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閃而過的哀痛,被他很好的藏匿起來,複而,他牽起嘴角,大掌覆在楊霓音消瘦的肩頭,輕吻了下她光潔的額頭,聲音沉沉的說了一句,“對不起,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下次不會這樣了,讓你回到我身邊,就是給我最好的感情,去睡吧。”
楊霓音微微一怔。
“以前,待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是這樣想的,不計較太多,就不會有失望,就不會傷心。”
忽而,楊霓音嘲弄的一笑,“時律天,你真的能做到嗎?”
曾經她沒有做到的事。
時律天一雙哀沉的黑眸,深鎖着她,漆黑的,黯然無邊。
他深情的摩挲着她迷人的耳垂,他說,“那是因爲你沒有經曆過生死的絕望。”
生死的絕望。
她沒有嗎?
失去那兩個孩子......
她深吸一口氣,無比冰冷的丢了一句,“那你好自爲之。”
他倒是輕應了聲,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根本沒将她的話當話,“時間不早了,去睡吧。”
她出去,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
因爲時律天就在旁邊的沙發上,找了條薄被,睡下去了。
索性,時律天的睡相是極好的,一晚上都是一個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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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楊霓音比時律天先醒的,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蘇穩穩愉悅的大嗓門,一接起,“音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高小唯死翹翹了。”
楊霓音原本還迷糊的睡眼,清醒了一半,有些疑惑的瞅向睡在沙發上的男人。
“怎麽回事?”那女人絕對不是得了什麽絕症,也絕不是時律天做的吧。
“我懷疑是普修斯做的。”
她的一個懷疑,楊霓音算是徹底明白了普修斯給她打的那最後一通電話,他這是徹底的放下了嗎?
“我知道了。”楊霓音淡淡的回答。
“你怎麽是這麽反應啊?”太平淡了,讓蘇穩穩白高興了一場。
楊霓音黑線,她沒有那麽邪惡吧,“我沒那麽沒人性。”
更何況,她和高小唯又從來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還沒到那個恨不得她死的地步。
隻是她不明白普修斯爲什麽要殺了高小唯。
楊霓音煩躁的挂了電話。
讓她更不明白的是時律天這個家夥到底在鬧什麽别扭,明明執着的說‘沒關系,沒關系’,既然都沒關系,還跟她鬧情緒,睡在沙發上。
楊霓音在洗手間洗漱的時候,又是一陣難受的嘔吐,有時候,她不想刷牙了。
吐了一陣,楊霓音渾身無力的又爬上了床。
“起來,喝點水。”時律天端了杯水坐在她床邊,蹙着眉,焦慮萬分的樣子。
時律天望着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心疼得要命,兩隻漂亮的眼睛,浮了一層薄薄的青圈,似乎昨晚沒睡好。
楊霓音聽話的就着他端着杯子的手,喝了半杯水,酸酸甜甜的味道,溫暖流過她清冷的心裏。
“你再睡會,等會我去把早餐端上來。”他的大掌隔着薄涼的衣料,輕柔的撫過她的後背。
她的心裏沒來由的覺得舒暢了不少。
楊霓音輕應了聲,就躺了下去。
時律天端着半杯水走進廚房。
正在享受早餐的時碧芸,見時律天還是昨天那一身衣服,忍不住問道,“怎麽?你們昨晚吵架啦?”
她就這麽盼着他們吵架嗎?
時律天促狹着濃眉,“姑姑,我怎麽看你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呢?”
時碧芸撇了撇嘴,“以前,我讓你一定要好好對霓音,你不聽,現在隻是報應而已。”
時律天下巴的線條緊繃,臉色十分不好看。
如果說那次去瑞士,就是徹底的失去她的愛,他這輩子都不會去那個地方。
“女人,不但要哄,還要用心去讓她開心些,尤其是霓音現在懷着孩子,你要麽不回來,要麽一回來就弄得一身傷,總讓人不踏實的......”
時碧芸後來再叨叨了什麽,時律天沒有聽清楚,但他抓住了那句‘讓她開心些’。
這輩子,他留她在身邊,想做的不就是希望她開心,希望她幸福嗎?
諱莫如深的眸子,閃過一道精光,他什麽也沒有再說。
不比那個半個多月的消失無蹤,接連一個多星期,時律天又恢複到最初,寸步不離的守着。
倒是不再動不動就抱她,也沒有動不動就親她,似乎不遠不近的保持着一種疏離又親密的距離。
“今天帶你出去逛逛吧。”吃過早飯,時律天提了這麽一句,他不是寶貝她肚子裏的孩子,寶貝得要命麽,生怕她跑出去磕着了,碰着了。
今天,居然帶她出去放風了?
說實話,雖然她反感他過分的黏膩,但對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比任何人都寶貝得要命。
曾經那些醫生給她的肚子判下死刑的時候,她真的絕望了,隻想着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誰,再也不要嫁給誰。
所以,還有一部分,她很緊張這個孩子。
“去哪裏?”
“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的結果就是,時律天先帶她去了醫院,檢查了一番,B超單上的顯示,狀态一切良好,她的心稍稍踏實了些,随後某人心情大好的帶着她去商場瘋狂的買買買......兩人一起又逛進母嬰店的時候,楊霓音汗了,“這也太早了吧,都不知道是男孩女孩。”
“沒事,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買。”時律天半摟半推着她,初爲人父的喜悅,溢于言表。
楊霓音白了他一眼,諷刺道,“我現在才知道我嫁了個大款。”
“你要是愛錢的就好了。”他輕歎了一句。
言外之意,她若是個愛錢的女人,他也不至于追得這麽辛苦。
因這話,楊霓音挑了挑眉,“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有多少個億?”
“我也不太清楚。”
楊霓音丢了鬼信他的眼神,不再說話,也不願進那個母嬰,肚子裏的孩子,還沒有定型,她怎麽都不踏實。
“過一段時間,再買吧。”她實在不想買回那些小寶寶的東西,最後......空歡喜一場。
時律天眸色沉沉,也沒逼她。
他們剛轉身出來,就迎面碰到對面走來的兩個熟悉的人,女人巧笑倩兮的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表情清冷,一點也看不出像是談戀愛的樣子。
楊霓音跟肖西曼打得交道不多,但因着肖橙橙的緣故,對她那個姐姐還是認識的。
沒想到他們會走在一起。
對面的兩人看到他們也是頓住了腳步。
這座城市說大也不大,總會遇到的,還是楊霓音先打了聲招呼,“費先生,肖小姐。”
費先生。
一句陌生的稱呼,拉回了費騰俊的心緒。
見到楊霓音,肖西曼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化下去。
過去關于她和費騰俊的事,她都聽說過的,雖然知道有時律天在,這兩人是永遠不可能的,但心裏多少有些嗝應。
“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段時間因着時律天卑鄙的手段,給他在公司裏找了點事做,他隻得回來,沒想到就給了某人可趁之機。
這一點上,他比不過時律天,隻能咬牙吞下。
他心裏有憋屈,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縱然經過那麽多的傷害,楊霓音選擇的人,永遠都是時律天。
“有個把月了。”楊霓音微微笑着,像個普通朋友一樣,“你們......什麽時候辦事啊?”
“下個月初八,你跟小天一定要來。”肖西曼大方的回了句。
“現在懷孕了,不太習慣吃外面的東西,但是你們的結婚禮物,我一定會送上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像是随口的話,卻讓三個人的面色各異。
聽在時律天的耳中,卻是婚禮進行曲還要悅耳令人激動。
費騰俊黑眸凝了幾度,下巴的線條冷硬無比。
肖西曼先是驚訝,而後燦爛的笑了。“你懷孕了?幾個月了?”
談到孩子,楊霓音俏臉上露出慈母般的柔和,微微漾出一層幸福的滿足感,“9周了。”
“恭喜。”
“謝謝!回來這麽久,都沒有見到橙橙,她呢?好嗎?”兩個女人越聊話題越遠。
“她出國了。”
“怎麽出國了?”
“年輕不懂事,太任性了點,不經曆傷痛哪會長大,放心吧,她沒事的。”
肖西曼說得輕松簡單,隻怕是其中的隐情,在别人面前也不好說,畢竟肖橙橙還那麽年輕。
她沒有細說,楊霓音也沒有細問,她又不是黎蕊,沒那麽八卦。
“霓音,我們能單獨談談嗎?”費騰俊突然插了一句進去。
肖西曼蹙眉。
時律天俊臉黑沉,這是當着他的面,撬他牆角呢。
楊霓音瞥了他一眼,淡薄的視線落在了肖西曼的身上,“費先生,你是不是該問問你未婚妻的意見?”
肖西曼連忙道,“我沒事的,正好事情也忙完,騰俊,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肖西曼匆促的腳步,顯得有些慌亂,好像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
“阿律,你等我一下。”楊霓音親密的喚了聲時律天,畢竟是夫妻,畢竟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所以,還是交代了一句。
時律天聽到那兩個消失太久的稱呼,心中感慨萬千。
這輩子,也就是她這樣的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