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出來,在房間裏收拾自己的楚涼夏,花了半個小時,将宅女形象,徹底轉換成乖巧女生形象。
先前披散着頭發,穿着一件很長的睡裙,腳下踩着一雙粉色拖鞋,現在穿着簡約、優雅的連衣裙,淺棕色的,外面搭配了件外套,腳下一雙及膝的秋款長靴,顔色搭配的很舒服。
她的頭發做了點處理,發梢微卷,全然披散下來,再戴了一頂棕色呢帽。
看着确實很乖巧,且大方得體。
封子珩打量了她幾眼。
對于楚涼夏常換的造型和多變的氣質,他已經開始習慣了。
“走了嗎?”
拎着個棕色的小包,楚涼夏走至他身邊。
“嗯。”
視線依舊落在她身上,封子珩微微點頭。
楚涼夏偏頭輕笑,眉目柔和。
爾後,跟封子珩一起出了門。
路上有點堵車,12點左右,楚涼夏跟封子珩才抵達事先約好的餐館。
不算多豪華的餐館,但布置得别緻、雅靜,裏面放着輕緩舒适的音樂,創造了個不錯的進餐環境。
事先定了包間,楚涼夏跟封子珩直接被領了進去。
裏面已經有人了。
人不多,也就四個人,都穿着普通的便裝,除了那身自帶的凜然正氣外,便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别。
先前在樓下見過的校長也在,近六十的年紀,是裏面閱曆最老的一位,卻跟其餘幾個年輕人談笑風生,看起來很随和、很好相處的樣子。
兩人一進門,餐桌上的幾人,也就漸漸的轉移注意力,朝這邊看了過來。
四雙眼睛,在看清他們之後,全都集中在楚涼夏身上,帶有打量的意思。
楚涼夏微囧,卻淺笑着朝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來了?”張校長最先出聲,笑眯眯地朝他們倆招呼,“先過來坐。”
“嗯。”
封子珩點了下頭,然後領着楚涼夏就坐。
還剩三個位置,楚涼夏挨着封子珩坐下,身側是個空位置,不知道是給誰留的。
“封帆呢,不是說回來了,也過來聚的嗎?”張校長左右觀望了一下,朝封子珩問道。
封帆?
楚涼夏好奇地看着封子珩。
這不是——
封子珩的堂弟嗎?
他,也會來?
“嗯,”封子珩應聲,“他上午有點兒事,應該會慢一點兒。”
“那家夥從大學起,每遇飯局就不守時,就甭管他了,”有個年齡跟封子珩差不遠的男人吐槽了一句,然後笑着看了眼楚涼夏,挑眉道,“先介紹一下你媳婦兒。”
“她叫楚涼夏。”封子珩簡單明了地介紹了一句。
等了會兒,沒等到他的後續,男人又追問道,“然後呢?”
封子珩沒有理他。
偏過頭,給楚涼夏介紹飯桌上的人,而楚涼夏也一一跟他們打了招呼。
有了楚涼夏作爲話題中心,桌上的氣氛也就漸漸熱鬧了起來。
除了張校長之外,有兩個跟封子珩年齡差不遠的,都是封子珩先前的校友,剛說話的那個還是封帆的同學,叫袁鋅,他不在軍校工作,純粹是爲了封子珩跟封帆來的。
最後一個年齡估計四十來歲,是封子珩曾經的老師,現在也在京城軍校裏工作。
楚涼夏話不多,這種場合應該由封子珩做主,所以沒怎麽挑話題,但偶爾話題扯到她身上,她都一一回應了。
談話間,幾人已經将菜給點好。
沒等菜上來,遲到的封帆,也趕到了。
跟他們不同,封帆穿着身陸軍常服,松枝綠的顔色,深沉卻耀眼。
一眼瞥見他的肩章。
有點吓人,一杠二星。
他很高,估計跟封子珩差不遠,身材颀長挺拔,氣場很強,清冷卻閑散,無端引人注目。
眉目輪廓跟封子珩有點像,但與封子珩相比,卻更顯得柔和了些,可那慵懶的視線一掃,無意間與之對上時,猶如被利劍橫掃一般,壓迫感十足。
要命的是,明顯能感覺到,對方正在打量自己。
楚涼夏端着和善的微笑,可笑容都要僵了,他才慢慢地将視線收回。
“我去,穿那麽帥,違規了啊!”
見到他,袁鋅便誇張地喊道。
封帆走進來,順手關了門,然後才看了眼袁鋅,凝眉問,“你是?”
“……”
袁鋅臉色一僵,想殺他的心都有了。
還是封子珩比較好心,替他解釋了一句,“你同學。”
“哦,眼生。”
收回視線,封帆淡淡地說着,然後走向了最後的空位置。
“……”袁鋅沒好氣地瞪他。
封帆卻沒多看他一眼。
站在空椅子旁,封帆環顧了一周,最後視線落到校長身上,打了聲招呼,“張校長。”
張校長倒是很和氣,笑眯眯道,“坐。”
封帆便坐了下來。
然而——
他倒是淡定落座了,楚涼夏就有些頭疼了,直覺告訴他這位不是很好相處,往旁一坐更是壓力重重。
猶豫再三,楚涼夏悄無聲息地朝封子珩靠近了些。
包廂内氣氛瞬間僵硬下來。
很快,封帆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掀了掀眼睑,道,“你們聊。”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憋屈不已的袁鋅發問,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這才幾年啊!
好歹以前也是一個宿舍的,不帶這麽欺負沒存在感的人的!
“假的。”封帆看了他一眼,無比淡定地回答。
袁鋅:“……”
感覺内心受到了萬點傷害。
敢不敢不要這麽欺負人!
“哈哈哈……”同位校友的那位,沒忍住笑了出來。
袁鋅白了他一眼。
卻不曾想,桌上其他人臉上或多或少有了點笑意,就連楚涼夏都抿唇輕笑。
袁鋅心底歎了聲,就當活躍氣氛吧,反正也沒什麽好追究的。
有了這麽一出,先前尴尬的氣氛,也就慢慢地緩和下來。
等菜一上桌,幾人更是熱絡了些,桌上一派歡聲笑語。
楚涼夏有些好奇的觀察,發現他們在飯桌上跟其他人并沒有什麽不同,談工作、生活,極少講到軍事和他們的領域。
跟想象中的,有那麽點兒不一樣。
也有問楚涼夏跟封子珩結婚情況的,可這一個個的話題,都被封子珩給擋了回去,楚涼夏連“編造”的功夫都沒有。
坐在右側的封帆,偶爾也會說上幾句話,雖然不是多活躍的人,但說話看問題總是一陣見血,倒也有人纏着他聊。
至于楚涼夏,到最後,就隻顧着吃了。
可——
不知怎麽的,他們的話題扯到了工作——也就是軍校教學上面。
楚涼夏側耳聽了幾句。
似乎是在讨論現在的軍校生,比以前的更要難管一些,軍訓的時候因爲教官的語氣重了點兒,直接跟教官争執起來。
雖然後面說是服了、寫了檢讨,但也讓學校領導不得不抓緊對大一新生的思想教育。
“其實他們說的沒錯啊,就他們這個年齡,自由、平等、尊重,那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呢。”身爲非教育者的袁鋅,在旁客觀地評價道。
“可他們選擇了軍校,穿上了軍裝,”教授口吻有些嚴厲,“服從是他們的天職。”
“他們太年輕了,而且還過度以自我爲中心,”年輕校友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無奈,“都是被家裏寵大的孩子,一時半會兒很難改過來。”
“現在的訓練手段一套一套的換,也跟不上他們的變化。”袁鋅笑了笑,然後看向了封子珩,“我沒有帶過多少兵,也沒什麽話語權,你應該是每年都帶吧,有碰上什麽刺頭兒兵沒有?”
與此同時,楚涼夏也偏過頭,有些好奇地盯着封子珩。
“還好,”頓了頓,封子珩答道,“他們從一開始就很優秀。”
“臭顯擺!”袁鋅笑罵了一句。
确實。
能被選拔到特種部隊的,本來就是一名從身到心的合格軍人,而他們選拔考核所需要鍛煉的,都不是每個軍人都需要的必備素質。
這批人,都是部隊裏特殊的存在。
楚涼夏作爲局外人,對他們的世界也不算懂,有些懵懂着聽着他們的言論。
很快,話題一轉,他們就談到了某些負面言論。
比如,稱他們爲“工具”的。
比如,将他們所作所爲當做義務的。
比如,抓住個人惡劣行爲而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
……
楚涼夏平時關注新聞,多少也知道一些,以前是當做與自己無關的事,盡管多少有過憤慨,但沒有對那些事做過評價。
眼下,從這群人口中說出來,他們并沒有多大的憤慨,多的是無奈和失望。
但——
最多的,卻是習以爲常。
“小楚啊。”
忽的,張校長喊了楚涼夏一聲。
“啊?”
正在專心“偷聽”的楚涼夏,有些驚訝地應聲,腰杆下意識地挺直。
“剛畢業吧?”張校長笑眯眯的。
“嗯。”楚涼夏點頭,略帶疑惑。
“你年紀輕輕的,怎麽會選擇嫁給個軍人?”
楚涼夏怔了怔。
這才想起來,他們剛剛在讨論軍人的家庭問題。
似乎——
很多姑娘,都不願意嫁給軍人,相親時一聽到他們的假期,還能堅持下來的都少之又少。
“我……”一開口,楚涼夏發現所有人都看着她,似乎很好奇的樣子。
想了想,楚涼夏直言道,“如果他還在部隊的話,我估計也會好好考慮的。”
言外之意,封子珩不在部隊,他們有足夠相處的機會,所以不需要考慮假期問題。
封子珩稍稍一頓。
其餘人也是微愣,沒想到這姑娘說的這麽直白。
“爲什麽?”袁鋅搶先問道。
猶豫了下,楚涼夏斟酌着回答,“大部分人,都喜歡安定的生活吧。”
她以前跟封子珩有婚約,所有也想過這個問題。
事實上,嫁給一個常在部隊、且随時會有危險的男人,比守活寡更要慘。不僅不能跟其他男人眉來眼去的,還必須時刻提心吊膽的,怕自己真的守了寡。
這樣的日子……
會很難熬吧?
楚涼夏很佩服軍人,也很崇拜軍人,可歸根結底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有選擇權的話,除非真的是愛到可以放棄一切的人,不然她還是會放棄一個“喜歡”的人。
畢竟,接受孤獨與等待,需要很大的勇氣。
縱然有一時的情懷和理想,但也不能承擔長久的孤獨和等待。
“也對。”
袁鋅無可奈何地點頭,算是贊同楚涼夏的說法。
大部分都會選擇安定平靜的生活。
當然,也總有那麽些人,會選擇站在尖刀上過不穩定的生活。
不能說誰的選擇是對是錯,因爲在這兩者之間做出任何的選擇,都是沒有對錯之分的。
可——
心裏還是有那麽點失落。
就在這時,封子珩悠悠地在旁補刀,“讨論這些沒意義,我們這一桌,就一個單身的。”
躺槍的封帆:“……”
楚涼夏:“……”
這,算是給她轉移話題嗎?
楚涼夏有些不大确定,但她隐隐覺得,封子珩要得罪人了。
袁鋅在四周環顧了一圈,然後視線落到一側的封帆身上,似是驚訝地感歎,“封帆,你是單身?!”
“……”
封帆懶得搭理他。
給自家堂弟插了一刀的封子珩,不緊不慢地給楚涼夏盛了碗湯。
楚涼夏默默地低下頭。
然而,暖呼呼的湯剛入口,她就聽到張校長似是無意地朝封帆詢問——
“聽你爸說,你這次回來,是要相親的?”
“……”
楚涼夏強忍着,沒把那口湯給噴出來。
觀察到她的小動作,封子珩細心地拍了拍她的背。
依舊低着頭,楚涼夏緩了緩神,然後僵硬地轉過頭,朝封子珩看了一眼,有點兒确定真假的意思。
封子珩微微點頭。
楚涼夏難免震驚。
就算在部隊,長得這麽帥、軍銜這麽高、氣質這麽好、才華這麽棒、背景那麽炫的……都需要靠相親來解決個人問題?!
應該,是眼光太高了吧?
“不知道。”封帆淡聲回道,但,神色很明顯的有了那麽點兒變化。
似乎……有些不爽。
好端端的,扯什麽個人問題?
毛病。
“我有個朋友的女兒……”張校長拖長了聲音,在封帆開口拒絕之前,跟老狐狸似的笑了笑,“已經先介紹給你爸了。”
“……”
封帆臉色微微一黑。
很明顯的,話題成功被轉移。
先前受了委屈的袁鋅,也難免在旁幸災樂禍起來,道,“真想不到,大學期間的女生,甯願違背學校的規定,也要排隊跟你表白,你竟然連個對象都沒有……對了,我表妹也不錯啊,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啊,我也有個遠房表妹,至今單身,各方面條件都挺不錯的,就是眼光高點兒。”校友也在旁添油加醋道。
想當初,封帆在學校的名聲,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招人嫌。
“話說回來,我有個侄女也挺不錯的……”那位教授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楚涼夏用眼角餘光看了看封帆,見到他臉色一寸寸地暗了下去,于是忍不住迎合氣氛道,“我也有蠻不錯的朋友……”
“嫂子。”
封帆兩個字,将她的話給阻斷。
微微一怔,楚涼夏眯了眯眼,乖巧地應聲,“哎。”
見她這樣兒,封帆眉頭一挑,從善如流道,“那這個事,就拜托你了。”
“……”
楚涼夏汗顔。
這人……
跟封子琛比起來,真心跟封子珩更像親兄弟。
都黑得很。
“好啊,回去給你介紹。”楚涼夏爽快地點頭道。
“好。”
封帆坦然應道。
桌上欲要給他介紹對象的,一見到任務被他們自家人給攬了,一個個的便偃旗息鼓,猶豫着是否要找楚涼夏推薦推薦。
楚涼夏是個不知情的,也不清楚封帆的情況。
但是,其他人對封帆去特種部隊前的經曆,那可是再了解不過了。
從軍校起,封帆的人生就跟開了外挂似的,順風順水的,讓人驚歎,一畢業就下連隊,在海軍待了一年,直接去了蛙人選拔,成爲兩栖作戰隊的一員,不到一年,又進了特種部隊,升軍銜的速度,讓他們看着能掉下巴。
據說,他明年會離開那個神秘的特種部隊。
那時候,他的事業發展,将不會有那麽大的局限性,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當然,也不必擔心所謂的“生命危險”,新的單位肯定不會有行動部隊的風險。
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到哪兒都是搶手的存在。
若說先前還有點開玩笑的成分,可細想起來,倒是真覺得把自家的好姑娘介紹給他,是個不錯的選擇。
于是,從這個話題截止到這頓飯結束,楚涼夏都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好在吃完飯,封子珩就直接帶她走了,倒是沒給他們什麽機會。
在門口,跟其他人告了别。
可——
出乎意料的是,封帆卻跟着他們,似乎有一起離開的意思。
“去哪兒?”
拿出車鑰匙,封子珩直接朝封帆問道。
“你家。”封帆沒有思考地回答。
“嗯。”
封子珩很自然地點頭。
楚涼夏:“……”
這兩位,真特麽像親兄弟啊。
封子珩的地盤,楚涼夏沒有發言權,當然由得他們倆去了。
路上,封帆負責開車,封子珩跟楚涼夏坐在後面。
“他不是開車來的?”上了路,楚涼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嗯,”封子珩點頭,“他朋友順道送他過來的。”
朋友?
楚涼夏有些疑惑,可當事人就在前面開車,所以沒敢明目張膽地問。
……
回到水雲間,已經下午兩點了。
楚涼夏進門,将瓜果零食都擺上桌,再給他們倆泡了茶,然後就回了書房,給他們倆騰出空間。
客廳。
“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封帆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跟封子珩說着話。
在封家,封帆跟封子珩的關系算是最好的,可封子珩都沒有打算将結婚的事跟他說。
他知道這事,還是通過端木孜然跟郁澤——也就是封子珩跟楚涼夏領證時,在他們前面領證的那兩人,跟他說在民政局遇見跟他長得很像的人,他打電話詢問封子珩情況後,封子珩才承認的。
除他之外,封家估計沒其他人知道這事兒。
“看情況。”封子珩丢給他一個蘋果。
封帆擡手剛接過,就見到一把水果刀丢了過來,順勢又接住,然後不緊不慢地開始削蘋果。
“什麽打算?”
“家裏對她有偏見。”
“所以?”封帆停下了削蘋果的動作。
“逐個擊破。”封子珩慢條斯理道。
“……”
低下頭,封帆繼續削,當做什麽都沒聽到。
水果刀順着皮一直削,很快薄薄的皮便被削幹淨了,他将刀和皮一放,“我爸跟張校長很熟,估計會知道。”
“我會提前跟他商量的。”封子珩喝了口茶。
封帆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别禍及無辜。”
本來封玄華跟封玄明這倆兄弟,一到中年就各種一言不合開吵,現在封玄華若是幫封子珩瞞着這麽大的事兒,估計這倆兄弟真得鬧上一番了。
“我們會處理好。”封子珩直接把他排除在外。
作爲親兒子的封帆:“……”
“你呢?”頓了頓,封子珩問。
“什麽?”封帆掀起眼睑。
“聽說安排你跟墨家那位相親。”封子珩别有深意道。
墨家也算軍人世家,不過家族不在京城,墨家那姑娘的父親跟封玄華算是舊友,加上她本人也是軍校畢業,各方面條件都很優秀,所以兩位舊友有将兒女撮合的意思。
但,主要還得看兒女的意願。
“聽說過。”封帆沒什麽興趣。
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他連試一試的心思都沒有。
看出了他的想法,封子珩沒有追問,而是雲淡風輕地轉移話題,“我想找你要點資料。”
“什麽?”封帆将削好的蘋果遞給他。
“照片,或者視頻。”封子珩幽幽道。
封帆有些莫名地挑眉。
封子珩對他所要的資料做幾句講解。
沉默了下,封帆忽的道,“我可以幫你問問。”
“好。”
封帆過來,不是特地跟封子珩叙舊的,畢竟兩人平時也有聯系,他是爲了找個理由,晚點兒回封家,免得他媽各種給他介紹對象。
但是,他沒有呆多久,耐不住封媽的催促,最後還是走了。
畢竟每年能回來的時間不長,偶爾順了家裏人的意,也算是讓他們落得個放心。
……
楚涼夏在書房一直待到五點。
又寫了幾個方案。
還沒确定取舍,看了眼時間後,便打算去買菜回來做飯。
可等她到客廳的時候,裏面已經不見封帆的身影。
隻有封子珩,在客廳裏看資料。
“忙完了?”
見她走過來,封子珩擡眼問道。
“封帆呢?”楚涼夏環顧了一圈。
“走了。”
“這麽快?”眨了下眼,楚涼夏遲疑地問,“不是說……給他找對象的嗎?”
“他隻是把你當借口。”封子珩淡淡道。
“他,”倒也不生氣,楚涼夏偏了偏頭,“一直這樣?”
“不一定,”封子珩頓了頓,“上午去掃墓了,心情不太好。”
“掃墓?”
“一個戰友的。”
雖是雲淡風輕的語氣,可封子珩翻書的動作,明顯有些停頓。
“……”
楚涼夏一怔,不知該說什麽。
戰友?
跟他們一樣的年輕的……戰友?
抿了抿唇,楚涼夏的聲音壓低幾分,“你認識嗎?”
“不認識。”停頓了下,封子珩答道,“聽說過。”
“是,犧牲嗎?”楚涼夏小心地問。
“嗯。”
封子珩點頭。
“……”縱然是不認識的人,可突然确定“犧牲”了兩個字,楚涼夏也有些低落起來,想了想,她又繼續問,“别人,知道他是犧牲嗎?”
“沒公布。”封子珩實話實說。
“爲什麽?”
“機密。”
“哦……”楚涼夏微微垂下眼簾。
一個年輕人,爲了國家人民而犧牲,然後,那些被守護的人,壓根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嗎?
楚涼夏感覺心情有些沉悶。
她能理解這種事的存在,能理解有些事情是不能公布的,可——
有點兒不甘心。
連她也不知道,是爲了那個壓根不認識的戰士,還是因爲一種難以訴說的委屈。
“别多想。”封子珩拍了拍她的腦袋,聲音低啞而溫柔。
“我有個事兒想找你幫忙。”
忽的擡起頭,楚涼夏直視着封子珩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麽事?”
“我想做一個跟軍人有關的視頻,”楚涼夏解釋着,語氣平穩,“我有大概的構思和視頻資料,但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銜接和表現,所以想問問你的意見。”
“爲什麽做這個?”封子珩低聲問。
“國慶節快到了。”
“所以?”
“我想做。”楚涼夏眼神堅定。
是的,她想做。
單純的一個想法而已。
而做出這樣一個視頻,跟那些獻出青春、生命、未來的戰士比,她付出遠遠要少得多。
隻是,她也想做點什麽。
哪怕效果微乎其微。
她的作品,就算減少了一個讓他們失望的人,那就不算虧。
定定的看着她,半響,封子珩答應,“好。”
封子珩沒想過,楚涼夏以旁觀者的身份,去思考他們的付出。
楚涼夏有些欣喜,然後拉着封子珩進了書房。
她給封子珩講了比較滿意的方案,然後讓封子珩進行挑選,同時把自己所選的素材一一給封子珩介紹一遍,詢問他有哪些滿意的。
封子珩在最大限度尊重她構思的前提下,給了她一定的方向和建議。
兩人讨論了很長一段時間。
等楚涼夏将方案确定好,并且決定了所選素材的時候,才發現外面早就天黑了。
一看表,晚上九點。
“家裏沒什麽食材了,吃面行嗎?”
在跟封子珩說這話的時候,楚涼夏手裏還抓着筆,神色爲難。
本想說自己去的,可看楚涼夏期待的眼神,想了想,封子珩答應道,“嗯。”
得到他的同意,楚涼夏松了口氣,起身去廚房下面條。
封子珩待在書房,随手翻了翻她的那疊資料。
就這幾天的時間,楚涼夏可沒少了解軍事知識,一摞摞的打印資料,全部用紅筆和藍筆做了記号,應該是認認真真地看了兩遍。
随便看了一遍,封子珩看着那些雜七雜八的,基本對她沒什麽幫助的資料,雖有無奈,可嘴角勾勒出輕微的弧度。
翻到最後,封子珩找到幾張繪畫紙。
上面都是q版的卡通圖案。
同樣一張臉,穿着陸軍常服、陸軍作戰服、陸軍作訓服,還有穿着西裝和休閑服的,最後一張畫到一半,隻畫好了頭像,而在頭像的旁邊用娟秀的字體寫了一個很大的字——
帥。
忽然想到什麽,封子珩有些哭笑不得。
……
離國慶還有十天時間。
在封子珩的幫助下,楚涼夏整理好思路後,後期速度快了不少,不到五天時間就将視頻收工。
中間,封子珩拿到了封帆給的資料。
大部分都是照片,有一點很短的視頻資料,倒也不是什麽多保密性質的,據說是封帆的朋友友情提供的,都是一些私人資料。
楚涼夏拿到資料之初,滿是感動和感謝。
然而,看完之後——
那一晚,楚涼夏沒睡着。
隻有見過真實的戰亂,才知道和平的可貴。
兩天後,楚涼夏做好了視頻。
一直熬夜到早上六點。
收工。
不過,天剛亮,她就被電話吵醒了。
摸索手機的時候,她看了眼床櫃上的鬧鍾——
七點半。
“喂。”連備注都沒看,楚涼夏含糊出聲。
聽她的聲音,就知她可能沒睡醒,對好演員素來寬容的單賢,耐心地道,“涼夏,我是單賢。”
“有事嗎?”
“今天開機發布會,你過來一趟,順便簽一下合同,行嗎?”
“幾點?”楚涼夏清醒了點兒。
“九點。”
“地點呢?”
單賢報上了地址。
聽完,楚涼夏有些煩躁,離得有些遠,估計會遲到。
可停頓了幾秒,楚涼夏卻答應了,“好。”
“那我等你。”
單賢利落地挂斷電話。
放下手機,楚涼夏從床上爬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有些迷糊地往卧室外走。
拉開門,楚涼夏剛走出去,就聽到玄關處傳來開門聲,她停頓了下,凝眉擡眼看去,見到剛晨練完回來的封子珩。
他穿着身運動裝,黑白相間的顔色,依舊帥的慘絕人寰。
“起來了?”
順利地見到靠在門邊犯困的楚涼夏,封子珩徑直朝她走來。
“嗯。”
楚涼夏點頭,腦子有點沉,導緻動作幅度稍大。
封子珩一眼便看出了問題。
亂糟糟的頭發,睡衣拖鞋,無精打采的,好像随時都會倒下。
“昨晚幾點睡的?”封子珩問,擡手抓住她的肩膀,扶穩她。
“六點吧。”楚涼夏估摸着回答。
說着,就打着哈欠,往洗漱間走。
封子珩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把動作有點遲鈍的她直接拉到跟前來。
“起這麽早做什麽?”封子珩耐心地問。
楚涼夏站了會兒,眼皮重的很,一不留神就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
反映了幾秒,楚涼夏終于想起原因來,“單導說,九點有開機發布會,順便簽合同。”
“不用去了,”淡淡說着,封子珩吩咐道,“現在回屋,睡覺。”
“那……”楚涼夏皺起眉頭,沉思半響,提議道,“你跟他說?”
“嗯,我跟他說。”封子珩肯定地答應。
“那好。”楚涼夏臉上露出幾分笑意。
轉過身,楚涼夏往卧室走,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偏過身,“我的視頻做好了,就在桌面,你幫我看看。”
“好。”封子珩掀了掀眼睑。
熬夜做視頻去了?
頓了頓,楚涼夏又強調,“有意見跟我說。”
“嗯。”
封子珩點頭。
放了心,楚涼夏終于進了屋。
實在是太困,腦子思考困難,楚涼夏連門都沒關,走至床邊,就直接倒在了上面。
再一擡手,掀起被子的一角,蓋在了身上。
門外的封子珩:“……”
在門口站了會兒,确定楚涼夏就這麽趴着不動了後,封子珩嘴角微抽,繼而擡腿走進了卧室。
“楚楚。”
走至床邊,封子珩微微俯身,聲音溫和地喊了聲。
聽到動靜,楚涼夏眉頭微微蹙起,卻沒有睜開眼睛,直接翻了個身,背對着封子珩。
太困了,雖然能聽到封子珩的聲音,感覺到他站在旁邊,可她連哼一聲都似乎很費勁,便裝作沒有聽到。
封子珩一挑眉,伸出修長結實的手臂,直接将人從床上抱了起來。
忽然間的失重,讓楚涼夏驚得睜開了眼。
視線有些模糊,入眼的是個模糊的身影,早晨的陽光從落地窗外投射進來,在他身後籠了一層柔和的光,無端的讓她的心定了定。
下一刻,她被放到床上,被子一掀,就蓋到了她身上。
有陽光落到眼睛上,有些刺眼,楚涼夏遂微微眯起眼。
很快,聽到窗簾被拉上的動靜,和煦的陽光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
楚涼夏在被子裏翻了個身,沉沉的睡了過去。
……
替她關好門,封子珩走進了書房。
楚涼夏的電腦依舊開着。
他走至電腦前,在她常用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動了動鼠标,電腦屏幕很快亮了。
進了桌面。
剛做好的視頻,被保存在桌面中間。
名字叫:我們的英雄。
雙擊鼠标,點開視頻,全頻播放。
悠揚而激昂的背景音樂響起,整個視頻以灰與白爲色調,中間夾雜着文字解說與照片、視頻,場景變換随着音樂的速度時快時慢。
完美的銜接。
時間不長,總共三分鍾,從頭到尾播放完。
封子珩視線卻依舊停留在屏幕上。
戰争與和平,希望與絕望,忠誠與奉獻。
全部清楚地表達出來。
他看過所有的資料,也看過楚涼夏所寫的方案,甚至每一個片段的詳細内容,可在真正看到視頻的時候,依舊感覺到一種震撼。
當你看文字解說時,不會有這種震撼。
當你看素材資料時,也不會有這種震撼。
隻有——
這種形式。
以一定的主題,圍繞着展開,然後,造成視覺與聽覺的震撼。
半響。
封子珩将視頻拷貝下來。
然後,起身。
走至書桌的另一邊,将他的電腦打開。
他登陸了社交軟件,點開封玄明的對話框,然後把剛剛拷貝的那份視頻資料,發送了出去。
然後,他撥通了封玄華的電話。
“子珩?”對于封子珩給他打電話一事,封玄華倒是有點驚訝。
盡管,這個侄子,比他親兒子跟他關系還要好。
但封子珩絕對不是有事沒事就找人打電話唠嗑的。
“嗯。”封子珩動了動鼠标,關掉了對話框,然後才道,“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封玄華問。
隐隐覺得不太妙,封玄華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我結婚了。”封子珩一字一頓。
封玄華:“……”
得!
準備不夠充分,封玄華還是懵住了。
“暫時幫我保密。”封子珩交代着,爾後道,“先挂了。”
“……”
封玄華久久沒回過神。
結婚?!什麽時候結的婚?結婚對象是什麽人?
保密?!跟封家保密,還是跟誰保密?
我去,這小子到底想做什麽?!
狠狠一摔電話,封玄華想了想,又将電話撿了回來,默默地回撥了過去。
------題外話------
【1】
在隔壁宣傳這篇文的時候說過,換一種角度來看待軍人。
不是軍人的身份,于是,不能感同身受。
楚涼夏在意識到自己嫁的是個軍人的時候,就會慢慢關注這個群體,封子珩會影響到她,而她本身就有一定的影響力,所以她會以自己的方式去做一些事。
寫軍婚的話,應該離不開軍人這個群體……以這種方式來寫,你們覺得怎麽樣?
^_^就算覺得不怎麽樣,後期應該也不會着重這類情節描寫了。
【2】
本來想詳細寫視頻的,換了n種描述方式都覺得矯情,所以就一筆帶過了。
【3】
忘了說7、8這兩個數字的答案了。嗯,七月八月有建黨節和建軍節,看後面的71和81就該猜到的,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