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楊霓音的話,在時律天的心裏,炸開了不小的浪花。
讓他一顆漂移不定的心,在深沉漆黑的大海裏,乍浮乍沉。
時律天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雙黑幽幽的瞳眸,誓要看進她的心裏去,誓要看出一絲欺騙的痕迹然而除了隐隐的那一抹痛,餘下的就是一片靜寂。
他不知道該不該去相信,因爲和她的那段就像斷片了一樣,絲毫想不起和她有過那麽一段過去。
“他們是你的父母。”
證實了心中的想法,楊霓音是欣喜的,是激動的,她不管時律天到底是出于何種目地救了她的父母,至少她的父母還活着。
“爸......媽......”楊霓音撲倒楊中良的床邊,熱淚盈眶,這麽多年的辛酸和委屈,也不算什麽了,但她還是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哭得不能自已。
床上的兩人,看着自己的女兒,那般肆意的哭聲,眼角也姗姗的滾下了幾行淚水。
察覺到這一反應,迩諾瑞達夫勾起嘴角,在他身後給時律天豎起了大拇指。
時律天看到那根大拇指,卻沒有預期的興奮。
雖然他比楊霓音還希望他們早點醒來,可當楊霓音告訴他,她的第一個孩子也是自己的,他的心中堵得難受。
隐隐之中,時律天是相信楊霓音的。
隻是他錯過了什麽?
是他傷害了一顆純真炙熱的心。
時律天移步出去,然後上到自己的辦公室,從褲兜裏掏出手機。
那頭一接通,他默了默,問,“蘇穩穩,我想知道霓音的那個孩子是怎麽流掉的?”
趁楊霓音還在病房裏,沒有功夫跟蘇穩穩串通,他率先打了這個電話。
這世上,沒有人比蘇穩穩更了解楊霓音,所以,她也會是楊霓音最弱的軟肋。
蘇穩穩驚怔了十秒鍾,聰明如她,想到時律天可能知道了些什麽,索性半藏半露的說道“四年前,她每天守着喝得昏天暗地的你,每天樂此不疲的給你清理一身的污穢,哪怕你壓着她,念着的都是高小唯的名字,她也沒有推開你,在國外的三年裏,不是沒有男人的追求,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她說過去的,她不想提起,是因爲不想傷害你,就算你不記得她也不要緊,一切重新來過,你們還有很多時間,所以,過去的,我也不會說的,時律天就算你不愛音子,既然你娶了她,就好好對她,楊霓音不是非你不可,等着你們離婚,大有人等着去接收。”
蘇穩穩說完就匆匆的挂斷了電話。
如今,時律天就算不相信楊霓音的話,卻也從蘇穩穩那裏得到他和楊霓音過去的種種,他一直不記得楊霓音,可如今經蘇穩穩一提。
四年前,他喝得昏天暗地,喝得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也隻有那一段日子。
那段日子裏,确實有一個小女生總是怯怯懦懦的跟在他身邊。
一開始,他特别厭煩,兇狠的趕她,誰知道,在他真的醉得不省人事後,又一個人将沉重的他,背回了家。
那時,他真的不知道,那麽一個瘦巴巴的臭丫頭,到底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居然将他一個一米八五的男人給背回家的。
他不知道的,楊霓音就是在那個時候一邊照顧他,一邊将駕駛學會了。
隻是當時那個小丫頭,厚重齊整的劉海下,一副黑框眼鏡,就徹底的遮去她嬌小好看的臉蛋,是以他從來就沒看清過她那張臉,一身土到掉渣的衣服,或許是她唯一的亮點。
明明已經是二十歲的小女人,怯懦唯唯的小模樣,像個初中小女生,看着就是讓男人想要保護的那種。
有時手腳麻利精煉,總能完美的完成師傅交給她的事,有時又很莽撞,每一次見面不是将咖啡灑他一身,就是撞進他的懷裏,甚至還有一次撞掉了他手裏剛拿到的結婚鑽戒,有時有點懵懵傻傻的樣子,她撲進肮髒的下水道裏,給他撈戒指,但她很不幸,撈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沒有撈起來,最後他還是于心不忍的喊她回來......
想想那時,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注定他不會娶高小唯。
想起過去的和楊霓音的一切,直到現在,時律天還是無法将現在的楊霓音,跟當初的那個小傻妞看作是同一個人。
想起自己見她唯唯諾諾的樣子,總是忍不住喜歡作弄她一番,想起她身上有着别人所沒有的質樸和傻勁,想起那個早上,天藍色的床單上那一抹暗沉的顔色,刺痛了他的心......可也是她,曾經像一抹暖光驅散掉他身上的陰霾。
他一直‘臭丫頭’,‘傻妞’的叫她,她也總是默默的回應他,從來不會生氣,是以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字。
原以爲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她也不過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偏偏,命運讓他們再遇。
“霓音......”時律天低喃着她的名字。
原來她就是那個臭丫頭。
可是,他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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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律天再回到那間病房時,楊霓音已經不再是抱着父母大哭的樣子,而是貼心的幫他們按摩,因爲聽了迩諾瑞達夫的話,幫助他們按摩腿部肌肉,不至于肌肉萎縮,說不定能恢複到能下地走路。
既然父母還活着,楊霓音當然希望他們能夠活得好好的。
瞥見時律天走進來,楊霓音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但很快,她自動忽略了某人的存在。
“我們談談吧。”時律天淡聲說道。
楊霓音抿了抿唇,想到自己父母是他救的,有些事也确實該談談的。
轉身,她對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兩個人說道,“爸,媽,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隻見兩人的瞳孔放大,想說不要她去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楊霓音鼓振了勇氣,看也沒看時律天,率先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