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曹玮便被帶了進來,因爲一口氣趕了一千多裏路,顧不上休息,曹玮此時的面容十分憔悴,臉上和手上滿是凍瘡,看起來十分虛弱,趙光義和大臣們一看,不由掃向朝班最前面。
那裏正是魯國公曹彬的位置,隻不過他作爲四路大軍中的一路,早已出征北伐去了,不然他若是在這兒看見自己兒子這幅樣子,怕是要心疼死。
衆所周知,魯國公曹彬是出了名的護短。
趙光義神色略微不自然了片刻,很快就回轉過來,讓太監給曹玮倒了杯熱茶,道:“曹玮呀,許久不見了,你都已經這麽大了。”
曹玮抱拳道:“多謝皇上關心,臣如今已經長大成人,可以上陣殺敵了,願爲皇上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好。”趙光義哈哈一笑,似乎對曹玮十分滿意,随即問道:“你這麽急着見朕,有什麽事嗎?”
曹玮重重吸了口氣,當下便将西路大軍的近況悉數說了出來,包括弭德超冒進到達了雲州,趙谷僅有一千人留守朔州城,以及他在朔州城外遇襲的事,全都原原本本講了出來。
末了,曹玮道:“皇上,從那一日和臣遭遇的遼軍先頭部隊的數量來看,遼軍最起碼有兩萬人,而趙參軍那裏卻隻有一千士兵,如今已過去了七天時間,臣擔心朔州城快守不住了,還請皇上火速派兵增援。”
趙光義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當下就要發兵援助,樞密院副使張齊賢卻道:“皇上,非是臣不相信涿州谷候,實在是……以一千人對兩萬人,涿州谷候縱然再聰明,怕是也難以扭轉敗局呀!”
“愛卿什麽意思?”趙光義急忙問道。
張齊賢道:“臣覺得……朔州城怕是已經丢了!”
“什麽!”趙光義一下子從龍椅上坐起,随即又重重做了下去,一臉的挫敗。
“是呀,以一千人對兩萬,時間又過去了七天,趙谷他哪裏可能守得住。朔州城一旦丢了,西路大軍沒了糧草供給,怕是也難逃覆滅的下場。”趙光義喃喃道。
張齊賢跟着道:“皇上言之有理,所以臣建議,下令撤軍吧!”
撤軍?
滿殿大臣皆是震驚,怎麽才剛剛北伐不到一個月,就要撤軍了嗎?
趙光義同樣不解,問道:“愛卿有話就全部說了吧,朕都快急死了。”
張齊賢點了點頭:“皇上,朔州城若失,西路大軍定然會被剿滅,那麽朔州、寰州、雲州就都會重新落入遼國手中,那咱們就算奪下其他十三州又有什麽意義?這十三州和朔州等三州如今近,利于遼軍出兵攻打,卻離我大宋較遠,我軍難以大量駐紮士兵在那兒,十六州之間又無重要關隘,防守不便,進攻又乏力,早晚都得讓遼國奪了去,不如現在馬上撤軍,保存實力爲上。”
聽他一席話,衆大臣皆是點了點頭,就連一些不懂軍事的文官也知道他的話很有道理。
趙光義雖然軍事才能比不上太祖趙匡胤,但到底也是行軍打仗許多年了,加上曾經親率大軍北伐,到底還是懂一些軍事的,他一聽張齊賢的話,就知道張齊賢并沒有說錯。
“那……就撤……。”當下,趙光義就準備照張齊賢的話做了,不想曹玮卻在此時打斷了他。
“皇上,臣覺得趙侯爺一定能守住朔州城。”
衆人皆驚,趙光義臉上則出現了一抹喜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曹玮賢侄,你爲何如此确定?趙谷可是告知了什麽?”
曹玮搖了搖頭:“沒有,臣隻是覺得,趙侯爺如此天縱之姿,不應該這麽窩囊的戰死,所以他一定會守住朔州城,直到大宋收回燕雲十六州。”
這……。
趙光義還以爲他知道什麽呢,原來隻是因爲他對趙谷十分信任才這麽說。
但轉念一想,趙光義也覺得趙谷不應該就這麽死在戰場上,不知爲何,他竟也相信了曹玮的這個荒唐的理由。
“諸位愛卿覺得呢?”趙光義随後問道。
張齊賢道:“按照小公爺的意思,還要派兵救援朔州城?可萬一遼軍在半路埋伏怎麽辦,豈不是送死嗎?”
“我倒不這麽覺得。”李符也站了出來,道:“大家都忘了趙谷當初制定北伐計劃時,是什麽引起的嗎?”
曹玮答道:“是天氣。”
“沒錯。”
李符道:“遼國苦寒,今年又連降大雪,糧草短缺,凍死的人不知有多少,而咱們大宋兵多将廣,糧草充足,又有大棚可以源源不斷提供糧食,他們要想跟咱們比消耗,咱們絕對能夠完勝他們。所以我斷定,遼國比起咱們來,一定更加擔心,那麽現在談撤兵是否言之尚早?”
“至于張大人所說的伏兵一事,且不說咱們在燕雲十六州遍地開花,四路大軍同時攻打,他們的人馬不一定夠用,又何來兵力布置埋伏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真的設有伏兵,面對我大宋虎狼之師,這幫連肚子都吃不飽的遼兵,又能拿我們怎麽樣?”
李符一席話,算是徹底堅定了趙光義的想法,他随即點了點頭:“李愛卿言之有理,那就再派兩萬援軍過去,看看朔州城是否失守。若朔州城還在大宋手中,那這兩萬大軍就接着往前打,直到收複燕雲十六州爲止,若朔州城已經失守,那……就撤兵吧!”
呂蒙正這時也終于開口了:“皇上,這兩萬大軍由誰統率?”
“就由呼延贊将軍統率吧。”趙光義道。
底下很快走出一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滿面胡須,大冬天裏也隻穿着一件薄衫,可見身體底子極好。
此人便是大宋朝赫赫有名的一身肝膽——呼延贊。
呼延贊領了命,趙光義對他耳語了兩句,他随後去樞密院拿了軍令,又去三衙提了兩萬大軍,便直奔朔州而去。
開封城城牆之上,曹玮目送着大軍離開,暗暗我了握拳,最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