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珩慢一步進門,順帶将門給關上。
如此小心仔細,落在景天辰眼裏,倒是有幾分婆媽。
“檢查結果出來了?”景天辰拎了張椅子出來,毫不客氣地坐下。
一聽他提及這個,封子珩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那些藥,能讓楚楚毀容。”封子珩冷冷出聲,隐含愠怒。
殷魁第一天就發現了有些化妝品被偷換過。
事先跟他說了。
也是他,讓殷魁先别跟楚涼夏說,這幾日等江珊動過手腳後,又把那些化妝品給換回來。
正因如此,楚涼夏至今才沒有任何異樣。
調查藥物的成分,花了幾天時間。
在此期間,封子珩把這事跟景天辰說過,但結果一出來,封子珩就第一時間把景天辰找來了。
毀容,可不是鬧着玩的。
楚涼夏既然是跟景天辰簽了合同,那麽,在他的劇組裏受到“坑害”,就得由景天辰來解決。
“你想讓秦雅君有什麽報應?”
景天辰不緊不慢地問他,仿佛事情在他意料之中,但是,那一抹顯而易見的怒火,卻是不容忽略的。
封子珩淡淡道:“這得看你。”
在景天辰的劇組裏發生的事,由景天辰自己解決,至于采用怎樣的方式,就得看景天辰了。
至于最終結果能不能讓他滿意——
到時候再說。
不滿意的話,再補一刀就行。
“我倒是有個提議。”景天辰道。
封子珩擡了擡眼,示意他繼續說。
“把證據,”景天辰一眯眼,慢慢道,“給郎溪苑。”
“原因。”
景天辰停頓了下,把楚涼夏進劇組第一次跟秦雅君對戲、被秦雅君找茬欺負,結果郎溪苑看到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事,大概跟封子珩講了一遍。
最後,又把問題丢了回去。
答應,或者,不答應。
封子珩心裏琢磨了一番,然後點了下頭,“嗯。”
倘若郎溪苑還有心維護楚涼夏,倒不如……再給郎溪苑一次機會。
*
兩個小時後。
咖啡廳。
楚涼夏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裏依舊拿着那個單反,她專注而認真地把玩着,偶爾隔着玻璃窗去拍外面街道上的行人,看起來與尋常人無異。
江珊抵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楚涼夏。
穿着休閑衫,藍白相間的外套,黑色牛仔褲,稍長的頭發紮了起來,午後的陽光斜斜的灑落下來,在她身上染着淡淡地光暈,素顔,眉目幹淨柔和,看似尋常,與二十幾歲的姑娘沒什麽不一樣,但以她的身份來看,又确确實實不尋常。
江珊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你找我,有什麽事?”
直視着楚涼夏,江珊直截了當地問。
她沒有時間跟楚涼夏浪費。
但是,又确實很在意,楚涼夏這種時候找她,究竟會因爲怎樣的原因。
楚涼夏放下單反,看了她一眼後,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咖啡。
然後,她動了下自己的手機,直接把手機推到了江珊面前。
江珊低頭一眼。
繼而,詫異。
放在桌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一根一根的,全部在縮緊。
片刻後,她擡起手,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着,浏覽着那一張張的照片,神色愈發的凝重。
“你早就知道了?”
翻到最後一張照片,江珊緊緊地擰着眉頭,擡眼看着楚涼夏。
楚涼夏手機裏的照片,都不是真正拍下來的,應該是錄好了視頻,然後再在視頻上截圖。
在楚涼夏手裏,應該還有一份更完整的視頻證據。
“不算早,”楚涼夏和和氣氣地朝她笑,笑得輕描淡寫的,“就這兩三天。”
她的化妝間,她的造型團隊……想要偷偷藏個攝影機偷拍,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先前,她确實沒有往這方面想。
可她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
江珊故意接近她的造型團隊,不可能是沒有任何目的的。
後來她沒想通,就放了個攝影機,視頻很完整的告訴她——江珊的目的是什麽。
不。
準确來說,應該是秦雅君的目的。
“你不告發我,私下裏來找我……”江珊頓了頓,“你的意圖是什麽。”
“既然主使人不是你,我告發你,也沒有任何意義。”楚涼夏神色柔和,黑亮的眼睛裏,雜糅着午後細碎的暖陽,“所以,我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什麽條件?”江珊警惕地問。
楚涼夏确實掌控了她的證據,但這并不代表,她就會讓楚涼夏爲所欲爲地指示她。
身子微微往後傾倒,楚涼夏眯了眯眼,字字肯定,“離開秦雅君。”
“就這個?”江珊有點驚訝。
“就這個。”
江珊頓了頓,繼而問她,“爲什麽?”
楚涼夏聳肩,神色十分坦然,“你是她的一大助力,離開她,也算一種報複。”
當然,這隻是一方面。
在此之前,她找了沈鈞,調查了一下江珊的情況。
就一般人而言,一份工作而已,壓根沒有必要做這種犯罪的事。
除非,江珊和秦雅君之間有什麽特殊關系,或者說,江珊被秦雅君抓住了把柄。
等了兩天,拿到了最終結果後,楚涼夏倒是有點可憐起她來了。
14歲,父母雙亡。
從那之後,是秦雅君的捐助,才讓她平安上完大學,甚至有機會去國外留學。
畢業後,她就來到了秦雅君的身邊,一直做秦雅君的化妝師,辦事能力和化妝技巧,都是數一數二的,久而久之,秦雅君也離不開她,到哪兒都會帶上她。
可,也沒少跟着秦雅君做過缺德的事。
楚涼夏要挾江珊離開,不僅是爲了讓秦雅君少了一大助力,也并不是爲了讓江珊脫離秦雅君的魔爪、擁有新的生活,而是,江珊離開秦雅君,對于她來說,也是一大懲罰。
這麽多年,一直在秦雅君的手下工作,青少年時期将秦雅君當做救命稻草。可以說,她前面這十幾年,都是爲了秦雅君而活着的。
既然如此,一旦離開秦雅君……她那些年,就跟沒活過一般了。
楚涼夏不太擅長做将人往絕境上逼的事。
她猜到殷魁事先知道了,應該也跟封子珩說過了,既然如此,他們會在背後采取行動,目标應該是罪魁禍首——秦雅君。
既然這債有人來償,江珊的話,大可從寬處理。
江珊沉默了。
她……沒有想過離開秦雅君。
沉思半響,江珊字字頓頓地問:“如果我不答應呢?”
楚涼夏眯了眯眼,笑容很淡,語氣卻肯定,“那我會把秦雅君告上法庭。”
江珊頓住了。
告上法庭?
她仔細盯着楚涼夏,雖然笑容淺淺,但看模樣,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不用懷疑,”楚涼夏平靜道,“我有那個本事。”
江珊緊緊擰眉。
她萬萬沒想到,楚涼夏會以這點來要挾她。
她當然不會懷疑,楚涼夏有這個本事。
在楚家,第一次見面,伶牙俐齒的楚涼夏,就能有這種膽量。更何況,她現在還有封家在背後撐腰。
心裏琢磨了一番,江珊詫異地發現,自己被楚涼夏吃的死死的。
隻要楚涼夏手裏有證據,随時都可以威脅她們。
而且,楚涼夏提出的要求,怎麽說,都是心慈手軟了。
“好。”
江珊最終還是點了頭。
掀了掀眼睑,楚涼夏滿意地笑了。
*
回到家時,臨近黃昏,夕陽西下,晚霞滿天。
楚涼夏正好遇上出來的景天辰。
“聊這麽久?”
驚訝地盯着景天辰看,楚涼夏有點兒不可思議。
景天辰朝她挑了下眉,打趣地問:“不行?”
“……”
楚涼夏詭異地看着他,不說話。
景天辰頗爲莫名。
半響,聽到楚涼夏陰測測地威脅,“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打我老公的主意爲好。”
“……”
明知她是在開玩笑,景天辰的嘴角還是抽了抽。
随後,他唇角勾笑,繼而饒有興緻地看她,“得不到你,把他弄到手,也行。”
“……”
楚涼夏,完敗。
警告地盯了景天辰一眼,楚涼夏不吭聲,當做他不存在,擡腳就從他身側走過。
不過,剛走至他身側,他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肩膀。
力道還挺大的。
楚涼夏停下步伐,斜斜地看他,“還有事?”
“秦雅君做的事,你知道了?”景天辰不緊不慢地問。
“你怎麽知道?”楚涼夏狐疑地問。
景天辰當然不會說,跟封子珩在書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楚涼夏電腦上的視頻,正是江珊偷換化妝品的片段。
可以肯定的是,楚涼夏偷拍的這個視頻,連封子珩都沒有說。
就像封子珩拿到藥去監測的時候,也沒有跟楚涼夏說,而是自己背地裏解決。
不過,這種偷看他人電腦的行爲,顯然不厚道,景天辰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自己解決了?”
“唔,”楚涼夏将他搭在肩上的手給移開,然後打量了他幾眼,“在你的劇組,遇到這種事,你是不是要給點補償?”
景天辰頓了頓,“你想要什麽補償?”
“精神損失費什麽的……”楚涼夏眯着眼道,沒有把話說得太直接。
反正是訛景天辰,她一點心虛的感覺到沒有。
本想,景天辰這麽精明的人,多少會跟她讨價還價,結果,景天辰一想,倒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應該的。”
“……”
楚涼夏一肚子訛人的道理,全部被他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這麽爽快,楚涼夏倒是不好意思了,可,在她反悔之前,景天辰卻道:“明天打你賬上。”
說完,景天辰就走了。
楚涼夏:“……”
眼看着景天辰往他家的别墅走,楚涼夏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然後迅速抱着單反往自己家裏走。
一到客廳,就見到從書房出來的封子珩,楚涼夏立即跑過去,将剛在路上遇見景天辰,而且“訛錢”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封子珩說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封子珩也沒什麽反應。
他淡淡地擡了下眼,“打給你,你就收着吧。”
“啊?”
“反正不是虧心錢。”封子珩寬慰道。
他正想着,怎麽訛詐景天辰呢。
畢竟,楚涼夏是在景天辰的劇組裏遇到這種事,加上秦雅君也是景天辰選的,楚涼夏又安安分分的演戲也沒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怎麽說也有點遠,如果不是殷魁及時發現,那些藥将會對楚涼夏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訛詐一下景天辰,在封子珩看來,也太便宜他了。
不過,既然楚涼夏自己都讨了債了,他也不能繼續追究。
有了封子珩的“安撫”,楚涼夏總算是放心了。
第二天,楚涼夏收到景天辰打來的一大筆“補償”,甚至還覺得景天辰看着越來越順眼了。
用錢這種東西來耍好感度,簡直……
受用。
*
江珊很守信。
談妥後的第二天,楚涼夏中午來到劇本,就沒再見到江珊的身影。
秦雅君的臉色很陰沉。
最起碼,從楚涼夏見到她的時候起,一直到離開,都沒見秦雅君有什麽好臉色,甚至,隐隐還有對她的惱怒、恨意。
反正已經将臉皮撕得差不多了,楚涼夏對她的那點小情緒,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大不了……秦雅君再耍花招的時候,她再露底牌就是。
她手上有的,可不僅是那個視頻。
沈鈞爲她清掃障礙,把秦雅君那點肮髒的經曆,調查得個底朝天。
她不知道的是——
景天辰讓吳玮把她被秦雅君謀害的事,給郎溪苑說了。
甚至,把證據都給了郎溪苑。
三天後,吳玮帶來的消息是,郎溪苑私下裏找了秦雅君,也不知道她們聊了些什麽,但兩人離開的時候,郎溪苑依舊趾高氣揚,而秦雅君卻面如土色。
大抵,這一次,郎溪苑,真的爲楚涼夏撐了一回腰。
不過,這些事,誰也沒跟楚涼夏說。
楚涼夏趁着即将殺青,沒有什麽事做,開始着手年初拍的那個微電影。
陸陸續續的有人提意見,她一直在慢慢改,也不急,打算挑個好日子再公布出去。
*
也就在這個時候,《來吃吧》這個節目,播出了楚涼夏和秦書藝一起錄制的那期節目。
楚涼夏事先得到消息,提前拉着封子珩在電視前等待節目播出。
畢竟——
這期節目,是跟全國觀衆公開她結婚了的重要時刻。
封子珩端着水果過來,坐在楚涼夏身邊,很明顯的能感覺到楚涼夏的那點緊張。
“怕嗎?”封子珩用牙簽插了一塊蘋果,遞到楚涼夏面前。
“怕什麽?”楚涼夏咬了口蘋果,奇怪地看着他。
“有人脫粉。”
楚涼夏慢條斯理地将蘋果吃完,然後搖了搖頭,果斷道:“那倒不怕。”
脫粉不脫粉的,她倒是不在意。
反正,她隻負責拍戲,當好一個演員,而不是朝明星發展,粉絲基礎對她來說,不是那麽重要。
“那你……不是緊張?”封子珩問。
楚涼夏斜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我是激動。”
頓了頓,她又補充,“不是誰都有機會,一次性跟這麽多人公布自己結婚了的。”
封子珩頗爲無語,半響,決定不去接她的話。
楚涼夏嘿嘿一笑,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
節目播出,不出所料,沒人敢剪出有關楚涼夏半點“負面”的鏡頭,甚至都不敢有這個偏向。
不過,也不敢過多的優待,鏡頭平均分配,沒有太多。
楚涼夏覺得很滿意。
包括她“炫夫”的鏡頭,都沒把她襯托的過于小白,反倒是有幾分可愛。
可——
看到她抱着于樂睡覺的那裏,封子珩就不爽了。
“爲什麽?”
“嗯?”楚涼夏回過神來,不明所以。
“大半夜的,跑她被窩裏做什麽?”封子珩擰着眉頭問。
楚涼夏明白他在說什麽,哦了一聲,解釋道,“夜裏有點冷,她睡覺不規矩啊。”
封子珩涼飕飕地看着她,“你對我可沒這麽體貼過。”
“……”楚涼夏愣了一下,随後打了個冷顫。
靠。
他又不會亂踢被子,有什麽好吃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