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珩準時回到家。
在此之前,封子琛被封淵的封玄明的電話強行催了回去,他剛走不到五分鍾,封子珩就進了門。
楚涼夏還守在沙發上看劇。
隻是,有點心不在焉。
“回來了?”
聽到開門的動靜,她下意識地擡起眼,朝門口看了過去。
話一出口,她就有點懊惱。
真一點兒都不像冷戰。
“嗯。”
封子珩将大衣挂在牆上,然後換上拖鞋走了進來。
楚涼夏偷偷看了他幾眼。
最後,注意到他頭發上殘留的雪花,不由得一愣,“又下雪了?”
“嗯。”封子珩點頭,徑直走至沙發。
“大嗎?”楚涼夏随口問了一句。
“挺大的。”
封子珩在她身邊坐下。
楚涼夏順手倒了杯熱茶,朝他遞了過去。
眼看着他接過,楚涼夏又是一陣懊惱,默默地将視線轉移到電視上。
“我明天要去掃墓。”
拿了個橘子放手裏,楚涼夏漫不經意地說着。
話一出口,她就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本就沒有記恨封子珩,她隻是想讓他認同而已,不是真的多生氣,于是一次又一次,忍不住率先跟封子珩說了話。
最初的豪言壯志,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楚涼夏簡直能被自己氣死了。
“掃墓?”封子珩喝了口茶,略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我師傅的墓。”
楚涼夏剝開橘子,解釋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封子珩看了看她。
“不是要上班嗎?”楚涼夏偏過頭來。
“不上。”
封子珩淡淡道,但神情卻無比的肯定。
“……”楚涼夏沉默下來。
好吧,封子珩不去上班,也不是一兩次了。
過了會兒,楚涼夏又問:“吃飯了嗎?”
“沒有。”
“……”楚涼夏歎了口氣,“林嫂回去了,我去給你下碗面條。”
“好。”
封子珩從善如流地點頭。
看了眼電視,楚涼夏認命地起身,去廚房給他下面條。
不到十分鍾,一碗清湯挂面就被端上了桌。
招呼完封子珩去吃之後,楚涼夏就坐回了沙發,本想繼續剝橘子的,結果發現橘子已經被剝好,附帶還削了個蘋果和一個梨,切成片放到水果盤上。
楚涼夏不客氣的吃了。
整整一晚,楚涼夏都沒跟封子珩談過“秦書藝”的事。
至于外界對“封子珩妻子”身份的猜測,楚涼夏也沒有去理會,反正全然交給封子珩處理就是了。
不過,晚上接到封淵的電話,讓她不要把秦書藝的事放心上,雖然沒有明面上的安慰,可話裏的隐藏含義都是安慰。
楚涼夏無奈,倒是反過來幫封子珩說了幾句話。
封淵一聽,就暴躁了,挂了她的電話後,就撥通了封子珩的電話。
楚涼夏路過封子珩的時候,隐隐聽得封淵在說“娶了這麽好一媳婦還不知道珍惜……”,差點兒沒把她給笑翻。
半響,楚涼夏憐憫地看了封子珩一眼,然後幸災樂禍地離開。
*
翌日。
楚涼夏起了個大早。
甚至,比封子珩還要早。
當封子珩起來的時候,楚涼夏已經給他算了一卦運勢,然後準備好了上墳的香燭和紙錢。
香燭和紙錢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有關他運勢的留言,以短信的方式,發到了他手機裏。
然而,楚涼夏卻不見蹤影。
找了一圈,封子珩在琴房找到她。
她在彈鋼琴。
遠遠聽到的是流暢的樂聲,和緩而輕悠,如緩緩流淌的泉水,節奏輕柔。
不知道是什麽曲子,可帶着淡淡的憂傷。
封子珩站在門口,擡眼朝彈鋼琴的人看去。
在她身側,是落地窗,窗簾被拉了起來,外面的光線很暗,天色蒙蒙亮,天地一片雪白。
柔柔的光線在她身上染了層灰白,她手指在黑白鍵上迅速移動,音符如在她指尖溢出,她微微低着頭,神情專注,眼眸微垂着,濃密的睫毛在眼底垂落抹陰影,輕輕顫抖着,灰白的渲染之下,嬌小的那抹身影,美的驚心動魄。
封子珩不自覺地就停了下來,視線落在那一邊,眼底唯有她那抹身影。
曲畢。
楚涼夏停了下來。
并未發現封子珩的她,看着前面的樂譜,苦惱地皺了皺眉。
有段時間沒練習了,手指都生疏了,想着臨陣抱佛腳,自己錄制一段音樂放微電影的,再這樣下去,也隻能找人幫忙了。
擰着眉頭歎了口氣。
這時,忽然聽到走近的腳步聲。
她一驚,擡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抹挺拔颀長的熟悉身影,微微一怔,那丁點戒心才放了下來。
“幾點了?”楚涼夏率先發問。
“六點。”
封子珩看了眼手表。
“哦。”楚涼夏連忙站起身來。
“彈的什麽?”封子珩随口問道。
“自己随便寫的,暫時沒定名字。”說完,楚涼夏微微一頓,眯眼朝他問道,“好聽嗎?”
“好聽。”
封子珩回的認真肯定,似乎是很真誠的評價。
“啊,”楚涼夏失落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無奈搖了搖頭,“好吧。”
封子珩:“……”
誇她一句也錯了?
對音樂處于門外漢的封子珩,倒是真的覺得楚涼夏彈得很好聽的,隻是不懂其中門道,不能向楚涼夏提出什麽意見。
楚涼夏也很納悶。
她跟封子珩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所喜好的,封子珩沒有涉及,封子珩所喜好的,她也未曾涉及過。
他們倆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我們今天早點走,所以沒讓林嫂過來了,”楚涼夏從凳子上移開,走至封子珩面前,問道,“粥已經煮好了,再來幾根油條和煎餅,怎麽樣?”
“嗯。”
封子珩當然沒有意見。
“還有——”一頓,楚涼夏在他面前站定,伸出手幫他理了理衣領,“小心點,你今天也走黴運。”
“……”沉默了下,封子珩挑眉問,“神算子,沒有化解方法?”
“抱歉,我還沒學到。”
楚涼夏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立即遁走。
她要是能改命,封子珩就不會有那場“大劫”了。昨晚封子珩那朵爛桃花,她也能事先給封子珩防了。
本事不到家,隻能算算命,當做業餘愛好而已。
不過,被封子珩這麽一問,她還是挺心虛的。
于是一頭鑽進廚房,認真地開始做早餐。
不到半個小時,楚涼夏就将熱乎乎的早餐端上了桌。
“怎麽樣?”
坐在封子珩對面,楚涼夏等他喝了口粥後,頗爲期待地問道。
由于封子珩最近的廚藝漲的太快了,加上長時間都是封子珩做飯,她倒是對自己的廚藝沒有什麽信心了。
“實話?”封子珩擡起頭,嗓音溫潤,略帶笑意。
“……你說。”
楚涼夏稍稍的做好了心理準備。
“很好。”封子珩再次認真地評價。
這一次,楚涼夏頓時暗喜,毫無他評價音樂時的失望。
封子珩默然地看了看她。
他是越來越不了解這丫頭了。
兩人順利将早餐吃完。
然後,準備出門。
“還有香燭嗎?”看着忙碌的收拾香燭和紙錢的楚涼夏,封子珩忽的問了一句。
“有的。”
楚涼夏點頭,納悶地擡眼看他。
“給我拿兩根。”
“诶?”
楚涼夏狐疑地打量着他。
給他?
活得真真切切的,要什麽香燭?
“順便看看一個戰友。”
從她那詭異的眼神裏,明顯到了隐藏的意思,封子珩黑着臉解釋道。
“哦……”
楚涼夏長長應聲,然後立即跑去了書房。
然而,看着她的動作,封子珩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把這些東西,放到了書房?
想到這兒,封子珩的眉頭,忍不住擰了擰。
簡直頭疼。
不一會兒,楚涼夏就多拿了兩根香燭出來。
“路上買點水果和花吧。”
走過來,她朝封子珩詢問道。
“嗯。”
對此,封子珩倒是沒有意見。
迷信不迷信,信不信算命,那是一回事兒,去上墳,那是傳統,封子珩并不覺得兩者有什麽沖突的。
楚涼夏自然也不覺得,他答應這些,就是相信算命這回事兒。
收拾好東西,兩人就準備出發。
昨晚下了整整一晚的雪,積雪滿地,整座城市銀裝素裹,唯有白色的點綴。
隔着車窗,外面的景色觸手可及,可冰冷的寒風卻被隔絕在外。
一上車就喜歡睡着的楚涼夏,這一次,倒是一點兒都不困,觀賞了一路的雪景。
周五,行人匆匆,各大街道上,便呈現世間百态。
楚涼夏思緒飄遠。
等再回過神的時候,封子珩已經将車開到花店。
這時候剛開張,楚涼夏讓封子珩等着,沒等封子珩說話,就跑進了茫茫大雪中。
但是,等她買了兩束花出來的時候,一眼就見到撐着傘,站在門口等她的身影。
“你怎麽來了?”
楚涼夏凍得渾身哆嗦,迅速跑到了封子珩的傘下。
“等你。”封子珩一字一字地回答。
“買好了,回去吧。”
楚涼夏挽着他的手,緊緊靠着他。
封子珩擡手将她手中拿着的花接過去,然後才跟她一起走上車。
花店的老闆是送楚涼夏出門的,不出意外的看到封子珩來接楚涼夏的場景,不關注網絡世界,自然不認識他們倆,但一開張見到這樣暖的畫面,花店老闆也難免感慨了幾句。
接下來,楚涼夏又到常去的水果店買了些水果,不過這一次是封子珩跟她一起來的。
楚涼夏也随了他。
再次上車後,他們就直接去了陵園。
……
上午,九點半。
大雪紛紛,寒風呼嘯。
秦書藝和秦雅君各撐着一把傘,走在了陵園的小道上。
“姑姑,我去看看爺爺。”
即将來到目的地時,秦書藝隐隐看到抹熟悉的身影,便忽然朝秦雅君說道。
“好。”
手裏提着個籃子,秦雅君倒也沒有深想,直截了當地應了。
微頓,然後補充道,“我待會兒過去。”
“那我在那邊等你。”秦書藝朝她溫婉輕笑。
“嗯。”秦雅君應聲。
一轉身,就跟秦書藝分開。
秦書藝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頗爲蕭條,輕悠悠地歎了口氣。
外界的人都不知道,秦書藝早在幾年前,就有過一個深愛的人,正當談婚論嫁時,卻沒想遭遇天災人禍,那位葬身于雪山之中,連屍骨都沒有找到。
這裏的墳墓,是個空的。
但是,秦雅君每年都會來看看。
秦書藝收回視線,然後朝另一邊走了過去。
隻是,她并沒有直接去爺爺的墳墓,而是朝所見的那抹身影走去。
她隻見到抹側影。
但是,跟楚涼夏拍了那麽久的戲,她對楚涼夏的身形還是很熟的。
隻需一眼,就可以辨認出來。
楚涼夏将傘放到一邊,站在風雪之中,微微低着頭,對着墓碑說着什麽,離得太遠,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秦書藝慢慢走近。
很快,楚涼夏的身影,便愈發的清晰起來。
毫無疑問,就是楚涼夏。
昨日,秦書藝從秦雅君口中得知楚涼夏的真實身份,今日正巧遇見,自然是要來會一會的。
------題外話------
^_^,久等了,二更依舊在晚上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