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決定性證據的搜集上,韓婷婷遇到了瓶頸。晚間回到宿舍,難得室友都不在。韓婷婷做什麽都風風火火,沒有隐瞞外界,不難猜想她們是心虛了。
離點名還有一個小時,韓婷婷從自己書桌上拿了幾本書,就準備再往休息室坐坐。不過,這一回她的路線和往常不同,因爲她中途去了一趟化妝室,走的就是另一邊的樓梯間。
韓婷婷遠遠就聽着有嗡嗡說話聲,但她推開樓梯間的門,裏邊就靜了。有人如受驚的鳥雀吓得碎步逃走,另有人仰着高傲的頭顱從下一層樓的台階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那雙眼裏,毫不掩飾對她的輕看。像看着蝼蟻,動了惡念,非将它碾死不可。
對韓婷婷來說,這樣的眼神還真是久違。
“權秀雅,你好。”韓婷婷向她微微颔首。
四目相接,她已确信:權秀雅有心促成了室友對她的構陷。
權秀雅應該隻是挑唆,沒有沾手,卻達成了想要的結果。那麽,韓婷婷就不得不思考,她是在哪一點上礙了權秀雅的眼。她畢竟還沒有危及權秀雅萬年老二的寶座吧?
這是在人後,權秀雅視若無物從她身側走了過去。
韓婷婷從嗓子裏憋出一聲笑,她的腳步停了。
“怎麽了?”權秀雅忍不住開口。利用好她的疑心,就能輕易擺布她。
韓婷婷沒什麽特别企圖,隻是看不慣權秀雅心思惡毒又自視頗高的作風,有心挑破她的僞裝罷了。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韓婷婷說,“我隻是突然想到。”
招惹上權秀雅無疑是引火上身,火苗爬上外袍,光躲是沒用的。
這種人,要一擊即中。韓婷婷算是做了多餘的事給自己增添難度,不過,她的個性如此,今天既然碰到了權秀雅,就免不了提升一下仇恨值。
她一定要揭開權秀雅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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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烈是韓婷婷唯一信任的人,她将這件事裝在心裏醞釀一夜,還是告訴了他。他從容地遞給她一瓶牛奶,面不改色。
韓婷婷問,“你猜到了?”
金烈點頭,說道,“我相信她做得出。”一個人的眼神實在透露出太多的訊息,權秀雅心中的灰霾潛伏眼底,一直都在。
金烈和權秀雅是同班同學,又是一個社團,他能看出來是情理之中。韓婷婷揉了揉太陽穴,不解道,“我想不通,她爲什麽會盯上我。”
金烈噗嗤一笑,韓婷婷一臉呆愣看着他,像是在問他,笑點究竟在哪裏。她大概是又在課上睡着了,劉海還是亂糟糟的,金烈操心地伸手替她順了順頭發,不忘記拍了拍她的腦門,“你呀,我們做什麽要理解她?”
思維方式截然不同,有什麽好想的。
權秀雅油鹽不進,從她兩位室友下手就容易得多。金烈搭檔徐河俊,韓婷婷這邊又拉了姜妍鬥河東才當援手,一行五人,氣勢洶洶,一看就不預備做好事的架勢,把這倆吓了夠嗆。
金烈是裏邊最機靈的,其餘人就是打個醬油,他三兩句話就牽着小一小二的鼻子。暗示了他是從權秀雅那裏發現的真兇,再放了句狠話,先離間後施壓,就吓得她們把什麽都給說了。
事情确實是她們做的,金烈有意識引導,她們又想撇開責任,倒口口聲聲把權秀雅說成了主謀。主意是她們自己想的,權秀雅“無心”給了靈感;U盤掉在地上是随機事件,權秀雅亦是“碰巧”從那裏經過。但這些事全憑一張嘴,權秀雅平時和她們沒有往來,事情不會無緣無故地蔓延到她身上。即便校方不信,學校可是滋養傳聞的好場所,大家都知道了,倒比校方将來不痛不癢的處分更有用。
權秀雅就是沒想通她們是群牆頭草,才聰明反被聰明誤,要栽在這件事上頭了。
金烈從兜裏掏出錄音筆,晃了晃,笑得又跟八點鍾的太陽似的,溫暖和煦。
“很好,到老師面前,希望你們也實話實說。我和韓婷婷都不會難爲你們,隻是要一個清白。”
她們聞言松了口氣,一再地示弱,其實也是想要對方不計前嫌。
下一秒,金烈含着同樣的笑容說道,“不過,我有必要提醒你們,權秀雅,可不是好欺負的人。”
那樣的人,對毫無交集的同學出手那麽狠呢。
金烈的提醒,仿佛一根鈍刺紮進她們的頭頂,兩人不約而同冒了一頭的冷汗。她們都見過權秀雅的第二張面孔,害怕是應該的。
對姜妍鬥而言,她的人生觀無疑受到了沖擊。
她的好朋友居然陷害了她的另一個朋友!事實确鑿!姜妍鬥當然是傷心的,她試圖爲權秀雅澄清,可開口之前她就知道那一無用處。
秀雅,秀雅她,一定是有苦衷吧。
河東才沒有出言安慰她,在背後捏了捏拳頭,一掌心的汗。他該要安慰她,但他又口拙,又有身體接觸的障礙。對不起……河東才跟着沮喪起來。
和這兩位的郁悶相比,韓婷婷是卸掉了心口的大石頭。心情愉悅了,某些想法就蠢蠢欲動起來。
“金烈,馬上是周末了,我們去約會吧。”
她給金烈發了短信,在他看手機的時候故意找姜妍鬥談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她的臉,還是紅了。
怎麽總是這麽的害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