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過世的楚老爺子、楚相,是個脾氣暴戾之人,年少時風流成性,招惹了那時淩家的二小姐、也就是淩老爺子的妹妹,後來始亂終棄,導緻楚淩兩家結下了仇怨。
自那之後,楚淩兩家在商業上一直争鋒相對,各自搶占資源,幾年後楚家被淩家打壓、家道中落。
沒想,到了楚雲嘯這一代,楚家的二兒子、楚雲峰,竟然同淩家的幺女淩欣好上了。
這一次,楚淩兩家皆是出手阻擾,楚相甚至将楚雲峰禁足三個月,不準出門,淩欣也是被家中父親各種做思想工作,甚至強迫她去相親。
後來楚雲峰跟淩欣二人暗中聯系,制定計劃私奔。
沒想——
私奔途中,楚相找人窮追不舍,以至于楚雲峰和淩欣雙雙殉情。
恩怨,就是這樣積累下來的。
淩欣自殺前,同淩老爺子打了通電話,道了歉,同時請求淩老爺子不要對楚家做什麽。
電話一挂,淩欣就再也沒了音訊,之後連屍骨都沒有找到。
至于淩老爺子,怒火攻心,當晚就住了院,沒兩年,也這麽去了。
也正因有淩欣臨終前的遺言,淩家之後沒有向楚家出手,但是……恩怨還在。
本以爲兩家會老死不相往來,不曾想,孫兒一輩,楚涼夏和淩西澤又好上了。
最初,淩西澤跟家裏還瞞得很嚴,但他幫楚涼夏的次數越來越多,淩家也就慢慢發現了端倪,多次讓淩西澤跟楚涼夏斷絕往來,結果淩西澤完全沒有聽,以前跟楚涼夏是怎樣的關系,後來也是怎樣的關系。
再後來,淩家得知楚涼夏在楚家的悲慘遭遇,多少也可憐這個女孩,雖然一直在阻擾,但也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
眼下,淩西澤來參加楚涼夏和封子珩的婚禮,對于淩家來說,應該算是一個爆發點。
……
晚上。
晚宴一結束,淩易宵就同淩大嫂一起離開。
本以爲淩西澤會留着鬧一鬧洞房,沒想一出門,就見淩西澤尾随而來。
“回去?”淩易宵朝他問道。
“不回。”淩西澤随口回答,在他身邊停下。
沉默片刻,淩易宵又道:“爸讓你這兩天回一趟淩家。”
微微點頭,淩西澤問:“視頻給他看了?”
“看了。”
“什麽反應?”
“……”
淩易宵沒吭聲。
倒是淩大嫂,忍不住在旁笑出了聲。
淩西澤看了自家打掃一眼,繼而恍然。
估計,反應不錯。
不過,他所想的,還是過于保守了。
淩大嫂剛将視頻傳給淩爸,淩爸幾乎看完就将電話打了過來,詢問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雖然語氣不怎麽樣,但再提及楚涼夏,但語氣倒是好了很多。
估計心裏樂呵着呢。
他的兒子,一躍成楚涼夏的“幹爹”,跟楚雲嘯平起平坐,淩爸都能成楚雲嘯的長輩了,這一巴掌在楚家那裏拍的響亮,而封家和楚涼夏都挺給面子的……他能不痛快嗎?
怕因此一事,會真的去思考,是否要将長輩的恩怨,傳遞到晚輩身上。
也怕是因爲心情好,所以才會默許他們倆待到晚上。
“一起走吧。”淩大嫂提議道。
門口離停車場還有一段距離。
“嗯。”
淩西澤點了點頭。
三人走了沒一會兒,淩大嫂就忍不住問:“你怎麽成楚涼夏‘幹爹’的?”
“鬧着玩。”淩西澤斜了她一眼。
“……”
想來也隻是鬧着玩。
但是,在婚禮上,當着這麽多人……那就不止是鬧着玩那麽簡單了。
不過封家也是真的通情達理,對淩西澤這種近乎胡鬧的行爲,也默認了。
大抵,還是處于對楚涼夏的寬容吧。
她忽然想起,下午薛靓跟她說過,楚涼夏在封家是絕對的寵兒,對人好,人也對她好,牧英英不是很喜歡她,但楚涼夏的行爲做事,也挑不出什麽破綻,加上封子珩的維護,對楚涼夏是沒任何辦法。
她知道薛靓爲人,明面上待人無可挑剔,但看人很準,私下裏很少這樣肯定一個人。
于是,淩大嫂道:“有機會,約出來見個面吧。”
本想在婚禮上會一會她的,結果她隻來得及過來打聲招呼,忙來忙去的,也沒好意思去找她。
隻能另找機會了。
“好。”淩西澤點頭,答應了。
*
清山别墅。
回去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封子珩暗中搞了小動作,沒什麽人朋友跟過來鬧洞房,一同回來的也就隻有本就住在清山别墅的景天辰。
楚涼夏太累了,加上喝了點酒,一上車就昏昏沉沉的,靠在封子珩肩膀上睡得香甜。
就算到家,都是封子珩把她從車上抱下去的。
“封子珩。”
剛抱着楚涼夏來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
封子珩側過身,擡眼看去,隻見景天辰站在後面停着的車旁,隔了五米左右的距離,身影逆着光。
“對她多花點心思。”景天辰說着,語調平穩,仿佛隻是叮囑,沒有别的深意。
封子珩看了他一會兒。
然後,抱着楚涼夏進了别墅。
景天辰立在原地,一直看着他們倆的身影進了門,才慢慢收回視線。
别墅内。
楚涼夏剛被抱進客廳,就睜開了雙眼。
正猶豫着是否叫醒她的封子珩,一見到醒來,多少有點驚訝。
“子珩。”楚涼夏拉了拉他的衣袖。
“嗯。”
“景天辰這人……”楚涼夏眼珠子轉了轉,有點感慨,“好像挺好的。”
“一句話就把你收買了?”封子珩差點被她感慨的模樣氣笑了。
楚涼夏有點煩惱地皺起眉,反駁道:“中午還幫我撐腰呢。”
“那我呢?”封子珩不高興了。
楚涼夏摟住他的脖子,從他懷裏跳了下來,笑嘻嘻地看着他,“不要小氣啦,就說他一句好,又不會被他勾了去。”
封子珩捏了捏她的鼻子,“這可說不準。”
“才不會,”楚涼夏後退一步,摸着自己的鼻子,“我不好他這一口。”
“真的?”
“真的!”楚涼夏肯定地點頭,“嫁給你就得小心謹慎了,婚禮上聽人說季家……比沈家還難混,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說到這兒,楚涼夏又是感慨又是慶幸,多虧當初那麽決絕地拒絕了景天辰,不然麻煩可大了。
新婚之夜,聽自家媳婦這麽感慨,封子珩心裏也挺怪異的。
拍了下她的腦袋,封子珩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這麽有精神,晚上想不想睡覺了。”
楚涼夏揮開了他的手,嘟囔了一句,一開始封子珩還沒聽清,等她跑遠後回憶她的嘴型,估計說的是“我又不是小孩子”。
封子珩又好氣又好笑,見她蹬蹬蹬跑上樓的身影,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楚涼夏卸了妝,去洗了個澡。
等出來的時候,發現封子珩正在接電話,本來不在意的,可注意到他手裏拿着自己的手機後,才多看了幾眼。
但,還沒來得及聽清封子珩在說什麽,就見他挂了電話。
“誰呀?”
用毛巾擦着頭發,楚涼夏眨着濕潤的眼睛,頗爲好奇地問道。
“郎林。”封子珩把手機放到茶幾上。
“哦……”楚涼夏拖長了聲音。
她好像到剛剛,才想起……郎林沒來參加婚禮。
“他說郎溪苑不準他過來,手機剛剛才還給他。”封子珩将郎林的話全然轉告。
“他在家?”楚涼夏擡了擡眼。
“嗯。”
“難怪。”楚涼夏若有所思地點頭。
在家裏,就甭想讓郎溪苑答應他來參加她的婚禮了。
反正,她也是剛才才記起郎林,就這事兒而言,心虛大于失望,實在沒什麽好說的。
歎了口氣,楚涼夏坐在梳妝台前将自己頭發吹幹,而封子珩則是去洗了個澡。
等封子珩洗完澡出來時,楚涼夏把吹風機放下,然後看了封子珩一眼,“我想跟你說一下郎溪苑的事。”
封子珩遲疑了下,繼而點頭,“好。”
楚涼夏便起身,同封子珩一起坐在沙發上。
家裏沒開暖氣,夜間氣溫有點低,落地窗打開着,晚風徐徐,封子珩給楚涼夏披了一件外套,然後才聽她慢慢講述郎溪苑。
從她剛懂事起,接觸到的郎溪苑開始,一點一點的講。
小時候的她,覺得郎溪苑是偶像,相較于媽媽,郎溪苑更像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青少年時期,楚涼夏還是挺喜歡郎溪苑的,憑借着從郎溪苑那裏遺傳下來的良好基因,跟風林簽了合同,本來打算進sun出道的,結果被楚雲嘯發現了,于是被迫解除合同。
那時候,她意外跟郎溪苑見過幾次面。
最開始,郎溪苑壓根沒認出她,以爲她隻是個小粉絲。
後來,知道她是誰了,也挺不喜歡她的,但正好那時候她患有抑郁症,于是楚涼夏就開始被她各種差遣了。
做點小事,她還甘之如饴。
上大學,義無反顧地報考了電影學院,成績是她讓楚雲嘯跟學校壓下來的,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高考成績,因爲不想受到關注——不想在被關注後,被暴出是郎溪苑的女兒,給郎溪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大一的時候,郎溪苑的病情很嚴重,精神狀況糟糕,雖然沒在郎林面前表露出來,但楚涼夏私下裏見到她,她的情緒都很暴躁,動不動就打她。
有一次,她被打的嚴重了,又被郎溪苑拿去了所有的錢,走投無路找到了淩西澤,被淩西澤痛罵了一頓,才算清醒過來。
淩西澤就說了一句——
“她不把你女兒,你把她當媽做什麽?”
她仔細想想,也對,傻不拉幾的往前湊,搞的付出多了人家就稀罕你似的,于是就不主動往那邊跑了。
接下來幾年,郎溪苑斷斷續續找她,一般都是郎溪苑糟蹋自己的時候,她也沒冷血到視而不見的地步,出了事也會往那邊跑。
隻是,次數多了,她就麻木了。
事情一件件地給她做好,能做到的都去做,做不到的就直說,但也不會因爲郎溪苑那些惡毒冷漠的話,讓自己難過很久了。
再到現在——
在劇組時,想跟郎溪苑杠上,爲自己出口氣。想通了,不杠上了,但後來的對手戲,她也是鑽研透徹才上的。
不知說了多久,楚涼夏說到最後,歎了口氣,“我爸那邊的情況,你都知道,然後,我有個這樣的媽,所以平時挺沒安全感的,什麽事都想握到自己手上,得踏踏實實的才行。我就相信我自己,連三爺都不是事事都說的,你知道吧,所以……我雖然嫁給你了,但還得慢慢改。畢竟這結了婚,還是能離婚的,又不是多絕對的保障。”
她先前因景天辰一句話,而說景天辰人好,其實就是被戳心窩了。
她是喜歡封子珩,人好又帥,爲人沒話說,細心又體貼,可當初若非是楚家逼婚,她也是不會這麽快嫁給封子珩的。
總得,先談個幾年戀愛吧。
當初認識兩個月就結了婚,眼下辦了婚禮、向外公布……
還是有點快了。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一時半會兒又改不了,現在連反悔的餘地都沒了,免得日後惹人煩,還不如把這毛病跟封子珩坦白了。
思緒煩亂間,封子珩摟住她的腰。
“慢慢改,”伸出手,将她的發絲撥到耳後,封子珩道,“十年,二十年,一輩子都行。”
“那倒不用這麽長。”楚涼夏忙道。
十年二十年……孩子都長大了吧?
“她折磨了你二十多年,哪能這麽快就好的?”
楚涼夏小心地偏過頭,眼睛眨啊眨,亮的跟天上星星似的,“那你覺得我正常嗎?”
“挺正常的。”還……挺招人心疼的。
“那……”楚涼夏松了口氣,“那我還有個事,挺想跟你說一下的。”
“你說。”
“我……”話到嘴邊,楚涼夏又遲疑了。
見她遲遲不說事,封子珩一臉正色道:“想包養小白臉的事,就算了。”
“胡說!”楚涼夏登時反應大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他,“誰包養小白臉了?”
“那……”封子珩笑了笑,“包養大叔?”
“你——”楚涼夏咬咬牙,氣氛都被他搞沒了,于是擡手就揍他。
就她那小拳頭,封子珩也沒擋,結結實實挨了她幾拳,等她消氣了,又把人往懷裏摟。
“什麽事,說吧。”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封子珩微微低頭,聞到淡淡地清香。
“我在想,”楚涼夏臉蛋微紅,“你想不想要個孩子?”
封子珩一怔,随後神色柔和下來,低聲問:“爲什麽忽然想到這個?”
“結婚生子不是必須經曆的嗎,”楚涼夏低頭不看他,自顧自地道,“我又不急着忙事業,倒不如早點生個孩子來玩兒,沒準我年輕的時候,還能跟小孩兒當姐弟或者姐妹呢。還有啊,咱們家這麽大,就咱倆和二狗子,還挺無聊的。”
“沒人跟你說什麽嗎?”封子珩神色漸漸變得有點不對勁。
楚涼夏迷茫地擡起眼,随後一臉驚訝,“說你生不了?”
封子珩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
沒想,楚涼夏卻伸手去拍他的腦袋,非常體貼道:“你生不了就早說嘛,沒關系的……”
封子珩又忍不住想敲她,可繼而,卻扣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攔腰抱起。
“幹嘛呀你?”楚涼夏猝不及防間,摟住他的肩膀,兩腿晃悠着。
封子珩低頭淺笑,“能不能生,試試就知道了。”
“我不急的,就随口說說……”楚涼夏努力想澄清,可見他抱着自己往床上走,連忙轉移話題,“真沒人逼我,你家人都挺明事理的,你媽都沒催過我,真的。”
越說越亂。
封子珩直接把她放在床上。
見她想溜,抓住她的兩隻手,壓下來,聲音暧昧而溫柔,“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楚涼夏欲哭無淚。
今天這麽累,他丫的還禽獸,簡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