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大廳内。
“淩總,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渾身淋得濕透的沈水琴站在玄關,小心翼翼地朝淩西澤說道。
淩西澤卻沒什麽回應。
自進門後,她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滿地的水漬,一路直往二樓。
家裏進小偷,絕不會是這般情況。
所以——
隻能是那丫頭來了。
“喲。”
忽的一聲調侃語調,從樓梯上悠悠傳來。
沈水琴被這聲音一吓,纖瘦的肩膀不由得抖了抖。
淩西澤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凝眉朝樓梯上看去。
楚涼夏一步一步地走下來。
一件單薄的長袖睡裙,卡通圖案有點滑稽,沒有穿鞋的腳在裙擺下若隐若現,玲珑小巧的腳趾露了出來。
頭發長了不少,剛洗過後披散下來,發梢還滴着水珠,一點點地将衣服給浸濕。
還差兩個台階時,她停了下來。
光線柔和,落到她身上,襯得小臉愈發白淨,她似乎心情不錯地彎起眼睛,唇角輕輕上揚,笑容如沐春風。
卻,出奇的不協調。
視線掃了一圈,落到她的雙腳上,淩西澤沒好氣地道,“回去把鞋穿上。”
“你幫我呀。”
楚涼夏微微偏着頭,挑眉輕笑時,帶着點撒嬌的意味。
她笑眯眯地看着門口的兩人。
淩西澤西裝革履的,肩膀、褲腿顔色稍深,被雨水淋濕了不少,但卻不見絲毫狼狽。
相反——
沈水琴幾乎渾身都濕透了。
紮着個丸子頭,未施粉黛,穿着針織衫和牛仔褲,幹淨卻漂亮,讓人看着很舒适,可衣袖、褲腳、鞋子上的水卻直往下掉,轉眼間就淋濕了地闆。
她也在看着楚涼夏,有點兒打量的意思。
可,更多的卻是窘迫。
“水琴也來了啊。”
收回視線,楚涼夏笑眯眯地朝她打招呼。
“涼夏。”沈水琴朝楚涼夏回了一句。
但卻沒再看楚涼夏一眼。
她微微轉過身,小心地看着淩西澤,“淩總,要不,我還是先走吧。”
“不用,”淩西澤看着她,字字沉穩,“上樓左拐,第一間房,先去洗個澡。”
聞聲,沈水琴睫毛輕輕顫抖,不知是否該應聲。
也沒等她回應,淩西澤就徑直走向樓梯。
楚涼夏雙手環胸,撇着嘴,非常不高興地看着他走來。
那間房是淩西澤的!
這男人——
簡直是缺愛!
“走不走?”
走至樓梯前,淩西澤挑着眉,無奈地看着她。
“抱我。”
楚涼夏朝他張開雙手,眨着濕潤的眼睛看他。
“……”淩西澤臉色微黑。
都這麽大個人了,還要鬧騰!
然而,就算知道楚涼夏是故意的,他還是隻有妥協的份。
走上一階階梯,淩西澤伸出手臂,懶腰将她給抱了起來。
楚涼夏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
淩西澤微頓,但也沒有說話。
站在原地的沈水琴,怔怔地看着他們倆上樓,心裏很不是滋味。
淩西澤……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
樓上。
淩西澤直接把楚涼夏抱到她的卧室裏。
把她丢床上,再給她從鞋櫃裏找了雙拖鞋,親自爲這位大小姐穿上。
“淩總。”
楚涼夏懷裏抱着個抱枕,下巴抵在枕頭上,輕輕地喊他。
剛給她穿好鞋的淩西澤,聽到這稱呼,不由得頓了頓。
斜斜地看了她一眼,淩西澤直接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眨着清澈純潔的眼睛,楚涼夏一字一頓地問,“你是不是想睡她?”
“……”淩西澤臉色黑了黑。
楚涼夏心情低落道,“被我猜對了。”
淩西澤一擰眉,擡手敲了敲她的頭,“你腦子裏能少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你輕點。”
楚涼夏揉着腦袋,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瞧她這樣,淩西澤氣得嘴角直抽,“怎麽想起往這兒跑了?”
“怕你偷情啊。”楚涼夏很快就接過話。
淩西澤擡手,還想敲她,可楚涼夏卻用抱枕擋住了頭,阻斷了他的動作。
淩西澤哭笑不得。
最後,注意到她被頭發染濕的衣服,擰了擰眉,吩咐道,“去把頭發吹幹。”
楚涼夏猶豫了下。
“你幫我。”
擡起眼看他,楚涼夏可憐兮兮道。
“……”
淩西澤感覺供了個祖宗。
指了指化妝台,淩西澤摁了摁眉心,“去那邊坐着。”
“可我不想動。”
将抱枕往懷裏一塞,楚涼夏偏着頭,笑眯眯地跟他耍無賴。
“……”
淩西澤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挑了下眉,淩西澤直接把人給扛起來,往化妝台前的凳子上一放。
楚涼夏依舊抱着抱枕,一聲不響地看着他拿起吹風機,給自己吹頭發。
嗡嗡嗡的聲音響起。
估計,淩三爺活了25年,這是第一次給人吹頭發。
于是——
楚涼夏開始吐槽,“風吹到耳朵裏了……太燙了,别貼着頭皮吹……發根都沒有吹幹……你怎麽這麽笨呢……”
關了吹風機,淩西澤眉頭抽搐,警告道,“楚涼夏,你再說一句,我把你嘴縫起來。”
“你欺負我。”
擡起頭來,楚涼夏委屈地看着他。
“……”
淩西澤簡直能被她給氣死。
揉了揉她的頭發,淩西澤沒好氣道,“坐好了!”
“哦。”
撇了撇嘴,楚涼夏立即坐得端正筆直。
淩西澤又開了吹風機,繼續給她吹着頭發。
不知道是淩西澤的警告有用,還是楚涼夏念叨的有點兒累了,後面一直都沒有說話。
等淩西澤給她把頭發吹幹時,她差點兒就這麽睡着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
放下吹風機,淩西澤将她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
楚涼夏便眨了眨眼,清醒了過來。
透過化妝台上的鏡子,楚涼夏看着站在身後的淩西澤,眉頭輕輕擰了起來,卻什麽話都沒說。
“磨磨唧唧的,”淩西澤有點兒不耐煩,直接道,“你不說,我直接問封子珩。”
“我說……”
楚涼夏慢吞吞道。
“快點。”淩西澤催促道。
歎了口氣,楚涼夏站起身來,擡眼盯着淩西澤。
半響,她一字一頓道,“我餓了。”
“……”淩西澤簡直想一掌拍死這丫頭。
大手一揮,淩西澤按捺住内心的怒火,暴躁道,“自己去做。”
“不想做。”
楚涼夏任性道。
她站在那裏,抱着個毛茸茸的抱枕,就跟個小孩兒似的。
淩西澤控制住想掐死這丫頭的沖動,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轉身出了門。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楚涼夏原地站了會兒,然後慢慢地走到床邊,直接趴在了床上。
鞋子一脫,雙腿微微彎曲,縮成了一團。
……
離開楚涼夏的房間,淩西澤直接去了隔壁自己的卧室。
剛一推開門,就見到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沈水琴。
就圍着一條浴巾,露出纖長白嫩的手臂和長腿,一頭黑發垂落下來,與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幾縷發絲灑在精美鎖骨處,帶着無端的誘惑。
“淩總,”一見他,沈水琴臉色微紅,下意識地抱住雙臂,低頭道,“我,我沒帶衣服。”
看了她兩眼,淩西澤走出了房間。
沈水琴愣怔地站在原地,連動都不敢動,耳根迅速紅了。
很快,淩西澤回到楚涼夏的卧室。
一進門,就見到蜷縮在床上,閉眼睡覺的楚涼夏。
他掃了眼,然後走向衣櫃。
“那是我的衣服。”
剛将衣櫃門打開,就聽到楚涼夏冷靜的聲音。
“我知道。”
回了一句,淩西澤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直接拿了一套衣服出來。
楚涼夏從床上坐起身。
她盯着淩西澤,字字頓頓道,“我以後肯定會針對她的。”
“随便。”
頓了頓,淩西澤淡聲回答。
“我跟她,你選誰?”楚涼夏有點兒生氣。
關上了衣櫃的門,淩西澤轉過身,淡淡地看着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淩西澤!”
将抱枕往床上一摔,楚涼夏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
明知無理取鬧,可憋了滿肚子火,楚涼夏控制不住。
“選你。”淩西澤看着她,神情稍許認真。
“……”
剛想找茬發火的楚涼夏,立即被他的話給堵了回來。
她有點兒洩氣。
選她能怎麽辦呢?
她又不能嫁給他當老婆。
她那麽不喜沈水琴,也不過是事情沒按照她的意願發展而已,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在耍小孩脾氣。
或者說,淩西澤太慣着她了。
也隻有在淩西澤面前,她才能無法無天的鬧事。
煩躁地抓了下頭發,楚涼夏坐了下來,郁悶道,“把門關上。”
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
就連第一次被柳如慧和楚思秋欺負,卻被楚雲嘯給冤枉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糾結煩躁生悶氣。
直覺告訴他,這一切跟封子珩有關。
但是,她又不說。
淩西澤頗爲無奈,看了她半響,最後還是拿着衣服出了門。
然後,去了自己卧室。
沈水琴還站在浴室門口,沒有開空調,氣溫有點兒冷,她凍得瑟瑟發抖。
沒有将衣服遞給沈水琴,而是直接丢到沙發上。
“你會做飯嗎?”
隻手放到褲兜裏,淩西澤忽的朝沈水琴問道。
“啊?”
沈水琴倏地擡起頭,有點兒詫異地應聲。
*
封家,書房。
封子珩站在門口,身形筆直挺拔。
封淵坐在藤椅上,沉着臉,莊重威嚴。
封玄明站在封淵對面,腰杆挺直,臉色卻鐵青至極。
書房内,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緊張感充斥在每個角落。
“爸,你早知道他跟楚涼夏結婚了,是不是?!”
看着泰然自若的封淵,封玄明提起一口氣,冷冷地質問道。
他話音剛落,封淵就擡起眼,銳利而威懾的視線掃過,他沉聲問,“怎麽了,你還想教訓我嗎?!”
這話,就代表着肯定。
封玄明眉宇緊鎖,“爸,你們爺孫倆太不像話了!”
“封玄明,你這是在跟誰說話?!”狠狠一拍桌,封淵愠怒道。
“你這是不講道理!”封玄明負手而立,“我們得就事論事。”
“誰跟你就事論事,我就問你一句,”封淵端坐着,冷冷地看着他,“如果子珩娶的媳婦是你們看中的那個陸佑怡,你是不是不會這麽生氣?!”
“……”
封玄明一怔,無言以對。
如果兒媳是讓他滿意的,那麽,他肯定不會這般大發雷霆。
可現在——
是那個被他們退了婚的楚涼夏!
誰都可以,就不能是楚涼夏!
不然,他們封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子珩,”偏過頭,封淵看了門口的封子珩一眼,“你跟你爸說說理。”
終于将注意力落到當事人身上,封子珩微微擡眼,慢條斯理地道,“我相信我爸很明智。”
忽然被戴高帽子的封玄明:“……”
“哼,”封淵冷哼一聲,“封玄明,你不要讓你兒子失望!”
封玄明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胡扯!
這麽重要的事,這麽嚴重的錯誤,在這爺孫倆面前,就跟個玩笑似的!
婚姻又不是兒戲,他這個做父親的,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了嗎?!
“爸。”封子珩喊道。
“我不是你爸!”
封玄明背過身,看都不想看他。
“照片的事,我們心知肚明,”封子珩閑閑道,“就算你不滿意她,你也得了解之後,再對她做評價。”
“我不想了解!”封玄明憤憤道。
“正好,那我就不帶她回來了。”封子珩雲淡風輕地接過話。
“你——”
封玄明氣得轉過身,擡手指着封子珩。
對上他憤怒的視線,封子珩淡淡道,“順帶說一句,那個視頻是她做的。”
“……”
封玄明滿腔怒火,瞬間被壓制下去。
半響,他擰起眉頭,狐疑地問,“就她?!”
“就她。”
封子珩肯定道。
“……”
封玄明臉色變了變,出奇的,沒有再說什麽。
他跟楚涼夏見過面,這丫頭的魄力和膽量,比她那個父親可要強多了。
他不願意繼續這門婚事,主要原因還是在楚雲嘯身上。
楚家的公司,他可以幫忙,但楚雲嘯的人品,卻讓他完全不能相信。
但——
眼下,抵抗的情緒,似乎沒那麽濃了。
見此,封淵按捺不住地問,“子珩,既然事情都挑開了,你什麽時候把她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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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無法上傳,所以二更分成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