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霓音沒日沒夜的在自己的出租屋裏,睡得昏天暗地時,她房子的門鈴,急躁的響了一陣。
她懶得理,蒙着被子,繼續睡。
在她以爲興許是人家按錯了門鈴,一閉眼,睡得更沉。
可是,不消三分鍾。
一道大力猛地掀開她身上的被子,飕飕的寒風凍得她不由的縮緊了身子。
“楊霓音,我給你三分鍾時間,起床洗漱,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一辦。”時律天無情的聲音,涼薄到了骨子裏。
這下子,楊霓音昏沉的睡意,消失無蹤。
他到底是極有本事的,不僅找到了她,還不請自入。
隻愣怔了三秒鍾,楊霓音閃電般的速度,裹身黑色的羽絨外套,邊往門口走,邊說道“走吧。”
看着楊霓音隻用了大約十秒鍾的時間,穿好了衣服,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牙也不刷臉也不洗,好似迫不及待的要跟他去離婚。
時律天沒來由的惱火,明明想要離婚的是自己,偏偏真要離婚的時候,他惱火的心裏勾起一絲不甘的情緒。
時律天擰起了眉,沒好氣的就抓起楊霓音的手包扔給她,然後拽着她的手腕,往樓下拖着走。
因爲她還穿着拖鞋,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不得不一路小跑着,才能讓自己不那麽狼狽。
他甚至比她還迫不及待,可又像是在與她執氣,粗暴的将楊霓音塞入車裏,然後怒氣騰騰的發動了引擎。
黑色的布加迪擦着路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像是主人的怒火一般。
車子開出小區,忽地,時律天從口袋裏掏出一杳照片,随手往楊霓音身上,砸過去。
紛紛揚揚的照片裏,是她和普修斯的照片。
照片裏,有普修斯牽着她的手,有在4S店親昵的照片,還有普修斯打橫抱着她從警局出來的,兩人一起進入别墅的,最後還有她和普修斯在車裏接吻的照片,有她和師傅在大賽上擁抱的,還有她和費騰俊的照片,雖然她和費騰俊沒有那麽暧昧,但這些組在一起,就足以給她定一個罪名——水性.楊花。
一時間,楊霓音窒息住了,不知道爲什麽會有這些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高小唯所爲,顯然不想他們有好日子過的,大有人在。
這些都是事實,她無從辯駁,也不想解釋什麽。
她妥妥的将那些照片都收了起來,放進了自己的手包裏。
時律天眼角瞥見,她如此靜淡的将那些照片都收進了包裏,而不是撕了,或是解釋兩句。
一把怒火再加一把怒火,險些燒滅了他的理智。
他壓抑着自己的怒火,沉沉的問道,“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楊霓音轉過頭,黑亮的眸子裏,茫然極了。
“說什麽?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爲什麽接近你?”楊霓音幽眸向前方放空,不等他回答,她繼續道,“确實,并不隻是偶然......程陽,他是我高中的時候在地鐵站認識的一個大男孩,記得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是我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從樓梯上摔下去,我以爲這下子會跌得很慘的時候,程陽用他的身體從前面抱住了我,以緻于他并不寬闊的後背滾着台階一起滾下去的,那時的我,懵了,他連自己的傷都不顧,卻問我,有沒有哪裏受傷?也就是那一刻我十六歲的一顆完整的少女心裏,就住進了一個叫程陽的,因爲你長得很像程陽,一開始,我差點以爲程陽還活着,若是我一覺醒來,看見你出現在我面前,我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皺眉,一擡眼,讓我感覺程陽還活着,他一直就在我身邊。”
說着說着,楊霓音眼眶裏,甚至滾滿了晶瑩閃爍的淚花。
時律天聽完她的故事,聽着自己的妻子爲了别的男人而接近自己,現在又在他面前,隐忍着自己的感情,心,狠狠的,再次被人撕成一瓣瓣的。
感覺就像自己一頭的熱,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凍到骨子裏的冰水。
他早知道她的目的不單純,但從未想過,自己在她心中,就隻是個替身。
那些她說愛他的話,那些她的主動,都是因爲那個叫程陽的。
嘗過失去的無助,父母一晃就已經失蹤了十年。
也嘗過被最心愛的女人背叛的滋味,高小唯的背叛,對他來說曾是毀天滅地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那段日子過來的。
如今他還要承受被人欺騙背叛,還有這樣的羞辱,時律天握緊了抓着的方向盤,骨節泛着蔥白的寒芒,暴起的青筋暴露出他此時忍耐憤怒的極限。
忽地,他就森冷森冷的笑出聲,明明笑聲裏揉着幾些輕顫,“楊霓音,你好樣的。”
他一個急刹,車子滑着潮濕的路面,險些不穩,但還是停住了。
“不想死,就滾下車。”他再次将冷漠塵封了自己。
楊霓音适可而止,淡然的從車子上走下去。
她剛關上車門,車子就如離弦之箭飛馳而去,飛濺起路面上因爲積雪而融化的雪水,濺了楊霓音一身。
楊霓音仿若絲毫未察,憂傷的望着那束如閃電般離開的車子,迅速的消失在她可望不可及的視野裏。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所以在你和高小唯朝夕相處時,我就有多痛苦多嫉妒。”因爲怕再也走不進你的心裏。
楊霓音覺得自己真是被嫉妒和不甘淹沒了,就算一切都結束,她也不要自己隻是個悲慘的失敗者,所以才會編出那麽一個故事,那麽一個隻會将心愛的男人越推越遠的爛故事。
冰冷刺骨的寒風透過并不厚的羽絨服,肆虐進她冰冷的心房,一遍遍的狂虐的刮着,沒有一點憐惜,楊霓音被凍得渾然失去了知覺。
等她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才稍稍有了些暖意。
楊霓音打開了空調,裹着厚厚的被褥,放倒自己。
她的世界,就隻是一間出租屋,簡單,沒有一絲傷害。
這些才是屬于她的。
“爸,媽,我好想你們。”好久,她也沒有這樣脆弱過了。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就會特别的特别的想念自己最親的人。
因爲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最無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