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安娴雅在韓婷婷眼前出現的次數不多,韓婷婷和她的交情,局限在接哲秀下班時的點頭之交。
“也可以把朋友帶到家裏來的啊。”她這麽對哲秀說,哲秀一臉的難以置信。
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韓婷婷凝視哲秀漂亮的眼睛,不知不覺就順着他眼瞳的脈絡陷了進去。玻璃體反射着斑駁的光彩,像是展覽台上的珍品。
這個家裏來過的客人,算起來就隻有安娴雅。哲秀沒再提過邀請旁人,而韓婷婷則是根本沒想過。她的生活裏,除了哲秀就是工作。工作以外的社會性,好像已經完全抛到了腦後,也确實需要換一個環境,接觸更多的人了。
通過房屋中介找好房子,又請了搬家公司,花一個星期收拾新家,韓婷婷兩手一拍,提議道,“哲秀,我們辦喬遷宴吧。”
提議的是韓婷婷,但實際上,她對喬遷宴的了解程度還不及哲秀。兩個人推着推車走在超市裏,她習慣性引導哲秀,但慢慢就發現,哲秀的功課做得好,她不如不要添亂。哲秀是貨真價實的韓國人,而她從穿越以來就沒有掩飾過骨子裏純粹中國人的身份,說起來,哲秀就是該比她懂吧?韓婷婷吐吐舌頭,給自己在人情上的疏懶就找好了一個借口。
哲秀請了好幾位同在咖啡廳工作的朋友,韓婷婷的客人呢,就隻有一位。正是同樣結束考試,确定入學的金純伊。哲秀禮貌地和金純伊打了招呼,但後者的注意力壓根就沒有放在他身上,隻一句“哲秀變得我都認不出來了”,就和韓婷婷兩個人興緻勃勃分享起彼此應考的經曆。哲秀這位沒有入學讀書暫時還有些文盲的小夥子不知不覺就被兩位姑娘抛到了一邊,他坐在朋友堆裏,拿勺子一下一下戳着手裏的冰淇淋甜點。嗚嗚,家裏還是就他和婷婷兩人比較好,婷婷是他的,才不要與人分享。
哲秀悶悶不樂的,那邊金純伊朗聲笑開了,突然向他探過頭,問,“喂,外表看起來單純,但是……你居然能讓婷婷接受你?哲秀,不簡單嘛,我看錯你了。”
哲秀的臉陰晴變化。多一個人知道他和婷婷的戀人身份,這該要高興吧,但金純伊的口氣,總令他覺得怪怪的。是在說他不好嗎?他下意識又在摩挲自己的肚皮。這時就聽見韓婷婷噗嗤笑出了聲,“呀,他單純你還非要逗他。”這一天晚上,她終于又把一百二十分的專注落在哲秀身上,毫不避諱在衆人面前爆料,“說來,是我先喜歡哲秀的,表白也是我搶先的吧。”
“欸……”金純伊一時不曉得說什麽,沒想到韓婷婷這麽放得開,不止公開示愛,一早也主動求愛?但看兩人眉眼彎彎的模樣,金純伊又完全認同女人當然也可以像韓婷婷一樣去做确定關系時的主動一方。再者,能在工作幾年以後大膽走進一個全新的領域,成爲一名大一的新生,韓婷婷本來就有着許多人沒有的勇氣吧。
金純伊對韓婷婷莫名多了些欽佩,韓婷婷沒有讀心術,要不然隻怕會不好意思地偷笑。她其實膽小着呢,如果不是哲秀先踏出了一步,剩下那三四五六步,她是不可能走的。至于工作,餘生幾十年,她不可能爲了安穩畏畏縮縮。不斷的穿越,她的人生和旁人相比實在漫長,不勇敢,會枯萎的啊。按韓劇世界的時間維度來算,她到現在也得有百來歲了,但韓婷婷隐隐察覺,現實空間和韓劇世界恐怕并不同步。她曾經在一個韓劇世界垂垂老矣,最終壽終正寝,但她年輕的心卻一直存活着。
韓婷婷引着金純伊參觀房間,走到哲秀的寝居,金純伊饒有興味。“真想看看,他的腦袋在想什麽啊?”她看了韓婷婷一眼,後者一把年紀還被這位小妹妹看低了頭。
金純伊手指滑過哲秀書櫃上一排圖書的書脊,抽出一本,“咦”了一聲。韓婷婷擡眼一瞧,變了一變臉色。這是那本獎懲本啊,八百年沒見了,喬居之後出現在眼前,她還有些蒙。哲秀那時好像很拼命地賺取獎勵,确實的,想要獲得什麽獎賞吧。純伊嘩啦嘩啦翻着紙頁,韓婷婷的心不知不覺跟着繃緊了。
“啪”,金純伊合上本子,韓婷婷還沒來得及透一口氣,那位就把它塞進韓婷婷的懷裏。她露出少女的狡黠,勾着唇說道,“婷婷姐,你應該看看你家哲秀在想什麽啊?”
韓婷婷徑直翻到最後一頁。哲秀攢了近百顆的星星,要來交換一個巨大的心願,但那時,韓婷婷已經不配合了。紙頁上她的字迹之外,哲秀在末尾委屈巴巴還寫了一段話,大意是,原本他的心願就價值萬星了,結果韓婷婷還斷了他賺取星星的來源……
韓婷婷到底還是沒有發現這小子想要得到什麽。這種差一張薄紙就能看清真相的錯覺,實在是磨人,韓婷婷揉了揉太陽穴,心裏裝着疑惑,頭腦在高速運轉。她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截胡哲秀表白的舉止,否則,按哲秀最初的計劃,她是有機會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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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天,韓婷婷也迎來了入學報道的日子。大齡學生,身邊又有一位體貼的男友,她很快吸引了小孩子們的注意。藍色連衣裙的某位姑娘被推舉出來,湊到她身邊,打過招呼便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問她,“姐姐,你結婚了嗎?”韓婷婷的衣品和打扮都不錯,走的氣質路線,女孩在韓婷婷面前有股莫名的壓力。
韓婷婷搖了搖頭,女孩松了一口氣,任務完成了。哲秀雖然還在做相對簡單的體力勞動,但爲了趕上韓婷婷,讀書學習都很刻苦,水平慢慢已經趕上高中生。安靜的氣質,得體的衣着,秀氣的長相,足夠讓女孩們目不轉睛。向朋友們傳達了訊号,女孩沒有掩飾自己對哲秀的好奇心。你也是首大的學生嗎?哲秀也搖搖頭,看了韓婷婷一眼,再點點頭。
“下個學年就是了吧。”他小聲說着,韓婷婷耳尖,又聽見了。“哲秀,加油哦。”韓婷婷例行鼓勵哲秀,他的耳根不講道理就紅透了,韓婷婷抿着嘴,努力不要笑得太過得意忘形。
哲秀想要表現成熟又免不了暴露純真,這樣子太可愛啦。要不是在小孩們眼皮底下,她肯定忍不住要調、戲他。但她沒把持住,還是捏了捏他的耳垂。故意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疑惑道,“哲秀的耳朵怎麽突然那麽紅呀。”
這下哲秀不止耳朵紅,臉也紅了。
“姐姐和這位哥哥,是情侶嗎?”女孩問出自己最想問的,周圍人也紛紛豎起了耳朵。
韓婷婷眯了眯眼,誇張地抱住哲秀的胳膊,一開口,“不是。”女孩剛要放松下來,韓婷婷壞笑着繼續說,“他是我的未婚夫呀。”
哲秀紅着臉,臉上的絨毛受了刺激都張開了,韓婷婷離他最近,将他緊張之下的動作一應收入眼底。除了緊張和害羞以外,她懷疑自己花了眼,怎麽哲秀還有些失落似的?韓婷婷當然不會再傻乎乎質疑兩人的感情,她皺着眉思考是哪裏的差錯,這會兒腦子動得快了,能及時發覺了——哲秀根本沒提過訂婚的事,她這算不算把求婚的事也搶先了?
韓婷婷搶戲大概有了慣性,哲秀委屈,但是不說。情商總算沒有徹底下線,她湊到哲秀耳邊,語氣有小小的嚣張,“哲秀,雖然我這麽說,你要認真準備給我的求婚哦。”
韓婷婷的話戳中哲秀的小小心思,他雖然竭力控制表情,嘴角還是翹起,一雙眼睛亮得驚人。他故作淡然地“嗯”了一聲,韓婷婷又起了壞心思,她又撚了撚哲秀的耳垂,自言自語,“怎麽又不紅了。”
話音剛落,哲秀的耳垂又充血了,韓婷婷終于不再掩飾自己的笑意,咯咯笑出了聲。
和哲秀在一起就是很快樂啊,所有人都會見證他們的幸福。沒有向旁人炫耀的意思,但抱歉啦,當衆虐狗的事未來恐怕還少不了了。
她湊到哲秀的耳邊,嘴唇快速摩擦過他的皮膚。就這樣當一個幸福的壞人吧,韓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