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做鮮湯條子,一堆半碗的條子湯裏,杵着一碗滿滿登登,堆得冒尖的條子。
大夥一起笑話付宇重色輕友,偏心眼都不帶藏一下的。
付宇振振有詞:“咱們這一天到晚嘴就沒閑過,吃點墊墊就行了,瞧你們一個個肚滿腸肥的,吃多了長肉。人家小晴天生麗質,吃了也不胖,讓她幫咱們分擔點,省得浪費糧食。這也算是各得其所,我有什麽好藏的?”
這也就是有趙猛壓着,付宇做什麽,都會給趙猛一份最好的,大夥才隻是随便開個玩笑,并沒有揪着付宇此番明火執仗,偏心偏到太平洋的事,鬧個沒完。
同時,後廚裏,趙猛這邊的人,每天的磨牙零食幾乎沒斷過。
琥珀核桃,辣炒豬皮,香酥花生米,麻油豆幹
隻不過後廚這邊能随便拿來使用的都是些主食材的邊角廢料,再加上時間緊促,往往隻能弄些簡單好做的小零食。
不過,哪怕再倉促,一般人也做不出付宇這樣色香味俱全的小吃。
付宇做的各式小零食,真的是大夥都愛吃。
孫慶甯虛心好學,付宇手把手教了他好幾次,可他做出來的味道就是跟付宇不一樣。
付宇今天做的鮮湯條子,小小的瓷碗,一份隻盛小半碗,滑溜溜的條子,奶白色的濃湯,上面撒着碧綠的韭菜,水嫩嫩的綠豆芽,不用吃,隻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連以前說自己不太喜歡吃面食的趙猛,都狠狠吃光了冒尖的一碗鮮湯條子。
後廚這邊其樂融融的吃着小食。
208包廂那邊,傳菜員陸續将後加的幾道菜逐一送上桌。
而這一次,服務員卻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站在餐桌前,把鮑魚片和番茄分裝在碗裏,再把翅湯再次燒開後澆進碗中,撒上少許蔥花。
服務員微微一笑,聲音輕柔介紹道:“翅湯過橋大鮑魚可以用餐了。”
一盤菜上桌,轉上一圈,大夥才能輪流品嘗到。
高個子少年的面前正擺着前一道上桌的菜肴白汁薯泥燴花蟹,他之前隻顧着和别人胡侃碰杯,還沒來得及品嘗。
眼下又被服務員的操作,吸引了注意力。
伸頭看着服務員操作完,高個子少年有些好奇的問道:“這道菜看着倒是挺有意思。”
說着,用筷子指了下面前的那道白汁薯泥燴花蟹,評價道:“不像這道,白花花的,看着就沒什麽食欲。”
服務員一聽,趕忙解釋道:“這道白汁薯泥燴花蟹也是我們店的特色菜品,用的花蟹都是鮮活的母蟹,而且個大肉質肥厚,是直接從外地運過來烹饪售賣。”
旁邊有少年問道:“這道菜得挺貴吧?”
服務員如實報價道:“嗯,這道菜280,不過肯定沒有翅湯過橋大鮑魚貴,這道翅湯過橋大鮑魚用的可是我們店的百年老湯,外面根本吃不到”
在座的少年們聽的直咂舌,原來這菜這麽貴啊!
王金瑞一聽,頓時一愣,手裏握的筷子差點沒捏住!
一道菜竟然要280!
他嘴唇顫了顫,左手下意識摸向口袋裏的錢包。
菜已經點了,退是肯定退不了的。
這麽一想,也隻能強撐起精神,認真聽服務員把話說完。
但是!當服務員介紹“新上桌的這道菜比280那道還要貴”的時候。
王金瑞手裏的筷子徹底捏不住了,啪嗒掉到桌子上,還有一隻滑落在地。
王金瑞卻沒有去接,而是扶住了桌子,才沒讓自己癱軟下來,他兩隻手用力的握着桌沿,整個人似乎失去了支撐一般。
這麽貴,這一桌菜,現在得多少錢?
饒是以着他向來精于數學的腦袋,現在也不敢去真正估算一下。
後面的幾道加菜,都是其他人點的,菜譜甚至都沒讓他瞧一眼。
旁邊坐着的一個少年聽到動靜,轉頭看向王金瑞,随口問道:“沒事兒吧?!”
王金瑞趕緊甩了甩腦袋,硬牽扯出一個笑容,隻是繃直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十分猙獰。
“沒事兒,我沒握住。”
雖然王金瑞把話說了,但是新換的筷子被握在手裏,手指依然在顫抖,廢了好大勁兒才捏住。
他看着滿桌的菜,還有酒,以及嬉笑用餐的同學們,咬了咬牙。
他得吃飯!
這一桌菜,都是他花錢買的,憑什麽不吃!
哪怕沒有胃口,哪怕根本不想吃,那也得吃!
不能白花錢!
這些都是錢啊
晚上下班,付宇如常換衣服打卡,準備去尚食私房菜館學廚。
臨走前,他特意拐去前廳,将趙猛給的一盒巧克力給劉雨晴送去。
巧克力是趙猛一位朋友出國旅遊時特意捎回來的。
趙猛看着有兩盒巧克力,就給了付宇一盒。
寶兒的牙齒不太好,代麗平時管的嚴,不讓她随便吃甜食。
付宇知道這事,收的時候就沒客氣。
不過還沒等他走到前台時,遠遠的就瞧着劉雨晴和姜沫正伸頭看向大門的方向,一臉八卦看熱鬧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付宇轉頭,順着她們的視線看過去,就見三四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跟着兩個成年人往外走。
走到前台,付宇好奇問道:“怎麽了這是?”
姜沫嘴快,馬上說道:“一幫高中生過來店裏用餐,吃了六千多塊錢,剛才結賬的時候,家長找過來了。”
付宇不由轉頭多看了一眼。
哦,原來208包廂的那一夥顧客,就是他們啊!
付宇随手将巧克力遞給劉雨晴:“趙廚給的,你們留着吃。”
這話,是對前台的三個人說的。
劉雨晴笑眯眯接過來,看了眼巧克力上面的牌子,微微有些驚訝。
“喲!哪兒來的巧克力啊?”
付宇嘿嘿一笑:“趙廚有個朋友出國剛回來給他帶的,他給了我一盒。”
劉雨晴心裏一暖,一共隻有一盒,付宇自己都沒吃,就給自己送過來了。
她嘴角忍不住向上翹,動作麻利的拆着包裝盒,給前台的幾個人都發了兩塊,又額外抓出來幾塊塞到付宇手中,白淨的臉頰浮起一層薄薄的紅暈,目光盈盈的看着付宇:“你也嘗嘗。”
付宇咧嘴笑笑,接住巧克力的同時,也包住了劉雨晴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付宇松開手,笑着說道:“我先走了。”
已經過來了前廳,付宇索性奔着大門離開。
剛走出大門,就看到208用餐的那幾個人正站在台階上面說話。
付宇不由多看了一眼,就見是三個穿着校服的高中生,還有兩個成年人,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樣子,還有一位明顯上了年紀。
而等看清楚那兩位成年人的打扮時,付宇腳步不由一頓。
中年男人和年輕男人站在三個高中生面前,兩人都是一身保安的工作服。
大冷的天,年輕男人敞着懷,露出裏面的深灰色毛衣。
中年男人則一手撐着腰,看着站在面前的三個高中生。
個子最高的少年站在左邊,右邊是個模樣普通,但是臉型方正的少年,中間站着的少年則是低着頭,不敢看面前的兩個大人。
一左一右的兩個少年都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平靜的打量了三個少年兩遍,問中間的自家兒子:“小瑞,你來北安上學前,我跟你媽怎麽教你的?”
王金瑞低着頭說:“到學校好好學習,聽老師的話,團結同學,不惹事,不鬧事,把成績提上來,争取考上好大學。”
“有什麽事情就和家裏說,咱們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中年男人猛的沉下了臉,厲聲呵斥:“誰教的你說話的時候畏畏縮縮的跟犯了罪一樣?就算是你真的犯了罪,那也得堂堂正正的去承擔錯誤,你擡頭看着我!”
王金瑞“呼”的一下立正站直。
旁邊一左一右的兩個少年也全都身子一震,身體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都挺的筆直。
高個少年有點懊惱的和右邊的少年交換了一個眼神。
中年男人接着對王金瑞說:“既然我說的話,你都記得,那現在,你就當着你同學的面,跟我說說,你爲什麽敢逃課,跑到這裏喝酒,而且一頓飯,還敢花了六千多塊錢?這錢,你是哪兒來的?”
王金瑞站的直,但其實腳下有點虛,他從小到大還沒這樣喝過酒。
剛才在飯桌上,他一時氣憤激動,連吃帶喝的,不知不覺灌下兩瓶啤酒,現在其實酒意有點上頭。
但是大腦再混沌,他也知道,眼前站着的人,是他爸和他大哥。
光是這一點,就讓他硬生生的突破了人體極限,愣是在渾噩的大腦裏擠出一塊清明的地方,認真思考他爸都問了些什麽。
但也因爲頭腦不是非常清醒,所以他一掃原本羞愧溫馴的神情,立馬變成了滿心的憤怒。
他瞥了高個子少年一眼,然後看着父親的眼睛,把他在學校好好學習,卻被同學逼着出來請客吃飯,一直到同學們點了一桌菜,又要酒,還不停的加菜,但中間,他試圖阻攔,卻被高個子少年勒着肩膀威脅,還被罵了好些髒話,這些他無論如何學不出來,隻好說:“他逼着我請客,還威脅我,我我反抗就會挨欺負。”
年輕男人輕輕的叫了聲:“小瑞!”安撫着憤怒的弟弟。
王金瑞紅着眼圈,愧疚又自責的看着他爸和他哥,不再說話。
中年男人轉向高個少年,沉聲說道:“你叫什麽名字?”
高個少年梗着脖子不說話。
倒是王金瑞說道:“他叫戴子敬。”
中年男人點點頭,看着戴子敬:“我叫王占傑,我是王金瑞的父親,這是他哥,王緻遠。”
戴子敬頓時一臉戒備的看着王占傑。
哪怕他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但是真面對着同學的家長,姿态上明顯還是有些露怯了。
王占傑對着戴子敬說道:“小戴啊,你是我們家小瑞的同學,既然能叫着他請客吃飯,肯定是因爲你覺得跟他是朋友,畢竟隻有朋友之間才會互相請客吃飯,對吧?”
“那既然是朋友的話,你能不能當着我的面,說說剛才我們家小瑞說的話,有沒有哪裏是瞎編的,胡說的,其實事實并不是這樣的?你也說說,你都罵了我們家小瑞什麽,怎麽威脅的他,讓我都聽聽,也心裏有個數。知道回去之後,怎麽教導他,看看要是以後再有人這麽罵他,威脅他,應該怎麽反擊,是罵回去,還是打回去。”
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了。
付宇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麽一場對話,他不由打量了王占傑一番。
王占傑穿着一件某小區的保安服,身材高大挺拔,說話時,語氣并不快,但是一字一句非常沉穩有力量。
付宇不知不覺就站住了,不遠不近的看着他們這一夥人,聽着他們說話。
他原本以爲,這一夥高中生是家裏有錢,過來飯店帶着同學吃飯擺闊。
沒想到,竟然是被同學威脅着過來花錢。
這不就是校園那什麽嘛?
也太欺負人了!
王占傑說話時,半個髒字都沒有,但是語氣中的壓迫感,就連付宇聽了,都忍不住心裏一顫.
這事兒肯定不能善了。
難怪一幫學生,點了這麽一桌,還不停的加菜,這不是故意禍害人,吃大戶呢麽!
付宇心裏頓時更好奇了,忍不住又多看了一會兒。
戴子敬聽了王占傑的話,心裏有點突突。
他也知道,自己這事做的有點過了。
原本就是想訛着王金瑞請客,大家一起吃頓飯,結果沒想到喝了點酒,大夥都興奮起來,陸陸續續又點了好些菜。
不是自己掏錢,點菜時心裏就有點沒數了。
結賬時,别說王金瑞了,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過了。
平時怎麽欺負人,怎麽折騰,都是在學校裏,并沒有驚動老師和家長。
現在被王金瑞的父親和大哥堵在飯店門口,戴子敬心裏也有點慌。
他不知道這事應該怎麽解決,也沒想着真鬧大了。
平時在學校,他就是小來小去的拿王金瑞尋個開心,覺得沒真把人打壞了,也不算太欺負人。
今兒他是抱着高高在上,準備宰王金瑞一頓,博個樂呵,也解解饞。
(本章完)