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視着封子琛,淩西澤一字一頓地說道。
封子琛:“……”
靠!
相親?!
那一瞬,封子琛内心有萬匹草泥馬奔馳而過,心髒被踐踏的鮮血淋漓,人若五雷轟頂,被雷的回不過神來。
他沉思半響。
确定眼前發生的這件事,已經偏離他先前的計劃十萬八千裏,連一點兒邊都摸不到了。
他的疑惑并不少。
子濯希呢?
來的爲什麽是淩西澤?
子濯希和淩西澤到底什麽關系?
這混蛋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
種種疑惑在腦海裏單賢,但唯獨可以确定的是,相親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想罷,封子琛同志定了定神,面色恢複了常态。
“好巧,我也是來相親的。”
封子琛淡定地回道,仿佛壓根沒察覺到所謂異樣。
或者說,視而不見。
他們倆雖然沒有見過面,可有一點是能肯定的,他們肯定互相認識對方。
都是在商業圈裏混的,都是家族企業的繼承人之一,時常拿來做比較的存在,怎麽可能不知道對方是誰?
隻是,既然淩西澤都這麽說了,封子琛也不戳破。
都是假的,誰怕誰呢?
“我知道。”
淩西澤淡淡來了一句,擡眼盯着封子琛的視線,多出了些許鄙夷。
好像是他在說廢話似的。
就這态度,絕對是來找茬的。
“您先自我介紹一下。”
再三告誡自己要沉住氣,封子琛面色鎮定地問。
“男士優先。”
優雅從容地坐着,淩西澤淩冽的視線未曾收斂,說話時連語氣波動都沒有。
“……”
面色一僵,封子琛嘴角狠狠抽了抽。
狗日的,你這王八之氣鎮壓全場,還好意思裝女人?!
深吸一口氣,封子琛壓抑住揮拳朝他臉上揍去的沖動,慢條斯理地自我介紹,“我叫封帆,28歲……”
待他說完之後,淩西澤慢慢地來了一句,“我的資料,你可以上網搜。”
“……”
封子琛隻能噴他一口血水。
“繼續。”
彈了彈衣袖,淩西澤面色沉靜地道。
封子琛停頓了好一會兒。
常年在親哥、堂哥、表哥的欺壓下活着的封子琛同志,面對這樣的場面,竟是奇迹般地冷靜了下來。
“邊吃邊聊,如何?”封子琛假惺惺地眯起了眼。
“随便。”淩西澤眉頭一挑。
于是,點單!
反正是封子琛買單,所以淩西澤專挑貴的點,好在封子琛同志比較土豪,除了嘴角擠出了抹略帶殺氣的笑意,就沒有别的反應了。
畢竟,要紳士,要淡定。
不就是想玩麽……
呵。
他奉陪到底!
隻不過,如意算盤打得好好的,但一轉眼的功夫,滿滿的鬥志就掉的慘不忍睹。
封子琛同志當初的内心是奔潰的。
他還沒見識過,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挑刺的人,字字句句地砸下來,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人生。
“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吧?”
徹底被中傷的封子琛,忍無可忍,眼底藏刀,冷冷地朝淩西澤掃去。
“你才發現?”
淩西澤不緊不慢地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後,才悠然反問一句。
“靠!”封子琛沒忍住爆了粗口。
“注意形象,”淩西澤放下茶杯,跟個大爺似的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懶,“我可以讓你嫂子反饋,封帆的表現是怎樣的。”
“……”
剛下定決心揍他的封子琛,又焉了下去,不聲不響地繼續坐着。
沒辦法。
被人掐得死死的。
封帆跟嬸嬸說出來相親,也就是想讓嬸嬸放心,如果事情真的鬧大了,嬸嬸那邊絕對沒法交待。
他被罵幾句倒是沒啥,但他都答應封帆了,怎麽着也不能惹麻煩。
于是——
封子琛繼續承受着慘無人道的貶低與中傷,心裏差點兒沒有問候淩家的祖宗十八代。
這男人,到底是想幹嘛?!
操!
……
另一邊。
身爲媒婆的楚涼夏,卻沉迷于機械和子彈中。
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她從最初摸槍的緊張和興奮,到後來的從容習慣,進步飛快,中靶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不過,在她終于堆積點信心的時候,興緻勃勃地讓封子珩打了一梭子彈。
然後,順利被秒殺。
五發子彈,全中十環。
厲害到沒邊了。
楚涼夏成功從槍支中抽身,化身爲封子珩的迷妹。
上午的時間一晃眼就過去,楚涼夏跟封子珩去事先就定好了餐廳吃了個午餐,然後由楚涼夏帶領繼續去玩兒。
楚涼夏的目的地是——
滑雪場。
但是,路上,楚涼夏接到了封子琛的電話。
“楚、涼、夏。”
一接聽,封子琛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從那邊傳來。
“……”
楚涼夏瞬間有些不好的預感。
停頓了會兒,楚涼夏才慢慢地喊了他一聲,“子琛。”
“你給帆哥介紹的是子濯希,沒錯吧?”封子琛一字一頓地問道。
“啊……”
楚涼夏含糊地應了一聲。
完全不明所以。
“那她人呢?”
被欺壓得不成人樣的封子琛,差點兒在電話那邊暴走。
直覺意識到不對,楚涼夏仔細想了想,然後問道,“出什麽事了?”
這事……
跟封子琛有什麽關系?!
就封帆各種暗示她的表現來看,就算來的不是子濯希,那也能接受吧?
而且,就這事而言,哪方面都扯不到封子琛啊……
那邊安靜了好一會兒。
最後,封子琛才沒好氣道,“我替帆哥去相親了。”
“……”楚涼夏沉默了下,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呢?”
“來跟我相親的是淩西澤。”封子琛字字藏着恨意。
楚涼夏愣怔片刻。
半響,想象了下那美好的畫面,忍不住笑出聲,“哈哈……”
“恭喜,百年好合。”笑了好一會兒,楚涼夏幸災樂禍地開口。
“……”
另一邊,正在等封帆開車過來的封子琛,臉色黑的簡直不像樣。
見她反應這麽大,正在開車的封子琛,都難免看了她兩眼。
“你是不是認識他?”封子琛深吸了口氣,直接問道。
“認識啊。”楚涼夏收斂了笑意。
“……那你事先知道?!”封子琛的小宇宙要爆發了。
“不知道。”楚涼夏老實回答着,可想了下,又不确定地問,“他沒把你怎麽着吧?”
“沒、有。”封子琛狠狠地咬牙。
“真沒有?”楚涼夏倒是不信。
“……”封子琛不吭聲。
那麽丢臉的事情,他是真的沒法說。
扯了扯嘴角,楚涼夏盡量不笑出聲,卻樂呵呵地道,“我找他問問。”
“我從你語氣裏隻聽到了吃瓜群衆的好奇,沒有憐憫和愧疚……”
“恭喜你的聽力不錯。”
封子琛:“……”
又被她給氣到的封子琛,沒好氣地掐斷了電話。
楚涼夏本想再說幾句的,可看了眼被挂斷的電話,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氣他,轉而撥通了淩西澤的電話。
“喂。”
淩西澤過了會兒才接通電話。
“你去跟子琛相親啦?”楚涼夏興緻頗高地問道。
“……”
淩西澤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他是以“相親”的名義見了封子琛,但這話連着說出來,味道就不對勁了。
就當他是默認,楚涼夏頓了頓,又笑着問,“欺負他了?”
“沒動手。”淩西澤字字清晰地強調道。
“……”
楚涼夏無語地看向窗外。
淩西澤跟封子琛的年齡差不多大,但就論閱曆而言,封子琛在他面前簡直沒法比,在外面就活生生一隻老狐狸。
沒動手,光動口,她都能想象封子琛在他那裏承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開始可憐封子琛了。
“爲什麽去?”想罷,楚涼夏挑了下眉。
“見一見我女婿的弟弟,還需要理由?”淩西澤理直氣壯地問道。
“……”
楚涼夏竟是無言以對。
腦子斷片了好一會兒,楚涼夏才語重心長地勸道,“不對啊,長輩這麽欺負晚輩,不大好吧?”
“唔……”淩西澤似是沉思了下,然後丢過來一句,“下次注意。”
楚涼夏無奈搖頭。
“開着車,就這樣。”
“好。”
楚涼夏挂了電話。
偏過頭,她看向了正在開車的封子珩。
“什麽事?”
察覺到她的視線,封子珩挑眉,直言問道。
楚涼夏猶豫了下,然後将封帆和子濯希的戲劇性約會,從頭到尾地跟封子珩說了一遍。
出奇的,自己的親弟被欺負得不像樣,封子珩去沒多大反應。
最後,封子珩看了她一眼,認真道,“幫我說聲恭喜。”
“……”
楚涼夏默默地收回視線。
得!
親哥都要添油加醋了,她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吧!
約會要緊。
隻是,心裏還是忍不住爲封子琛默哀。
以後回去,得對封子琛好點兒,不然這位少爺會對人生絕望的。
另一邊,好不容易等到封帆過來的封子琛,一上車,就噼裏啪啦地開始說淩西澤如何打擊他、如何折磨他、如何摧殘他幼小的心靈……
吧啦吧啦。
他吐槽了近半個小時。
等他吐槽完了之後,一直心不在焉地聽着,且一聲不吭的封帆,覺得自己有必要說句話。
于是,在打量了封子琛幾眼後,他一本正經道,“百年好合。”
“……”
封子琛,秒卒。
如此人生,或者還有什麽意義,不如就此一了百了……
*
下午,當封子琛被打擊的一蹶不振的時候,楚涼夏和封子珩愉快地在滑雪場玩耍。
一直到入夜,兩人才從滑雪場出來。
下山吃了晚餐。
楚涼夏大手一揮,就帶着封子珩去遊湖。
她計劃的很好,劃船遊湖,欣賞夜景,拍照留念,之後去湖邊逛一逛,那裏經常有些各類攤子,逛得差不多的時候,還可以買點夜宵。
但是,這樣完美的計劃,在開始沒一會兒,就出了錯。
同船的一對情侶,不知怎麽的原因,就大吵大鬧起來,女人情緒過于激動,指着男人罵了幾句,就當着全船人的面,義無反顧地跳進了冰冷的湖水裏……
楚涼夏當場就被這如此豪氣的女漢子吓懵了。
船上之人,頓時亂成一團。
“要去救人嗎?”
楚涼夏偏過頭,下意識朝封子珩問道。
想到此刻湖水的溫度,應該是十度以下。
“不用。”封子珩在旁觀看着,淡定地不得了。
本就在懷疑那女人是否會遊泳的楚涼夏,注意到封子珩這般沉靜的表現,當下就被心給放回了肚子裏。
衆人慌亂大叫間,女人卻沒有在原地噗通,而是直接潛入了水中,一眨眼湖面上就隻剩動蕩漣漪。
“人呢?!”
“小夥子,你女朋友呢?!”
“小夥子,你跟女人急什麽啊,就不能好好說話啊?!”
“報警報警,先救人!”
……
衆人焦慮間,還不忘指責那男人幾句,但男人的淡定卻足以跟封子珩相提并論,隻是反感地皺了皺眉,沒有絲毫的焦慮可言。
不多時,衆人在靠近湖岸的水面,發現了從水底潛上來的女人。
遠遠地——
清晰能看到,女人擡眼掃向這邊,徑直看向男人的方向,然後朝他比了個中指。
“操!”
男人氣惱地罵了句。
楚涼夏靠在封子珩肩膀上,把玩着手機,順手将這一幕給拍了下來,發到了【精英和一群傻子】的群。
楚王:高手在人間。
一句點評,外加幾張連續拍的照片,足以讓人将大概情況猜出來。
衆人紛紛冒泡,朝女英雄豎大拇指。
分享這一幕的楚涼夏,功成身退,笑眯眯地退出了微信,順帶靜音。
她不知道的是,剛退出微信,正好跟男朋友在湖邊寫生、見到這一幕的熟人,看到她發的信息之後,也就将那艘船拍了下來,發到了微信裏。
紀鳴:靠,旁邊那個是你老公?!@楚王
貝楠:我說你怎麽這麽晚跑去遊湖呢,原來有老公陪!@楚王
畢天佑:@楚王,我好像認出是誰了。
厲瀾:@楚王,我好像認出是誰了。+1
席飒:@楚王,我好像認出是誰了。+2
紀鳴:我也覺得好眼熟。
……
然而,知情人縱然猜到,在楚涼夏主動說出身份之前,也沒有任何人主動洩露,而不知道的人,任憑他們再怎麽去問,也不知道。
楚涼夏不知道這樣簡單的幾張照片,會将她的“老公”的身份隐隐暴露出來。
心不在焉地跟着封子珩遊完湖。
船上出了這麽檔子事,雖然沒有鬧大,更沒人有生命危險,但多少有點掃興的。
直至上了岸後,她才看了眼手機,赫然發現——
諸多的艾特信息。
那瞬間,差點兒把手機落湖裏。
她大概掃了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封子珩,倒也沒太在意,又把手機給放了回去。
反正,早晚有一天會被知道的。
冷風習習,楚涼夏縮在封子珩旁邊,手被封子珩給牽着,稍稍走到前面的身影,替她擋住了迎面而來的風。
“去哪兒?”
走到熱鬧的湖岸,封子珩頓住步伐,偏頭朝她看了一眼。
楚涼夏視線在周圍一掃,然後仰起頭,眼簾裏映入那俊朗的側臉,她眯眼問道,“散步?”
“好。”
封子珩沒有猶豫地應了。
在以前的封子珩看來,跑到這種地方來轉悠,沒有目的、吹着冷風、純粹閑逛,肯定是浪費時間的無聊表現。
可是,眼下有楚涼夏跟在身邊,話不多,也沒重點,偶爾跟他介紹攤販和景點,亦或是跟朋友來時所遇的趣事,一點兒都不覺得無聊。
普通的瑣碎事,平凡,甚至平淡,做一件事沒有目标,似乎并不是那麽讓人費解且難以接受的事。
楚涼夏很特殊,卻也跟尋常人無異。
她跟所有剛畢業的女生一樣,經曆的事不算多,沒有過度的冷靜和理智,心思有些單純,隻是她有自己的追求、有能力去追求,但同樣的,她也會吃醋、生氣、撒嬌,會因爲一件小事樂到不行,也好奇心旺盛,喜歡街邊的小玩意兒,一不小心就能跟陌上人聊歡了。
在此之前,封子珩從未想過,會跟這樣一個女生,有什麽親密的關系。
畢竟,離得太遠。
他離尋常的生活太遠,也離這群人過于遙遠。
“啪!”
一根很細的竹子,忽的從側面揮了過來,在他們面前撞擊了下地面,擋住了他們去路的同時,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正跟封子珩說着話的楚涼夏,一怔,朝旁邊看了過去。
隻見一眼熟的八卦陣圖紙,還有些零碎的東西,視線微微上移,然後見到個眼熟的人。
“丫頭,見熟人了,不打聲招呼。”算命大叔推了推墨鏡,聲音爽朗,看樣子也挺驚喜的樣子。
“大叔!”
楚涼夏心情很好,一眯眼,就笑着朝對方喊道。
這不就是那位在橫店門口,跟她一起“搶生意”的算命大叔麽?
“找男朋友了?”算命大叔擡起頭,看不清他墨鏡下的眼睛,可毫無疑問視線落在封子珩身上。
“欸。”楚涼夏也不遮掩地應了,她松開封子珩,然後朝攤前走了兩步,頗爲好奇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擺攤?”
“換個地方,去去晦氣。”
算命大叔一臉的高深莫測。
楚涼夏了然地挑眉。
肯定,沒什麽生意。
“可是……”楚涼夏視線落到他放錢的罐子裏,“你生意不大好的樣子。”
“正所謂,錢财不外露。”算命大叔坐得端正,說話也故作教導樣。
可落到楚涼夏眼裏,那就隻是純粹的……逞強了。
眯了眯眼,楚涼夏輕笑着。
這時,站在一旁的封子珩,聽着他們倆的對話,不由得擰了擰眉頭。
楚涼夏沒有當着他的面“算過命”,所以,他沒有跟楚涼夏指明過這個問題。
最近,似乎也沒見楚涼夏去橫店擺攤了,“楚涼夏是個‘神算子’”這種事,早就被封子珩抛在腦後。
不曾想,在這種地方,楚涼夏也能見到“同行好友”。
封子珩的眉頭皺了皺。
不是很高興。
“剛在路上,我們遇到個算命的來着。”
楚涼夏幹脆蹲下身來,打算跟他唠會兒嗑。
“很年輕的那個?”算命大叔的臉色,頓時就有點不好了。
“呃……”
沒太注意的楚涼夏,擡起頭來,朝封子珩投去疑惑地視線。
封子珩無奈,點了下頭。
“是個男生吧?”楚涼夏不确定地問道。
她倒是沒有什麽記憶。
倒是,她堅定相信封子珩的觀察力。
連超市那麽多商品,一眼看過去都能記住大概,剛在路上所遇見的商販,封子珩肯定也會有所觀察。
據說,這是長年累月鍛煉出來的,融入習慣的一種能力。
下意識地去觀察。
“嗯。”封子珩繼續點頭。
“那難怪。”楚涼夏恍然道。
“難怪什麽?”算命大叔奇怪地問她。
“難怪,很多女生在那裏算命啊。”
楚涼夏聳肩,理所當然地道。
“……”算命大叔無言。
他忽然想起,曾經楚涼夏在橫店門口擺攤的時候,年輕的男女,甚至大叔大媽,都喜歡往她那邊湊,有時候出不起昂貴的算命費用,就專找她唠嗑,好像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長得好看,還有這待遇呢?
“你們倆,要不要一起算一算?”算命大叔看了兩人一眼,開始打起他們的主意來。
吹了一夜的冷風,都沒人往這邊跑,真有算命想法的,全部朝不遠處那年輕的“小騙子”那裏去了,他一筆生意都沒做成。
“我們不需要。”楚涼夏朝他露出童叟無欺的笑容。
“……”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不過,我可以幫你擺攤。”楚涼夏笑眯眯地說道。
好久沒擺攤了,忽然有點手癢。
隻是,話剛出口,她才意識到,還有封子珩在一旁,于是立即站起身。
“就半個小時,怎麽樣?”
楚涼夏眨着閃亮的眼睛,微微偏着頭,朝封子珩詢問道。
“嗯。”
封子珩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雖然不支持宣揚迷信……
但是,看她這麽積極的模樣,他還真沒辦法拒絕。
然而——
不到五分鍾,封子珩就後悔了。
楚涼夏的三枚銅币,那是時刻都放在身上的,拿着一張小凳子往算命大叔的旁邊一坐,顯得格格不入,可神神叨叨的氣質,卻跟算命大叔出奇的協調。
跟算命大叔坐在一起,有了一定的對比,楚涼夏那是出奇的養眼。
由于要來約會,所以她今天稍稍打扮了一番,臉上化了點淡妝,路燈柔和的暖光一照,眉目愈發的清晰漂亮,一頭柔順的發絲垂落下來,發梢微微卷起,很随意地披散在身後。
身上,淺棕色的長款棉衣,衣擺垂至膝蓋處,衣服拉鏈松開,露出裏面白色的毛衣,一件黑色的修身長褲,将兩條漂亮的長腿展露出來,再配上一雙黑色的短靴。
不算多麽顯眼的裝扮,可一眼掃過去,那幹淨舒适的氣質,外加那漂亮的臉和柔和的笑容,都不由自主地讓人視線停留。
在楚涼夏的指揮下,封子珩站在遠處旁觀。
兩分鍾後,漸漸有男生在算命攤前停留。
自然,那些男生都是沖着楚涼夏過來的。
附近有兩所大學,這裏平時也是大學生們喜歡逛的地方,算命大叔的價格開的比較低,都在這些大學生們的承受範圍之内,于是,一個個地主動掏錢,讓楚涼夏幫忙算命。
這下,看到愈發增加的“客人”,算命大叔總算能夠理解,楚涼夏爲什麽會将價格定得那麽高了。
不定高一點兒,估計她整天都得忙碌。
楚涼夏看起來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幹這行似乎也隻是娛樂一下而已,沒必要那麽勞心勞力。
算命大叔在這邊感慨,心裏埋怨着這個看臉的世界,可收錢的動作倒是一點兒沒聽着。
“準準準,太準了!”
再次聽到這種喊聲的封子珩,有點煩躁地皺起眉頭。
迷信!
封建!
不科學!
而宣傳這種思想的,竟然是他的媳婦兒!
可是,他都答應了楚涼夏,給她半個小時的時間,所以縱使他再如何不想讓楚涼夏繼續“算命”,也隻能自我克制了。
說過的話,必須算數。
封子珩擰着眉頭一直等着時間過去。
中間,楚涼夏遇到過兩次“被要電話号碼”的事,還有個土豪的大學生,丢下了幾張紅票子,說是要多算幾次,但實際上隻是想找楚涼夏套近乎。
封子珩全程沒有機會出手。
楚涼夏好像神經百煉似的,要電話号碼的事,全部被委婉拒絕,而那個土豪被拒絕後卻打算發飙,結果被楚涼夏從封子珩那裏學到的招數,直接把人給“打”跑了。
于是,排隊“算命”的人,立即收斂了某些不規矩的心思。
呵呵。
美女不少見,可被廢了,就劃不來了。
終于——
半個小時,順利過去了。
封子珩第一時間朝那邊走了過去。
“今天就到此爲止了。”
注意到他的身影,楚涼夏看了眼時間,随後站起身來。
後面還有三個人排隊,手裏的錢準備好,還沒來得及花出去,聽到她這麽說,臉上立即浮現出失望的神情。
楚涼夏也隻能裝作沒有看到。
爾後,一見到封子珩走近,楚涼夏就徑直跑過去,撲進了人懷裏。
另外三人,識趣地退開。
果然,這樣的美女,都名花有主了。
而且,一看那男人,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還逛嗎?”
抱住封子珩,楚涼夏擡起頭來,笑意盈盈地朝他問。
每次見她一笑,封子珩就提不起脾氣。
無奈擡手,揉了揉她柔順的頭發,封子珩壓低聲音道,“不逛了。”
“那我們回去吧。”
意識到時間已晚的楚涼夏,倒也沒有繼續建議什麽。
“嗯。”
封子珩溫和應聲,抓住她的手。
臨走前,楚涼夏特地朝算命大叔告别,而算命大叔雖然舍不得這“搖錢樹”,可也知道這事上是他占了便宜,于是笑眯眯地朝她告别,并叮囑了一句,要注意安全。
在他們離開後,算命大叔思來想去,反正也沒什麽客人,于是順手就給楚涼夏算了一卦。
但——
一看到卦象,算命大叔臉色就變了變。
半響,他将道具都收了起來,收拾攤子離開。
希望,是他學藝不精吧。
……
因爲時間太晚,楚涼夏和封子珩沒有回封家大宅,而是直接去了水雲間。
但是,在跟封子珩來到門口的時候,楚涼夏下意識朝對門看了幾眼。
這段時間太習慣跟封子珩的生活,她似乎都忘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是怎樣的了。
楚涼夏盯了對門幾眼。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封子珩已經抓住她的手腕,而她走到了走廊中間。
“去哪兒?”剛開了門的封子珩,朝楚涼夏問道。
“哦,”楚涼夏回過神來,解釋道,“我回去看看。”
“現在淩晨一點。”封子珩沒有松開她,語氣中有強調的意思。
楚涼夏伸出一根手指來,“就看一眼。”
封子珩遲疑了下,随後松開了她的手。
“我先去洗澡。”這就算是同意了。
“好。”
楚涼夏爽快地答應。
封子珩站在門口,一直等楚涼夏進了對門,然後才轉身進門。
知道楚涼夏現在不常過去,所以淩西澤經常找人來打擾,楚涼夏走進大廳的時候,幾乎見不到灰塵的蹤迹。
她站在大廳,看了幾眼後,直接進了她的卧室。
這段時間,她卧室裏的東西,斷斷續續地都搬到對面了,而卧室相比之下,也顯得空空蕩蕩的。
進門的瞬間,楚涼夏甚至愣怔了下。
呃。
似乎,有點兒陌生了。
将門關上,楚涼夏背靠着門,仔細看了卧室一圈,然後才徑直走到床櫃旁。
蹲下身,将裏面一堆零碎的東西拿出來。
都是她算命的道具。
隻拿了三個銅币放身上,其餘一些零碎物品,都放到專門的盒子裏,甚至都沒有帶過去。
她一一檢查了下這些東西。
這個月月底,就是她“師傅”的忌日了。
如果不是遇見算命大叔,在那邊玩了一陣,她估計連這件事都給忘了。
零碎物品翻到最後,楚涼夏看到個小小的護身符。
于是,動作稍稍一頓。
她将那個護身符放到手裏,黑色的小布袋,裝着硬邦邦的東西,至今她也不知裏面裝的是什麽。
是“師傅”認她這個“徒弟”的時候,将這個護身符給她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就被放到這個小盒子裏了。
她坐在床旁的地闆上,凝眉不知在想着些什麽,直至聽到腳步聲之後,她才回過神來。
爾後,聽到敲門聲。
吐出口氣,楚涼夏将護身符放回盒子裏,然後盒子抱在懷裏,匆匆朝門口跑了過去。
拉開門,果不其然見到站在門口的封子珩。
剛洗完澡,頭發還有點濕,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浴袍。
由于身高差距,她需要仰起頭,才能見到封子珩那張臉。
但是,她這次擡起頭後,視線卻落到封子珩的頭發上,眼神有點飄忽,不知在想着什麽。
“怎麽了?”
封子珩神色間露出古怪之意。
“你說,我去剪個短發,怎麽樣?”一手抱着盒子,楚涼夏一手比劃着,“就到脖子這裏。”
封子珩看了看她,主動幫她将盒子拿了過來。
然後,按照她的比劃,大概想了下,點頭道,“可以。”
“那我明天就去剪。”楚涼夏眼底笑意從深處蔓延。
隻是,落到封子珩的眼裏,卻不知爲何,有點兒生疏。
半響,封子珩應聲,“好。”
“我先去洗澡了,”楚涼夏笑眯眯地朝他說着,直接往門外走,“盒子麻煩你拿一下。”
話音剛落,楚涼夏就消失在門口。
等封子珩熄了燈,關了門,然後走到自己家時,發現楚涼夏已經在浴室洗澡了。
沒有多想,封子珩拿着盒子,将其放到了楚涼夏的卧室。
然後,離開。
……
翌日。
一整天,封子珩都沒有見到楚涼夏。
楚涼夏告訴他的是,剪頭發、約朋友吃飯,估計要晚上才能回來。
而實際上,楚涼夏剪完頭發後,就任性了一把,買了一堆的食材,約了子濯希,直接去了西湘别墅。
“喲,來啦。”
比她先一步趕到的子濯希,坐在客廳沙發上,抱着一堆的零食,低頭用ipad玩着遊戲,連頭都沒有擡起來一下。
“三爺呢?”
提着食材,楚涼夏問了一句後,就直接往廚房走。
“書房待着呢,”子濯希剝着瓜子,難免吐槽道,“大周末的,還要開什麽視頻會議。”
“哦。”
應了一聲,楚涼夏沒有多問。
等楚涼夏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子濯希正好“gameover”,于是非常郁悶地擡起頭來。
視線,無意中從楚涼夏身上掃過。
然後,停頓下來。
楚涼夏服裝品味沒變,今天是偏休閑的打扮,大衣在進門時就挂在牆上了,隻有一件白色松垮的毛衣,下面是黑色的打底褲,長靴換成了一雙拖鞋,襯着她的氣質,看起來還是挺舒服的。
尤其,她手裏還端着子濯希愛吃的荔枝。
但是——
往上一看,情況就不大一樣了。
楚涼夏那頭柔順的長發,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頭齊耳短發。
短、發。
她長得本就小巧精緻,現在剪了一頭短發,額前垂落空氣劉海,遮擋着秀氣的額頭,更顯得五官玲珑漂亮,相較于長發時的溫雅秀氣,眼下更添了些清純俏麗。
多了點兒活潑的味道。
就這裝扮,年齡直線下降。
簡直跟個高中生似的。
“我擦,你受了什麽打擊?!”
看了好半響,子濯希忽的站起身來,誇張得問了一聲。
“……”她出聲時,楚涼夏已經走至茶幾旁,聞聲,她無語地朝子濯希掃了眼,反問道,“不應該誇我好看嗎?”
“不,太好看了,”子濯希扶額,不忍再看她這模樣,喃喃道,“我有點接受不了你的美。”
“……謝謝。”
面對這并不真誠的誇獎,楚涼夏也并不真誠地回了一句。
然後,将手中的盤子放到茶幾上,直接坐了下來。
“你真沒受打擊?”子濯希也随之坐下,湊在她身邊,擔心地問道。
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楚涼夏幾眼,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但是,沒有任何征兆的剪了頭短發……
雖然這發型也好看,而且很亮眼,可每次去理發店都得由她拉着去的楚涼夏,忽然換了個發型,還是讓人挺奇怪的。
“哪來的打擊?”
楚涼夏剝了顆荔枝,悠然問道。
“誰知道。”子濯希說了一句,然後主動朝她張口。
白了她一眼,楚涼夏把剛剝好的荔枝喂到她嘴裏。
“換個發型,适應下新生活。”
楚涼夏又拿了棵荔枝,不緊不慢地剝着,然後正面回答了子濯希的問題。
“新生活……”子濯希頓了頓,随後驚訝擡眼,“你真決定跟封子珩‘假戲真做’了?”
“不管有沒有決定,”又将荔枝喂給她,楚涼夏無奈聳肩,“都回不到以前了。”
子濯希微微一愣。
她垂下眼簾,看了看身邊這體貼到不行的丫頭,一伸手,就将人給緊緊抱住了。
楚涼夏一不留神,就被她直接給撲倒在沙發上。
“要不,我娶你吧?”
子濯希趴在她身上,嗷嗷大叫。
剛從樓上走下來的淩西澤:“……”
她們倆——
搞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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