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睡。
陳嫂起來了一趟,見到楚涼夏在客廳裏搗鼓,就沒了聲。
繼續回去睡覺。
淩西澤穿着睡袍,從樓上走了下來。
一眼,就見到搬着小凳子,坐在上面,面前擺着個燒烤架,旁邊擺滿了串起來的肉、蔬菜,楚涼夏正專注地烤着。
大門和窗戶都開着,通風透氣。
“楚涼夏,你是想解放天性嗎?”
走過去,淩西澤忍無可忍地問。
大半夜的,她這樣折騰,讓不讓人睡覺了?
楚涼夏擡起頭,“我想開個烤肉店,你要贊助嗎?”
“沒錢。”
淩西澤丢了她一白眼。
楚涼夏把一串烤好的羊肉串遞給他,“其實我是想問你要不要投資的。”
把羊肉串接過來,淩西澤咬了一口。
挺香的,味道還行。
淩西澤問她,“想開店?”
楚涼夏搖頭。
“改行擺攤?”
楚涼夏繼續搖頭。
淩西澤沒好氣,“給你個說話的機會。”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楚涼夏慢慢地把事情完整的說完。
淩西澤吃完羊肉串,又從她的燒烤架上拿了一串剛烤好的。
半響,吐出一句,“有志氣。”
“真的?”楚涼夏驚喜地擡眼。
但是,淩西澤并沒立即如了她的願。
“這事,半個月再說。”
“……”楚涼夏沉默了下,“我明晚做烤鴨好了,後天做臭豆腐……”
反正就是要勾起淩西澤的饞蟲,誰也不得安甯。
淩西澤無奈,“真閑不下來?”
楚涼夏一時啞言,頓了頓,才肯定道:“閑不下來。”
再不做點事,就得頹廢了。
“預告片,剪嗎?”淩西澤挑眉,問她。
眼睛登時一亮,楚涼夏斬釘截鐵地點頭,“剪!”
“事先說好了,報酬是以前的價格,”淩西澤提醒,“每天工作六個小時,按時作息,準時吃飯,不到吃飯時間,不準進廚房。”
眼珠子轉了轉,楚涼夏也不跟他讨價還價,直接點頭,“好!”
淩西澤總算滿意了。
楚涼夏蹭地站起身。
一擡手,淩西澤又把她給摁回去,命令道:“烤完再走。”
楚涼夏朝他笑了笑,“加報酬嗎?”
“加!”淩西澤果斷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
爲了頓夜宵,沒點原則,也不是什麽大事。
楚涼夏正好下午睡得不錯,有精神,也很樂意給淩西澤繼續烤肉。
到最後,兩人都吃撐了。
兩人忙活了一陣,又把燒烤架和垃圾給收拾好。
不過,這些活兒,基本都是楚涼夏指揮淩西澤做的。
“下次叫上小希。”
揉了揉圓滾滾的肚子,楚涼夏非常感慨地提建議。
“嗯。”淩西澤贊同地點頭。
正好,子濯希這個吃貨可以來收拾東西。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小九九打得倍兒歡快。
……
楚涼夏開始恢複到一年前工作時的作息了。
九點睡,六點起。
偶爾幫陳嫂做飯,大部分休息時間都在吃。
工作六個小時,早上九點到十二點,下午兩點到五點。
工作時間基本都在看電視,一集接一集,慢慢地看,時間充裕,她都不帶快進的。
一天看五個小時,一個小時拿來做整理,可以剪輯的精彩片段,需要做出怎樣的效果,等等。
忙得不亦樂乎。
好像,真的回到一年前似的。
什麽都沒發生,什麽都沒經曆,什麽……什麽人也沒接觸過。
陸續的,她收到了一些生日禮物。
淩西澤送的,全部都是書,好像她跟書蟲似的。
子濯希寄了兩份,一份寄到了水雲間,一份是跟淩西澤聯系過,知道楚涼夏住在西湘别墅後,寄到了這邊來。
都是些零食。
後來,淩西澤偶爾去一趟水雲間,給她帶衣服的同時,順帶把包裹給拿過來。
楚涼夏朋友不少,知道她住在水雲間的,也有一部分,于是寄來的生日禮物有很多。
當然,也有些郎溪苑粉絲,或者見義勇爲的人寄過來的威脅包裹,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詛咒娃娃,染着鮮血的衣服,恐怖木偶,血刀,威脅地信,等等,不過這些全部被淩西澤事先給處理了。
楚涼夏發現所有包裹都被事先拆開過時,也大概能猜到了這件事,于是什麽都沒說,很愉快的把朋友寄來的包裹給收下了。
……
十天後。
楚涼夏把宣傳片做好,在得到淩西澤的肯定後,也順便收到了報酬——錢。
楚涼夏很開心,說是要請陳嫂和淩西澤吃飯,于是讓陳嫂拿她的卡買了食材來,又讓陳嫂給做了菜。
淩西澤内心毫無波動,就當不知道她說過“請客”這回事兒。
對此,楚涼夏稍稍表露出一點失望,不過淩西澤裝作沒看到,壓根兒就不想理她。
楚涼夏無奈,懷着顆受傷的玻璃心,愉快地吃了這頓飯。
剪輯事業告一段落,楚涼夏有規律的生活,到此,也差不多結束了。
五月底的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外面,陽光正好。
上午,楚涼夏穿着短袖短褲,背對着落地窗坐着,和煦溫暖的陽光從身後灑落,暖了身心。
時隔十來天,她再一次拿起被丢角落的舊手機。
開機後,依舊有不少信息冒出來。
她耐着性子,對朋友的關心一個個的回。
“沒事”“放心”“好好的”……
一條條的,全部做了回應。
有的剛回複,就回了信息過來,問她啥時候出來聚一聚,或者過的怎麽樣,也有表決心說相信她的,這些,都被她耐心的回了。
回複的時候,她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可當回複完了後,發現灑落于陽台的陽光早已消失,再看時間,已經快12點了。
回了好幾個小時呢。
安裝了微信,一直往下翻,楚涼夏在掃到“封子珩”這個名字的時候,滑動信息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她頓了頓,緊張地點了進去。
還是一個多月前,跟封子珩的對話。
她發着早餐的照片給他。
他的回複是——
“等我回來。”
然後,她念念叨叨的說了一堆。
沒有再得到回複。
于是,也一直沒有回複了。
楚涼夏看着對話記錄出神,卻遲遲不敢往上翻。
看了很久。
一直到陳嫂來敲門的時候,楚涼夏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退了出來。
舍不得删,舍不得拉黑。
那麽,放着罷。
沒人規定說過去的事,就不能偶爾翻出來看看。
她放下手機,站起身,出了卧室。
下午,楚涼夏小憩片刻,便起來,去書房開了自己電腦。
筆記本電腦也是淩西澤從水雲間拿來的,但是,自從拿到這裏後,楚涼夏就改了别墅的無線密碼,把淩西澤的手機、電腦都連接上了,就她的,遲遲沒有連接。
眼下,也是時候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她連了網。
翻看新聞網,登陸了微博。
一個月未曾與外界接觸,信息登時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她現在有時間,一點點的,慢慢地看着各種各樣的新聞。
其中,包括娛樂新聞。
五月的娛樂圈,發生了幾件比較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郎溪苑自殺離世,其女楚涼夏與她的對話錄音被爆,楚涼夏遭受萬人指責。
第二件事,秦雅君被告上法庭,原因是蓄意殺人,證據确鑿,入獄指日可待。
第三件事,郎溪苑、郎林、楚涼夏三人的關系,确定是被秦書藝爆出來的,被網友指控是間接害死郎溪苑的兇手,秦書藝女神的形象瞬間崩塌。緊随着,秦書藝跟人酒店開房的視頻、同沈水琴打電話的視頻被連續曝光,秦書藝深陷同楚涼夏當初一般的處境,一直未曾在公衆面前露過面。
第四件事,十天前,營銷号瘋狂轉發兩條微博——一條,是郎溪苑跟律師對話,打算錄音跟楚涼夏的對話轉移公衆注意力的事,一條,是郎溪苑患有抑郁症的證明,還有楚涼夏給郎溪苑心理醫生的轉賬記錄,甚至心理醫生接受采訪,全是對楚涼夏的好評。
本來,如此瘋狂地洗白,應該會遭到網友的質疑,但營銷号轉發的時候,就事先注明是拿了錢的,并透露那人會放肆請水軍給楚涼夏洗白,而追其緣由,隻是不想讓楚涼夏承受不白之冤。
楚涼夏一一看完。
她注意到的,是第四件事的時間。
沒記錯的話,正是封子珩回來的那天。
隻是,縱然猜到了什麽,她也不想繼續深究,更不想做無妄的猜想。
本來就知道他很好的,不是嗎?
也正因這番明目張膽的“洗白”,楚涼夏發現,水軍也好,路人也好,粉絲也好,基本都是在替她說話的。
那些惡言惡語,那些詛咒謾罵,好像就是一場夢。
夢一醒,就沒了。
楚涼夏關了這些言論,然後登陸了“雲流之夏”的微博,把前段時間做好的微電影上傳。
隔了好幾個月,這時候才公開,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好在,她是雲流之夏這件事,至今沒有公開,什麽時候發都不會被他人質疑。
确定發布成功後,楚涼夏就關了網頁。
本想再做點别的,但一想,就又把電腦給關了。
這時候,也沒什麽心情。
……
楚涼夏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聽到淩西澤正在跟人打電話。
“把她東西收拾一下,我明天過來拿。”
話剛說完,就注意到走近的楚涼夏,淩西澤不動聲色地說了聲“挂了”,然後就真的挂了。
屏幕的邊邊角角都沒讓人看到。
偏了下頭,楚涼夏緊盯着他,“在跟他打電話嗎?”
被猜出來,淩西澤也不跟她隐瞞,直言問道:“你想叙叙舊?”
“……”
楚涼夏眨巴着眼睛。
清澈透亮的眼睛,很大,跟閃着光似的。
淩西澤看了她兩眼,一擡手,把一串車鑰匙丢了過去。
楚涼夏趕忙接住。
一看,發現車鑰匙是她自己的。
“還有兩天,再去趟醫院,到時候愛去哪兒去哪兒。”
“你趕我走啊?”楚涼夏撇嘴。
“誰急着走的?”淩西澤反問。
“……”
楚涼夏立即被他給問住了。
半響,支吾的吐出一句,“我這叫考察。”
淩西澤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考察?
說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
瞧瞧朝他靠近一步,楚涼夏偏着頭,躍躍欲試地問他,“投資的事,你想的怎麽樣了?”
“找你哥去。”淩西澤沒好氣地回道。
“我哥跟你聯系了嗎?”楚涼夏納悶地問。
“你說呢?”淩西澤涼飕飕地看她。
這一個月,不知道他電話的,倒還好,知道他電話的,隔三差五給他打電話,以至于他把工作上的聯系全部交給了助理,手機長時間處于關機狀态。
楚涼夏很是心虛,頓了頓後,她轉移話題,“投資,跟我哥有關系嗎?”
淩西澤擡手放到她頭頂,笑容陰測測的,“他說,投資給你玩兒。”
“……”楚涼夏登時瞪大了眼。
半響,她捧着備受傷害的自尊心,不可置信地問:“你們不相信會賺錢嗎?”
“讓人相信,”淩西澤把她的頭發揉亂,諄諄教導道,“前提是,拿出本事來。”
“我的微電影不算成績嗎?”楚涼夏滿腔怒火,努力想證明自己。
淩西澤收回手,毫不留情地打擊她,“誰給你導的,劇本誰寫的,贊助誰出的,你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