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涼夏甚至都沒有去估量猜測,在孔言銘将情節解釋清楚之後,她就一口答應了。
如果是爲了拍出來的效果,她爲什麽不答應?
如果她也挑不出改戲後的錯,有什麽理由拒絕?
她還沒有那麽嬌氣。
縱然,她也猜測,秦雅君是故意的。
但是——
排除故意成分,如果這人不是秦雅君,而是另一個毫無瓜葛的演員,提出改戲,且是深化矛盾沖突、對這部影片有益處的,她對此肯定是贊同的。
于情于理,眼下的情況,她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她直截了當地答應。
秦雅君和景天辰,卻稍稍有點驚訝。
景天辰驚訝于她的灑脫和爽快,秦雅君驚訝于她絲毫不挑刺、甚至對自己沒表露出丁點反感。
對于楚涼夏,秦雅君不持贊賞态度,江珊和秦書藝都跟她接觸過,在她手上也沒嘗到過甜頭,按理來說,她的城府絕對不淺。
秦雅君本就是想用“老前輩”的身份和地位來壓她,隻是順帶找個理由而已,可——
她這理由,似乎找的太好了。
秦雅君稍作思量,想了想秦書藝,如果是那丫頭,她會面對這種事,而泰然自若地答應嗎?
顯然,不會。
*
談妥後,楚涼夏就跟秦雅君對劇本去了。
吳玮悄無聲息地來到景天辰身邊。
“景少,您應該看得出來,秦雅君是故意的。”吳玮忍不住幫楚涼夏說句話。
忽然提出改戲,且演對手戲的,跟她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若說真沒點陰暗心思,那才奇了怪了。
“那又怎樣?”景天辰翻着劇本,漫不經心地問着,連頭都沒擡一下。
“您不是……”
話問到一半,吳玮就适時地止住了。
是的,景天辰素來會區分工作與生活。誠然,景天辰有着雄厚的背景,在圈裏沒人敢招惹他,可他在真正拍戲的時候……說句實話,一般的演員,真沒他這麽敬業。
随着景天辰在圈裏混了這麽些年,吳玮敢說,景天辰是他見過最敬業的演員,沒有之一。
那麽,如果秦雅君的理由恰當、能将景天辰說服的話,景天辰不幫楚涼夏說話,也是理所當然。
“去檢查一下那碗湯。”景天辰吩咐道。
“是。”
吳玮點頭,繼而退開。
很顯然,秦雅君是真想找楚涼夏的麻煩,連作爲道具的湯——也就是伊雨送的那份外賣,都背地裏讓人加熱、滾燙滾燙的,真到拍戲的時候,就算不把人給燙掉一層皮,那也絕對燙得不輕。
吳玮明目張膽地批評了道具組的“不走心”,然後讓人加了幾塊冰塊過去。
這個過程,他沒有遮遮掩掩,幾乎是在秦雅君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同時——
也在警告秦雅君,楚涼夏背後的靠山,不止封子珩,還有景天辰。
明着将人欺負了,那是你的本事;背地裏想要使壞,那就得小心點了。
另一邊,殷魁沉着臉,把這場戲的改動,如實告訴了封子珩。
靠。
如果不是楚涼夏攔着,他都看不下去了。
特麽的什麽意思啊,按照編劇安排的戲走不行啊,一定要顯擺自己的閱曆和經驗,都要開拍了還改個屁的戲!
殷魁想想就來氣,忍住沒有罵人,但卻加重了語氣,順帶把觀察到“道具是燙的”這事說了一通,電話打完,簡直任何細節都沒有漏掉。
……
二點整,這場戲按時開拍。
做足準備工作的楚涼夏,一等到這場戲開始,就完全進入了狀态。
被客人拒絕了的沮喪、擔心被老闆娘罵的焦慮,從她拿着外賣進門起,就表現得淋漓盡緻。
見到老闆娘後,她的表現也毫不遜色。
楚涼夏和秦雅君的演技,都在線上,甚至比其餘工作人員預料的,更加完美。
然而——
整碗面湯,都毫不客氣的,迎面潑在了楚涼夏的臉上。
縱然他人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在真正見到這“豪邁”地一潑時,心裏還是忍不住地打鼓。
這潑得,也忒狠了。
而且還是朝着臉潑下去的,面條在空中掠過,近乎是貼着楚涼夏的臉而滑落,一眨眼的功夫,那張精緻漂亮的臉上,皆是油、湯、蔥,狼狽不堪。
楚涼夏适時地往後退了一步,情緒從驚愕到委屈進行轉變,層層遞進,一點兒差錯都沒有。
正巧,此時——
郎溪苑優雅從容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剛進門口,就見到了正在拍攝的那一幕。
楚涼夏狼狽不堪地站在原地,所有的頭發都藏進帽子裏,光潔小巧的臉上滿是油漬,身上被油污浸染,一根根面條黏在身上,在她腳下,有個一次性的塑料碗、湯水、面條,此番景象映入眼簾,讓郎溪苑眼底升起抹冷冷地怨氣。
她伸出手,抓了個就近的人。
正巧是導演助理。
忽然被她攥住肩膀,年輕的導演助理隻覺得肩膀一痛,從那場戲中回過神來,偏過身剛想罵人,然而一見到對方驚豔的臉龐,導演助理立即将所有的髒話都咽了下去。
這人,是郎溪苑。
曾經站在金字塔尖端的女人。
盡管她已經沒落,可與生俱來的高貴冷豔,令人膽戰心驚的強大氣場,都足以在瞬間秒殺他這種二十出頭的黃毛小子。
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這種人物面前放肆。
“郎……姐。”導演助理斟酌着喊她。
他入行以來,第一次見到資曆這麽老、人生這麽傳奇、猶如一團迷霧的存在,也沒有人告訴他,該怎樣稱呼這種“老前輩”。
“有這場戲嗎?”盯着他的眼睛,郎溪苑一字一頓地問道。
導演助理一愣,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這場戲?
什麽戲?
導演助理一臉的懵逼,可對上郎溪苑那雙陰沉、頗有殺傷力的眼睛,心裏就止不住的發慌,于是越來越糊塗,完全不能理解郎溪苑在說什麽。
半響,郎溪苑眼底迸發出明顯的怒意,她咬着字,一個一個的,全部蹦跶到他的耳裏。
“我問你,有這場戲嗎?”
“沒,沒有,”總算回過神來的導演助理,臉都被吓白了,立即搖頭解釋道,“潑湯面的戲,是秦姐加上去的,爲了增加戲劇沖突。”
解釋到後面,導演助理的語氣越來越快。
然而,心裏卻更是莫名其妙。
就算加上這場戲,跟郎溪苑又有什麽關系?
郎溪苑這一次過來,應該隻有一個坐着吃飯的鏡頭……
等等,她才剛進來,事先又沒了解過,又是怎麽知道這場戲有沒有潑湯面的情節的?!
敬業的老戲骨拍戲,會将與自己全然無關的戲,了解的一清二楚嗎?!
靠,沒有聽說過啊!
導演助理這麽想着,隻覺得内心世界愈發的迷茫,似乎已經找不到邊了。
而,已經得到答案的郎溪苑,卻收回了手,把他丢在一邊。
她緩步朝人群集中的方向走去。
這場戲已經到了尾聲,于是漸漸地,衆人的注意力,朝郎溪苑身上聚集。
郎溪苑是什麽人?
——一個曾在娛樂圈裏白手起家、叱咤風雲、最後被自己親手摧毀所有榮譽的巨星。
——一個傳聞中性格陰晴不定、隻按照自己心情做事、完全讓人無法理解的女人。
——一個被諸多醜聞傍身,數年前在圈内隐退,但總是會以醜聞出現在公衆面前、遭人唾罵的人。
……
有關這樣一個人,接觸過的,下意識地避而遠之;沒接觸過的,抑制不住内心好奇。
郎溪苑退出時間長,偶爾接一個通告,對他們來說,自然是陌生的。
那樣富有傳奇色彩的人,親眼看到,唯有驚豔與震撼。
歲月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名詞,從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曾經那一代人心目中的女神,此時此刻,依舊是猶如女神一般的存在。
高貴、優雅、嬌豔、冷傲。
如一朵帶刺的玫瑰,抹去了年齡,最後剩下的,還是那抹驚豔的美麗。
“卡。”
聽到周圍的動靜,孔言銘及時喊了一聲,結束了這場戲。
随後,順着人群的視線,朝那邊瞥了一眼。
原本打算繼續補幾個鏡頭的孔言銘,在看到來人的那一瞬間,立即将這想法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嗷嗷嗷,來了來了……
年少時的女神!
孔言銘内心的激動,簡直無可用語言來形容。
這時,花了點時間,從角色中脫身的楚涼夏,也注意到了郎溪苑。
跟所有人流露出的驚豔相比——
她在第一時間裏皺起眉頭。
在人前愈發的人模人樣,在人後的讨人嫌,就愈發的讓人心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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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如果你們對“楚楚被潑面湯”這事表示不爽的話,請想象一下郎溪苑pk秦雅君的場景,強調一下,郎溪苑今年有45、6歲了,秦雅君還沒31歲,論資曆……~\(≧▽≦)/~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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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等瓶子醒了再寫,偶也不知道啥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