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捏着電話,看着屏幕逐漸黯淡,直到全部黑掉。
尉遲推門進來,瞥見躺在折疊床上的董風辭臉色煞白,一絲血色都沒有,壓低聲音,放緩腳步,“隊長,錢隊長找您過去一趟。”
“找人看着她,在我回來之前,不許她出去。”燕殊将電話關機,扔到一邊,大步往外面走。
尉遲扯了扯頭發,他跟了燕殊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見着董風辭,五官都很平淡,若說最漂亮的就是那雙媚眼,顧盼生輝,活色生香。
不過平淡無奇的五官,組合起來,倒是漂亮得足以讓人驚豔。
他原本還想打聽一下她的底細,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留下一個女人在這裏,實在有些不妥。
隻是聽隊友說,她是來找關戮禾的,而且懷疑這邊的警員又說,她是關戮禾的女人,尉遲對她倒是更多了一絲好奇。
“你們……”尉遲指了指門口的兩個人。
“副隊!”那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
“小點聲!”尉遲壓低聲音,“沒眼力勁兒的,沒瞧着她正在睡覺嘛。”
“是,副隊。”
“你們……看好她,在我和隊長回來之前,不許她離開,聽着沒!”
“是!”
尉遲扭頭看了一眼董風辭,她睡得很不踏實,眉頭緊蹙,額頭上伸出細細密密的冷汗,手指攥緊蓋在身上的被子,指節泛白,身子還在微微發抖,忽然一個用力,将被子整個掀掉。
尉遲垂頭看着落在腳邊的被子,遲疑了一下,彎腰撿起來,抖了兩下,又重新蓋在董風辭身上。
她嘴巴一開一合,似乎在喊着一個名字。
“戮禾……”
尉遲到達會議室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到了,燕殊正側頭和錢武“親切交流”,見着他過來,微微瞥了他一眼。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會議就正式開始,這次行動是軍警雙方合作,目的是爲了打擊……”錢武聲音洪亮,站在前面,指揮若定。
燕殊和他交流了幾分鍾,基本把這個人摸透了。
保守,固執己見,雖不算是什麽壞人,卻沒有冒險精神,所以在工作上一直也都是故步自封,從警這麽久,沒有大錯,也沒什麽大的建樹。
不過多年的從警經曆,他在作戰指揮方面還是不錯的,這一點燕殊很肯定。
“燕隊長,那剩下的就麻煩你給大家布置一下任務吧。”錢武笑着。
這燕殊雖鋒芒内斂,卻也藏不住他周身散發的狂妄。
燕殊簡單說了一下這次的任務,“……大家還有什麽疑問麽?”
“燕隊長,關于這次傳入封鎖線的女人,您打算如何處理?”一個人站了出來,“聽說她和關戮禾有不正當的關系,這樣的話……”
“嗯哼——”燕殊伸手叩打桌子,似是警醒,“你說什麽?不正當關系?”
“線報說她是關戮禾的情……”
“誰的線報,你覺得堂堂CK分區的總裁,需要給人當情婦麽!”燕殊擰眉,這話說得他心裏着實不舒服,“他們是正當的男女關系。”
那人面色尴尬,卻還是硬着頭皮開了口。
“聽說外面關家的人都在找她,還有一些不知道身份的人也在找她,似乎是想利用她吊出關戮禾。”
“吊出關戮禾?這話怎麽說?”錢武似乎來了興趣。
前些日子拘捕關戮禾,什麽都沒問出來,人家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警局,這事兒鬧得很大,上面都知道了,覺得他捅了大簍子,他這心裏悶得很,若是這次能做出什麽建樹,也能揚眉吐氣。
“關戮禾這個人大家都很清楚,心狠手辣,陰險狡詐,老奸巨猾,兇殘無比……”那人說得起勁,尉遲卻察覺到了自家隊長的不對勁,他壓低聲音,“隊長,您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覺得那位同志說得很正确!”燕殊聲音異常嚴肅認真。
尉遲狐疑,那您抽什麽嘴角啊,搞得我還以爲您面部神經不受控了。
“……所以大家都覺得關戮禾那樣的人,是不可能輕易死掉的,而且我們打撈了幾個小時,别說屍體了,就是衣服都沒撈上來,所以關戮禾很有可能是蟄伏起來了。”
“繼續說。”錢武鼓勵道。
那人受到鼓勵,立刻從燕殊打擊的陰影中走出來,“不過這關戮禾,平素聽說就喜歡弄弄花草,對出入過他身邊的女人,從來也都是心狠手辣,唯獨對這位董小姐……”那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燕殊,燕殊正低頭玩着筆。
他想說什麽,燕殊早就一清二楚。
“他們想要找關戮禾,我們也想,不如我們也……”
“這個方法……”錢武話沒說完,就被燕殊打斷了。
“你的意思是,用董風辭作爲誘餌,誘使關戮禾出現?”
“我就提議一下。”那人聲音壓得很低。
“那我請問,董風辭犯了什麽錯,她憑什麽要作爲我們的誘餌?她不是犯人,沒有什麽将功折罪一說。”
“如果董小姐同意呢?”錢武看得出來,這董風辭對關戮禾用情頗深,都哭到昏厥了,若是這種方法可以找到關戮禾,或許董風辭那邊可以一試。
“請問誰來保障她的人身安全,她若是出了一丁點兒危險,這個責任誰來擔。”燕殊挑眉,“錢隊長,你可以嗎?”
“董小姐若是同意的話,那麽這個責任,我們……”
“你是想說讓她自行承擔着責任是麽!”燕殊勾着唇角,“錢隊長,我之前聽說您放她進去探望了關戮禾,您對她的底細到底了解多少……”
錢武愣了一下,“我們讨論這個方案!”
燕殊輕笑。
手指轉動着筆,還在想着沈廷煊剛剛的那通電話,沒頭沒尾的,聲音急成那樣,他側頭看着尉遲,“讓人幫我查一下,關家在京都那邊是不是有什麽異動。”
“我立刻就去。”尉遲說着立刻推門出去。
錢武倒是很想問尉遲的去處,隻是他沒有這個權利,況且燕殊這笑裏藏刀的模樣,他也不敢啊。
沈廷煊開車,一路狂飙到了關家,門口不時出來幾輛黑色轎車,而且數量很多,這些車子有些他很熟,都是一些關家層級比較高的,他以前承蒙關戮禾照顧,參加過關家内部的幾次會議,所以有些車牌他還記得,這些人做着虧心的生意,自然有些迷信,這車牌都是選異常吉利的數字。
沈廷煊的車子在門口就被攔住了。
“麻煩下車接受檢查!”沈廷煊搖下車窗,單手撐在窗戶上,神情邪肆狂娟。
“新來的?”
那人顯然不認識沈廷煊。
“沒眼力的家夥,還不讓開,四少的車您也敢攔。”迎面過來的是關家本來負責守衛的人,“四少,不好意思,出了點事情,這些新來的手下不懂事。”
“不是京都的人吧,怎麽着,誰膽子這麽大,關戮禾剛剛離開,就準備給關家來個大換血?”沈廷煊何其精明,一語中的,說得那人臉色煞白。
這權奪的事情,素來是最忌諱的。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四少的車,希望四少勿怪!”那人連忙道歉,誰讓沈廷煊這些年淡出圈子,他才混了多久,自然不認識。
“四少,您這是來?”那人語氣有些遲疑,“關爺出了點狀況,現在不在家,四少若是沒有大事,還是請回吧。”
那人顯然不想沈廷煊進去和裏面那位硬碰硬。
“若是沒事,我自然不會來,讓開吧。”
盤查得這麽緊,他倒是很想見識一下裏面這位到底是何方神聖。
能在關戮禾出事之後,迅速的穩定局勢,看樣子不是善類啊。
這楚衍和小西怎麽好死不死的撞到了這個槍口上,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沈廷煊這邊還在想着待會兒如何将他倆帶出去,姜熹這邊已經打開電話,準備查找燕小西的位置。
這些年她對身邊這幾個人都很熟了,加上她是研究心理的,對他們的一些表情動作,說話口氣都研究得一清二楚,這沈廷煊明顯有事情瞞着自己,而且關系到了燕小西。
燕小西的手機裏面有楚濛之前安裝的定位裝置,可是現在卻查找不到一點信号源,仿佛在京都消失了一般,明顯是被人屏蔽了信号。
姜熹隻能查找之前系統自動保存的行車軌迹,沒想到最後的落腳點居然關家。
關戮禾不在家啊,前些日子董風辭失蹤,董老爺子還氣急敗壞的找去了醫院,說是被關戮禾的人帶走了,這人都不在,小西去那裏做什麽。
一聯想到之前燕小西一直在說太奶奶會不會出事,會不會被家裏的子女欺負,會不會再離家出走之類的,她就瞬間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系。
“壞事了!”
小西肯定是出事了!
姜熹拿起手機,抄起車鑰匙就往外面跑,差點撞到剛剛進門的燕持夫婦。
“熹熹?”葉繁夏擰眉,燕持手箍住她的腰,将她帶入懷中。
姜熹一句話都沒說,就朝着自己的車子沖過去。
“媽,熹熹怎麽了?”燕持拖鞋,然後十分龜毛的将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葉繁夏卻一腳蹬掉鞋子,也不管高跟鞋七零八落,踩了拖鞋就往裏面走,燕持抿了抿嘴角,自己是不是把她慣壞了。
這心裏怨念着,卻還認命的幫她将鞋子歸置好。
“不知道,匆匆忙忙的下來就往外面跑,也不知道怎麽了。”宋一唯看了看牆上的鍾,“這都快六點了,吃飯時間都到了,還往外面跑。”
“可能咨詢室有事情吧。”
葉繁夏話音未落,燕小白已經從樓上下來,一把抱住了她。
姜熹不停的給燕小西打電話,無法接通,楚衍的,無法接通,怎麽回事!
她沒有關戮禾的手機,隻能撥給董風辭,居然關機。
這可如何是好。
燕殊的電話更是撥不通。
這一牽扯到燕小西,姜熹心底沒有由來的慌亂,小西,你可千萬别出事啊。
關家
女人一手捏着高腳杯,一邊在屋子裏面來回踱步,似乎要将這個屋子牢牢刻入自己的記憶中,紅唇輕起,抿了口紅酒,“那兩個人在幹嘛?沒有再惹事麽?”
“在玩撲克!”
“什麽?”女人不可思議,“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思打撲克,當真是心大。”
“可不是嘛,說要玩遊戲,我們這裏沒有啊,就要了撲克,楚小公子正在教燕家的小少爺打撲克,玩得不亦樂乎。”
女人輕笑,頗爲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剛和我叫嚣的也是他們,我還以爲會給我搞出什麽幺蛾子呢,居然如此沒心沒肺!”
燕殊啊燕殊,你兒子可不像你,若是你身處這種情況,估計想方設法的也要跑吧,這家夥倒是好。
“主子,晚餐準備好了。”一個仆人裝扮的男人走過來。
女人扭頭,大廳中間長桌上擺放着各色餐點,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而用餐的隻有她一個人。
“這是我重新回家的第一頓飯,理所應當好好慶祝一下,這沒有人作陪,着實無趣,把那兩個人叫下來,這個點,估計他們也餓了。”
“是!”
楚衍額頭已經快被燕小西彈腫了。
“燕小西,你就不能讓讓我嘛!”楚衍咬牙,伸手揉着額頭。
“你這麽大歲數了,真好意思叫我讓着你,之前你不是說要把我打個落花流水嘛!”燕小西咯咯直笑,看着他紅腫的腦門,頗爲得意。
“你還敢笑,你個小混蛋。”
“回頭讓軒叔叔給你揉揉嘛!”
“不許提他!”
“哦!”燕小西癟癟嘴,“不提就不提,那我們繼續?”
“不玩了,真沒意思!”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啊,雖然總是赢,不是感覺很爽。”
“哼——”楚衍将撲克往床上一扔。“這都天黑了,大哥怎麽還沒來。”
“舅舅,你是不是發錯信息了?”
“怎麽可能,我這智商,會做出這種事麽!”楚衍冷哼,定睛看着燕小西。
燕小西異常笃定的點頭,“您做出這種事,還真的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奇怪。”
“燕小西!”
“好啦,不說了!”
“扣扣扣——”清脆的敲門聲。
“進來!”楚衍沒好氣的說。
“楚小公子,燕小少爺,主子請你們下去用晚餐!”
“這麽好心!”楚衍壓根不信,那個女人怎麽會如此好心,居然會給他們弄晚餐?
該不會是準備毒死他們吧,這女人還真是惡毒。
可是楚衍還沒開口拒絕,燕小西已經直接跳下了床,朝着樓下狂奔。
“燕小西,你給我站住!”
“我快餓死了,舅舅,你快點兒!”燕小西一見到吃的就走不動路,這會兒正餓呢。
“你個死孩子,站住!”楚衍急得要死。
女人瞧着燕小西先出現,而尾随而來的楚衍,一臉的氣急敗壞,也就猜出了一些。
“二位,坐吧。”女人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你該不會是想要下毒害死我們吧。”楚衍挑眉。
女人勾唇一笑,“怎麽可能,你們可是我的貴客,我怎麽會下毒呢,我們的飯菜都是一樣的,你若是不信,我們的可以互換一下,或者說,您也可以選擇不吃。”
“你該不會是之前吃了什麽解毒的東西吧。”
“楚小公子,您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女人輕笑,“你們可是我的貴客,我自然不敢怠慢。”
“舅舅,你放心吧,這位阿姨不會下毒的!”燕小西已經爬上凳子,端正的最好,慢條斯理的将面前的方巾整理好,放置在自己的脖子處,已經看是吞咽口水了。
楚衍心裏暗叫他沒出息。
“你則呢麽就知道不會,最毒婦人心你知不知道!”
“誰會在自己吃飯的時候下毒害死人啊,那不是倒胃口嘛!”
“那是因爲你是個吃貨,所以才這麽覺得。”楚衍覺得燕小西的腦回路異常神奇。
“楚小公子,請吧。”女人笑着看着燕小西,果然還是個小孩子,這麽貪吃,難怪……
這麽胖!
燕小西若是有讀心術,估計此刻已經抓狂了!
他明明已經瘦了好麽!
“楚小公子還是不信啊,那我們互換?隻是我已經吃了幾口,您不介意吧!”女人指着自己面前的牛排。
楚衍看着對面狼吞虎咽的燕小西,遲疑片刻,拿起了刀叉。
女人目光幾乎都集中在燕小西身上,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這燕小西出落得和燕殊雖然不是别無二緻,卻也是像極了,不過這雙眼睛倒是真漂亮。
“你是叫燕西吧。”
“阿姨,您肯定已經把我們的底細都查清楚了,幹嘛還要多此一舉的問一句!”燕小西嚼着牛排,“我能再要一份麽?”
女人嘴角抽了抽,您已經吃了兩份了,這麽點肚子,怎麽裝得下那麽多東西。
“你還真是聰明。”
“大家都這麽說。”
“也包括那位叫楚濛的舅舅嘛!”
楚衍目光凝滞,看向女人,這是準備打聽楚家的情況?
“見過我的人,都說我很聰明。”燕小西洋洋自得。
“你有什麽事情來問我,幹嘛沖着一個孩子。”楚衍生怕燕小西說漏了什麽東西。
“早就聽說這楚家兩位公子對他非同一般,以前還以爲是傳聞,沒想到果真如此,隻是我還不知道,這燕家什麽時候和楚家這麽交好了,楚小公子和二少關系不錯,按理說,應該叫聲叔叔啊,怎麽就是舅舅了!”
楚衍捏着刀叉的手微微收緊,“這和您沒關系吧。”
“聽說這燕少夫人父母早逝,莫非和楚家有什麽關系?”女人眸子銳利,仿佛要将楚衍看穿一般。
燕小西也盯着楚衍,麻麻和舅舅的關系?
隻是女人盯了半天,也沒從楚衍臉上看出任何異色,莫非自己想錯了麽?
“若是她和楚家有關系,我們看着她被人欺負麽,她以前在姜家的日子可不好過。”
“這倒是真的。”女人喝了口紅酒,酒漬挂在唇邊,她伸出舌頭,舔了舔,那模樣活像是吐着信子的美女蛇。
“合得來而已,想要認了做姐姐,可惜被人嫌棄了,就自封做了娘家人!”楚衍這解釋倒是合乎邏輯,誰都知道這楚衍對姜熹一直另眼相看。
女人笑了笑,卻扭頭看向燕小西,“小朋友,你脖子上的白玉又是哪裏來的啊。”
燕小西低頭吃東西,楚衍倒是擦了擦嘴,顯得格外淡定。
“和你有關系嘛,你該不會是要搶我東西吧!”燕小西狐疑。
女人嘴角抽了抽,“怎麽可能呢,我就是問問!”
“我和你非親非故的,幹嘛要告訴你!”燕小西冷哼。
女人吃了閉門羹,頗爲無奈,這孩子剛剛明明很配合的,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沈廷煊着急的沖進了進去,還打傷了幾個人!
“主子,有人硬闖了進來!”
“我靠——”楚衍一拍桌子,可算是來了!
隻是當他看見是沈廷煊時,愣了半天,直接沖過去,往他身後看。
“你在找什麽!”沈廷煊擰眉。
“大哥呢!”
“他沒來!”
“我靠,那你來幹嘛!”
“救你啊,不過我看你倆過得挺滋潤的……”尤其是滿嘴黑椒醬的燕小西。
虧得自己那麽着急上火。
“你一個人怎麽救我們啊,你丫腦子被驢踢了嘛,救兵都不帶,我靠,真是被你蠢哭了……”
沈廷煊嘴角抽了抽,這家夥是在嫌棄自己?
“我特麽的腦子真的被驢踢了,才來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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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高考的日子,希望各位考生都能夠超常發揮,願你們合上筆蓋的刹那,有着俠客收劍入鞘的驕傲!加油!
鮮衣怒馬少年時!你們是最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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