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霓音抿了抿唇,這男人一定非要這樣嗎?
送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一起用餐,自己卻可憐巴巴的等在這裏,挨餓,還是别有居心。
他這麽一個腹黑的男人,應該是後者吧。
楊霓音懶得再理他,等不等都是他自己的事。
下了車,楊霓音剛走進酒店大門,一名帥氣的服務生就迎了上來。“您好,請問是楊小姐嗎?”
“對,我姓楊。”
“費先生,已經在包廂裏等您了,請跟我來。”服務生禮貌性的領着楊霓音,在前頭慢慢的走。
“謝謝!”
包廂門一推開,入眼的便是費騰俊長身玉立的背影,一身黑色得體的西裝,襯得他修長有型的身材,帥氣迷人。
他絕美俊帥的身形,單手抄在褲兜内,另一隻手夾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煙,成熟内斂的氣質,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
他應該擁有更好的,獨屬于他的那一份唯一。
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不是她楊霓音可以亵渎的。
門推開的聲音,費騰俊下意識回過身,看到的就是自己等待的人。
他黑眸溫柔,嘴角勾起一縷溫煦和風的微笑。“你來啦。”
“嗯。”楊霓音回以微笑。
然後服務生在她身後帶上了門,留下一室靜谧黯然。
“坐吧,想吃什麽?自己點。”費騰俊繞到楊霓音身後,非常紳士的爲她拉開座椅。
“嗯。”
點了餐後,兩人一直都出奇的安靜用餐,費騰俊食不知味的送了塊牛排進嘴裏。
“霓音,吃過飯,跟我去一個地方,好嗎?”費騰俊淡聲開口。
楊霓音點點頭,淡應了聲“嗯”。
有些話題,費騰俊自手術醒來後,沒有再提,楊霓音也不好提及。
楊霓音去付了賬,費騰俊看着她拿出的那張黑卡,溫柔的黑眸凝起一抹黯然,自然也就沒有再說什麽推脫之詞。
“我們從後門出去吧。”想着時律天就在前門,楊霓音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有些不敢就這麽出去。
費騰俊也能猜到所以然,淡然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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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處,一輛黑色的奔馳裏,時律天已經在車裏抽了兩個小時的煙,他從不知道,一頓飯而已,居然要吃兩個小時的。
越等越不耐煩的男人,終于推開車門,下了車。
這時,他放在副座上的手機裏傳出一聲清脆悅耳的音樂聲,他俯身進去,拿過來随意劃開屏幕,掃了一眼,那條剛剛跳出來的短信。
【時律天,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有事就先走了。】看到這條短信,時律天隻覺得自己的肺都快氣炸了。
什麽叫她有事先走了?先是取得自己的信任,撇開自己,然後光明正大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去約會。
是不是這段日子他都太縱容她了?
不把他當心愛的人看待就算了,難道他就不是她的丈夫了嗎?
她可以跟自己明說的,可她偏偏選擇了偷偷溜走的方式。
時律天深深的握起拳頭,一拳砸在自己的車子裏,嘭的一聲悶響,頓時那處被砸下去的位置,凹陷了下去,手關節處一抹鮮紅色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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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十香裏的停車場,穩穩停下。
比起夏日裏披着一身青翠和鮮豔顔色的院子,園子裏獨一處的涼亭,凄然孤獨的立在那裏,湖裏沒有一朵朵荷花緊緊地依偎着碧綠的,滾圓的荷葉的景象。
楊霓音默然的觑了觑一旁安靜溫柔的側臉,不明白他爲什麽要帶自己來這裏。
“我們去亭子裏坐坐吧。”費騰俊徑直朝着眼前的那座亭子走去。
楊霓音默默的跟在身後。
“記得第一次在這裏見你的時候,這裏的荷花開得正美滿,當時,我就坐在這裏和時律天喝茶,你就從那間房子推開了窗戶。”費騰俊擡起手,指向隔着一灣池水的那處房間,目光悠長。
楊霓音當然記得這件事,那個時候,她是陪爺爺在這裏等人喝茶的,結果别人遲到了,她也就先走了,後來才知道等的人,就是費騰俊。
“那個時候,你安靜的趴在窗前,美得就像從畫裏出來的女人,就那麽......對你一見鍾情。”想來,就那麽一眼,費騰俊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霓音,那天聽你說,如果沒有時律天,你會愛上我的,我真的好開心,那一刻,就算是真的死掉,我也心滿意足了。”
最終,費騰俊還是提起了那件事,楊霓音抿緊了唇瓣,有點不知所措,盡管早就想好應對的策略,她不忍說出一個字。
如果能夠改變命運,她甯願當時自己就中彈身亡,再也不要生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霓音,告訴我,爲什麽不能是我,爲什麽你愛的不能是我?”費騰俊漆黑的眸子揉滿了悲戚的痛,他知道當時楊霓音說的那樣的話隻是安慰自己的。
“那天,我說的話不是安慰你的,而是安慰我自己的,如果從來都沒有時律天這個人,回國後,我一定會愛上你的,一定的......”楊霓音反複的強調這個‘一定’,隻是前提也是沒有時律天,她的生命中沒有出現一個叫時律天的男人。
他有時溫柔如風,他也會體貼入骨,被這樣的一個男人喜歡着,疼愛着,應該是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夠抗拒得了的。
楊霓音擡起自己的手,潔白修長的手指上,骨骼好看,隻是那一枚璀璨的鑽石戒指,分外奪目,也分外刺眼。
她告訴他,自己已婚的現實。
而他費騰俊的這段感情,注定不會得到一絲回應。
“費騰俊,忘了我吧,就當我是畫裏的一個人,現實中,總有那麽一個人比我更适合你的。”楊霓音艱澀的說道。
費騰俊酸澀的笑了,“你到底是更在乎他。”
一直以來,都是他自己的自以爲是。
即便沒有時律天,楊霓音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自己。
楊霓音沒有去否認。
“你走吧,我還想在這呆一會。”費騰俊黯然的背對着她,這一刻,他終究決定了:有些感情,從哪裏開始,就讓他從哪裏結束。
有些回憶,有些美好,卻隻适合偶爾拿出來回味。
楊霓音最後看了他一眼,一步步的走出了涼亭,走出了某人卷進心裏的那副畫裏。
楊霓音知道,以一個男人驕傲的性子,是絕對不想聽到自己說聲‘對不起’的。
回應不了他任何的感情,如果恨能讓他好受些,她甯願承受他的恨。
【隻是,費騰俊,你會恨我嗎?】楊霓音在心裏問。
走出會所,楊霓音想了想還是趕緊給時律天回個電話,不然自己那樣溜走,他一定會生氣的吧。
“我在十香裏,你能來接我嗎?”
那頭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回應了兩個字“等我。”
20分鍾後,時律天的車子如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停在楊霓音的面前。
楊霓音自己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上了車。
“回我的公寓吧,我想整理整理。”楊霓音一邊系着安全帶,一邊淡淡的說道,就是有點故意的,故意的不去看時律天。
或許說,她能夠感受得到,此刻的時律天身上隐藏着一抹隐而難發的怒氣。
車子安靜的行駛在道路上,兩個人的沉默,讓車内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了一般。
直到兩人都下了車,回到公寓,時律天依舊什麽都不問。
一回來,就坐在陽台上,漠漠的抽着煙。
楊霓音心中一痛,好像最近見他總是一副愁眉不展抽着煙的樣子,越來越多了。
楊霓音這裏收拾收拾,那裏整整。
最後繞到陽台上,畢竟她的書桌和電腦都在那裏。
這張書桌有些年歲了,這是她用自己打工攢下的錢買了台電腦,蘇穩穩送的書桌,她一直寶貝得用到現在,即便富裕了,即便出國了,她也沒有丢掉。
楊霓音一邊整理自己的書,一邊偷偷的瞄着某個生着悶氣的男人,他擡手将煙送進嘴裏時,楊霓音蓦然發現他的手似乎受傷了。
她丢了書,一個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他寬闊的大手,血似乎流了很多,到現在還有濕的,她眉頭心疼的蹙起,“怎麽受傷了也不說?”
“死不了。”時律天語氣沉沉,淡漠的抽離出自己的手,又重重的吸了口煙。
若是真的關心他,怎麽會到現在才發現。
說不郁悶也是騙人的。
楊霓音沒有站在這裏跟他争辯什麽,轉身就回了房間。
見她就這麽走了,也不再多問一句,時律天又慌了,暗自懊惱自己剛剛的語氣重了點。
楊霓音很快就從房間裏出來,将他從陽台拉進客廳裏。
這時,時律天瞥見茶幾上放着的醫藥箱,懊惱的情緒瞬間消散無蹤,嘴角不自覺的淺勾起一抹淡而無痕的弧度。
乖乖的坐上沙發,任由楊霓音給他上藥,包紮。
“我隻是跟别人出去吃頓飯,你就生氣成這樣,那你呢?不但經常和别的女人吃飯,甚至還一起出去旅遊,滾.床單,我是不是該去自殺啊。”楊霓音怨念十足的念叨着。
提起他過往的種種,楊霓音突然覺得這男人真是糟糕透頂了。
這麽糟糕的男人,她居然也能看上,也是瞎眼了吧。
時律天心頭一緊,忙握緊了楊霓音的小手,早知道當初的混帳事,會成爲今天吵架的借口,他甯願憋死也不找女人。“千萬别,我甯願你拿着刀子捅了我。”
“那好,我去拿刀。”說着,楊霓音就起身,奔去廚房。
那個架勢,真有一種拿了刀,捅了他,一了百了。
誰叫他大言不慚的說出這麽一句惡心的話。
時律天嘴角撩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捅了我可以,最起碼先等我留下個種子,不然,以後你要是想我了怎麽辦?”
楊霓音真要吐了。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無恥呢。
白了他一眼,楊霓音惱紅了眼,放下刀子,嘟囔了一句,“懶得理你。”
拿了刀子,她也不是真的要那麽做,隻是覺得這個那人說話,越來越像是花言巧語了。
她讨厭,非常的讨厭。
時律天走過去,從身後輕輕柔柔的圈她入懷,“老婆......”
“滾!一身的煙味,臭死了。”楊霓音語氣強硬的打斷他,然後毫不留戀的就從他懷裏掙脫出去。
楊霓音一直覺得時律天對自己是有愧疚的,所以才能容忍,一直對自己百般讨好。
因爲愧疚,他對高小唯都能處處照顧,處處維護,那麽對自己的,一切的好,就足夠能說明了。
時律天也不生氣,依舊淡笑着說,“那我去刷牙洗澡。”
時律天心情很好的去了浴室,楊霓音卻長籲了一口氣,去陽台繼續整理自己的東西。
這次離開,她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畢竟父母的病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楊霓音拉開櫃子,裏面擺滿了書,最裏面藏着一個黑色首飾盒,她本想省點力從中抽.出來,結果力道用猛,嘩啦一下,裏面的書連帶着跟出來,倒了一地的。
她随手放下黑盒子,收拾那些書,卻從中發現一個黑色軟皮的筆記薄,但是這上面鎖着一個密碼鎖,她一直都沒能打開,她記得這是父親的東西,這是楊中良出事前的第三個晚上,他塞進楊霓音的書包裏,當時,楊中良說,“我這裏面藏了點私房錢,女兒啊,你暫時幫我保管一下,别讓你媽媽知道了。”
那時,楊霓音信以爲真,十分義氣的點頭答應了。
後來家裏一場大火,什麽也沒有留下,唯一的,就是這本筆記簿,他們留給自己的唯一的遺物。
楊霓音一直不敢破壞,即便自己餓得連方便面都買不起,她也沒有動這個東西,所以她從來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是有多少私房錢。
既然父母沒有死......
楊霓音凝了眸心,去廚房找了把剪刀來,将軟皮的書皮從中剪開。
翻開橙黃的書頁,裏面哪有什麽私房錢啊,别說銀行卡了,就連一張支票,存折什麽的都沒有。
隻是翻到最後幾頁,楊霓音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