹熹去部隊而已,不就順理成章了麽!”
“啧啧……”董風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你可真是個老狐狸,看樣子那個教授早就被你收買了啊。”
“我們就是偶爾交流一下。”
“二嫂知道自己身邊一直有個内奸麽!”
燕殊勾唇一笑。
董風辭卻越發豔羨起姜熹來。
也不知道關戮禾那個混蛋,現在如何了。
“還是沒找到他的人麽?”董風辭垂着腦袋。
“他那種禍害,肯定不會那麽輕易死掉的。”燕殊哂笑。
而此刻就在霧都的關戮禾猛地打了幾個噴嚏。
“爺——您沒事吧!”
“沒什麽!”關戮禾揉了揉鼻子,不就是落了個水麽,怎麽就感冒了,自己的抵抗力這麽差嘛!
真是耽誤事兒。
他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是不是有人在念叨您啊。”
關戮禾摸了摸鼻子,“小辭怎麽樣了?”
“昏過去了!”
“你說什麽!”關戮禾跳腳,“怎麽會昏過去。”
“聽說您出事了,董小姐哭得昏死過去,被燕二少帶回去了。”
“我靠,這種事你怎麽不早和我說!”
“您不也沒問麽!”
“混蛋!”
“我……”那人一臉委屈。
------題外話------
不關乎燕殊和姜熹的部分,我就直接跳過去了,大家心裏有數就好,關于關戮禾和董風辭的前塵往事,以後有機會的話,會追加番外細說的,所以追憶到此就結束了……
下面就是虐渣了,嘿嘿嘿……
有木有很期待,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